第32章 第32章
正是天清气朗的好日子，少女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应下了不公的赌约。
赵雪满发间的红绳随风舞动，顾瞻只需微微垂眸，就能瞧见她素白衣袖下露出的细嫩皓腕。
她太弱了。
弱到哪怕明知是劫数，第一眼见到时，还是不自觉想将其纳入羽翼之下，好让她免受风雨，就像随手救下的一只兔子，一朵花。
可她却越来越鲜艳夺目，从初见时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变成了小炮仗，顾瞻轻轻叹气，这回小炮仗怕是要受教训了。
白羽秋看了眼台上的赵雪满，又将目光落在身侧的男人身上，迟疑片刻，道：“赵姑娘，你还是不要冲动的好。白茵师妹不是诚心的，你若气不过，我替她挨你一剑，作为补偿，可好？”
赵雪满被她的操作整懵了，疑惑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为何要上赶着挨打？”
“我……”白羽秋脸色一白，无错地看向余峰，而后垂下头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们任何一个受伤，如有冒犯，还请赵姑娘见谅。”
赵雪满无语了，说起白羽秋此人，原书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她完全记不起来，连背景板也发展成了一个优秀的炮灰，只能说男主的光环不是一般的大。
只可惜，好好一朵黑莲花，偏偏要刷白漆，装成了四不像。
赵雪满收回目光，没搭理她。
倒是白茵咬破了手指，生怕赵雪满后悔似的，当即在空中画下生死契，挑衅地看向赵雪满，道：“签吧！”
“阿满师姐，你千万别冲动啊！”
慎行在下面都快急哭了，谨言已经回去找掌门，穆长青和苏闻燕也不在，她情急之下终于想起曾经磕的cp，含着两泡泪对余峰道：“余道友，你快劝劝她呀！签了生死契真的会闹出人命的……”
慎行这一喊又勾起了众人的八卦之心，无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有些人看节目时真心希望他们在一起，但第一期已经结束，离开秘境后二人只在今日同时出现在大家面前。
许多人磕cp的热情也都冷了下来，不得不想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一剑破阵的强者真的会喜欢一个筑基期的姑娘吗？
一个无情剑，当真会有心上人吗？
顾瞻的目光一直落在台上的女子身上，他沉吟片刻，低声道：“你当真要战？”
“不是你说的吗？只要想赢，就一定会赢。”少女的声音如夏日苹果一般甜脆，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劲。
赵雪满心意已决，倒不是她不自量力，她只是认为，人活着就该争口气。倒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已经被抬下去医治，说到底，这姑娘是被她牵连的。
这些年来，少有人真心待她，看得起她。
多少人笑她占了掌门亲传的位置，却只有米粒之光，多少人笑话她的师父自以为捡了颗明珠，谁知却是块瓦砾，还碍于面子不好退货。
能像这个小师妹一般好言相劝的，已经很少了。
赵雪满收回思绪，咬破手指写下契书，两张契书在空中交叠，化作微光落于比试台周边，将比试台圈了起来。
契约达成，从此刻起，除非他们中一人落败，否则便是大乘期来了，也不能踏入比试台一步。
“开始吧。”
赵雪满握紧佩剑，心中暗自庆幸，好在来之前她已经准备好这把凌云剑，此剑霸道不愿认主，虽无法将其收为本命剑，但它胜在有灵力补充，就像一块充电宝，如此一来，她的灵力可勉强与白茵持平。
白茵一跃而起，手中白绫如蛇一般，带着巨大的灵力朝她攻来，似乎想一招将她置于死地。
赵雪满没有拔剑相迎，反而纵身躲开，凌空翻身时长剑出鞘，如春水潺潺，带着绵延的剑意刺向白茵，后者似乎没料到她能躲开，狼狈地开这一剑。
一剑未中，赵雪满立刻抽身而退，随之而来的白绫将她方才所站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大坑。赵雪满不由暗自庆幸，好在跑得快，这一招若砸在她身上，起码半年下不来床。
场上打得火热，场下却比场上还要热闹几分。
收到消息的修士源源不断地飞往承雨峰，苏闻燕一落地，就见赵雪满险险避开一招，拉着慎行急切道：“你怎么不拦着她，这可是生死契！她若不认输，就算掌门来了也救不了她！”
慎行急得快哭了，不待她开口，苏闻燕又道：“罢了，不怪你，都怪我不在场。”
说完她瞪了身后的穆长青一眼，道：“快想想法子，时间长了她撑不住的！”
穆长青：“没有别的办法，除非她认输。”
“这……”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以她对赵雪满的了解，她绝不可能认输。看着被白绫打得满场跑的赵雪满，她亦只能干着急。
白茵的攻势逐渐紧密，金丹的灵力要比筑基强太多，赵雪满不敢莽撞硬接，不得不被她压得东躲西藏。
不过，很快就能打破僵局了。
她落在比试场的边角上，忽然冲白茵嘲讽一笑：“我说你出招这么软绵绵的，是不是没吃饭啊？？”
见白茵脸色变了，赵雪满再接再厉，对她做了个鬼脸，用拉长声调道：“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白茵冷笑一声，道：“我本想让你再坚持一会，既然你自己找死，便怪不得我了！”
说罢，白绫忽然化作无数段，齐齐朝她攻去。这是白茵的拿手绝招，每一根白绫的落点都是计算好的，封住赵雪满所有的路，让她无路可逃！
白茵此前并未用过这招，忽然来这么一下，赵雪满有些懵了，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白绫已至眼前，她只好抬剑硬挡下这一招。
轰隆一声巨响，宽大的比试场几乎回了一半，苏闻燕提着重剑就要强行冲破生死契，却被穆长青拉住了，她回头时眼里还带着狠意，怒道：“别碰我！”
穆长青没有放手，语气轻缓道：“你便是去了也于事无补，相信她。”
“这是相不相信的事吗？！”苏闻燕这辈子没对穆长青这么凶过，但她看见那塌了一半的比试场，想到赵雪满就躺在下面等着救，就悲从中来，控制不住生气。
“她身上有护山甲。”
“护个鬼……”苏闻燕扭头，对余峰道，“护山甲是什么？”
护山甲顾名思义，本是山神留下来的护山神器，原本被他放在凌霄峰上，用来阻止闲杂人等进入。后来他要渡劫，便将其取出，做成了一套盔甲。
只可惜雷劫之后，这套盔甲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他便将其改造成一条吊坠，就在赵雪满冲出去时，他已将其挂在她腰间。
顾瞻不愿多说，只道：“是能护住她的东西。”
况且，他方才已经察觉她身上还有一道剑意，白茵要不了她的命。
他知道赵雪满不会死，可其他围观的修士全然不知情，见赵雪满迟迟没有出现，有人惊呼：“该不会砸成灰了吧？”
一旁的小女修捂着嘴：“啊，那也太可怜了！”
她身侧的绿衣女修却惊讶道：“她她她还活着！”
白茵见人迟迟未起身，本想上前一看究竟，没想到断开的木板里忽然飞出一把长剑，白茵连忙侧身避过，再回头时赵雪满已至身前，抡起拳头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拳。
赵雪满发誓，这一拳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白茵飞出老远，噗通一声摔落在地。
赵雪满上台前便察觉余峰在她腰间挂了东西，没想到这么厉害，竟能挡下金丹期的一击。她不由看向台下，苏闻燕和慎行一直喊着让她认输，就连水月与云千书、宋浩生也都来了。
余峰站在穆长青身侧，脸色一如往常的没表情。但不知为何，赵雪满心里忽然就像有了底一般。
她正要开口安抚苏闻燕等人，却见他们神色骤变，察觉到身后的磅礴灵力，赵雪满回头，就对上白茵那张扭曲的脸，她心道不好，也不知道余峰送的东西能不能扛住第二次攻击。
这一击赵雪满没能躲过，她摔落在地，低头就见腰间的链子已经有了裂缝。白茵此时就像头被激怒的狮子，疯了一般朝她攻来，甚至不惜以燃烧灵根的方式，这分明是自残式打法。
赵雪满靠着师父送的碧海青天再次挡下她的攻击，最后一件宝器也碎了。
白茵脸上还带着淤青，原本素净的脸上露出几分癫狂之色：“你不是很多法宝吗？都拿出来！让我看看你还能撑多久？拿出来啊！”
“怎么，用完了？”她嘴角绽开一抹笑，声音却冰冷刺骨，“既然用完了，便拿你的命来挡吧！”
她双手结印，一阵白光在她身上划出圆一朵银白色的花纹，赵雪满认出那是白花门的印记，台下白花门的女修们见状纷纷惊呼道：“师姐不可！”
苏闻燕皱眉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汇聚元神，行玉石俱焚之术。”顾瞻剑眉微蹙，看着台上的赵雪满，不自觉握紧拳头。
赵雪满想挥剑打断她的结印，却被强大的灵气弹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她勉力爬起身，再回头时，一大团白光超她冲来，意图将她吞噬。
来不及躲了！赵雪满脑海一片空白，这下完了。
慌乱中耳边忽然想起低沉的嗓音：“赵雪满，祭剑！”
是传音？生死契内，外界一丝灵气都送不进来，怎么可能有人给她传音。
或许是临死前的幻觉吧，她想。
但她还是下意识照做了，凌云剑似乎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命运，竟乖巧地没有反抗。赵雪满行祭剑诀，以长剑相抵，终于挡下白光。
可也只有一瞬，凌云剑承受了大量灵力，剑身已经裂痕斑斑，一声脆响，剑碎。
赵雪满被白光吞噬前，心中遗憾地想，又断了一把，她大抵是个宝剑终结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