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噩梦
铁铮如何忙碌，可想而知，专案组要的抓捕名单应该是写满了地点和名字，如今这份名单，还要添上几个熟悉的名字。
“这个谢伊，非抓不可，不要给他逃脱的机会！年轻不是脱罪的借口！他徘徊在各个案件之中，还能清清白白？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完整的证据链还有他金融犯罪的铁证……”
这浑厚的声音，仿佛无数次又来到了他的耳边，告诫着他的大脑，不要失去控制。
连日的工作没有白天和黑夜，抓捕行动之前，铁铮难得有了一晚入睡的时间，因为过分的困乏，他盖着外套，只需睡眠之神略微朝他勾勾手，他便在地板上瞬间入睡了。
他早应该警觉了，从谢伊说“横切泥鳅”开始，这个人毫无怜悯之心，拥有脱离世态的奇思妙想。
黑夜中，那张脸添了几分憔悴，还是很出挑很惹眼，也有消瘦了的原因，下颚更加棱角分明。
“账本流水吗？你看我这颗脑袋怎么样，你拿回去试试看？”他笑容轻蔑。
眼神里带了些莫名的情绪，铁铮硬是看出来了野兽不甘心被困于牢笼，意图自杀的疯狂。
“不要动！不要动！”他看着这一切，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接受，只觉得那摇摇欲坠的前路一片昏暗。
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值得你放弃生命，你轻而易举的终结自己的人生，那是对我最揪心的惩罚。
他见铁铮面色着急，好像领悟了什么，情绪不正常的，像是瞬间冷静了下来，调转枪口，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
都是这颗心不听话，才惹出了这么多的事，既然下不了手去杀死他，那就杀死这颗可笑的心吧。
见此场面，铁铮发出堪称撕心裂肺的怒吼，“住手！”
但一切都是过往尘埃了，距离之远，他夺枪都来不及，枪声尖锐的声响划破了沉寂的黑夜，复而又重归到死一样的沉寂。
铁铮只觉得耳鸣阵阵，自己身体都失去了控制，他摇晃着奔向谢伊，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黑暗就像破开了一个微弱的口子，只为张大嘴巴，能瞬间吞没了他。
谢伊的身躯倒在他的臂弯之中，而他一个踉跄，伴随着这倒下的身体，跪倒在了地上。
他机械的平放谢伊，捂着谢伊胸口的手忍不住颤抖，那些温热的血液像喷泉一样奔涌出胸膛，而他就像疯了一样，拼命的给谢伊做急救，但满手的赤红的液体迅速的流淌，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死一样沉寂的黑夜里，仿佛让人重新回到天地鸿蒙之初，一切混混沌沌不能辨认。
他怒吼着，声音颤抖而无助，在空寂的地方格外清晰，“有人吗？！有人吗！无论是谁！……”
可是根本不会有人，他也救不了谢伊。
那个人看着他，一向表情淡漠的人此刻却毫不吝啬的给他一个笑容。
他看着谢伊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再看他一眼……最终只能是徒劳。
最后什么也没有说，眼睛渐渐失去了应有的光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悲痛到了毁天灭地的境界，那一刻他连流泪都不会了，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叫了无数遍“谢伊”“谢伊”……沾满鲜血的颤抖着手抚摸他的脸庞，那张苍白的脸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而他看到他脸上沾染的血液，一颗心几欲崩裂的疼痛，难以置信的、一遍又一遍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铁铮无数次做梦的场景还是那样，谢伊自杀，把所有秘密都和尸体一起埋葬。
他也恨自己没有信仰什么神明，那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只能感受手掌之下温热的血液渐渐冷却，曾经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再发挥作用。
那个冷漠的人在临死之前，却不曾吝啬给他一个笑容。
笑个屁，怎么平时没见你多笑几次，要死了还笑什么笑？
清醒时的铁铮抱着头苦恼，脸上还遗留着梦里流下的泪水。
他很明白，谢伊是感情极端的人，宁愿死也不愿意丢掉自由，也不会劝自己暂时屈服，以图未来。
黑夜中铁铮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血液温热的感觉仿佛还在手掌残留。
“铁队，明天的抓捕活动还真是让人紧张，就是这样，他还在椰林海酒店度假呢！”
铁铮打开手机，有一条匿名邮件发了过来，照片里月色中波光粼粼的椰林海沉默依旧。除了谢伊还有谁呢？
谢伊两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天涯海角，他都要抓住他，永远不让他再离开。
椰林海的玻璃尖染上夜的安静，平静无波的海岸沉默又温柔，多么无情的海，多么温柔的海，它总是那样静静的吞噬一切。
琼花玉树，清华之姿。
那是让穹顶星河都为之褪色的人物。
他站在某棵树下看着那片寂静的海，任由风掀起衣角，黑夜之中辨不清表情，但铁铮却想，那一定是寂寥。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固执的穿破黑暗的囚禁，一丝一缕的落在他的身上，只朦胧地看见他洁净的下巴，肌肤如冷玉沉入清水底。
在如水的月色里静影沉璧，随之摇曳的心神。
两目相对之时，一切理智都是过往云烟，那一刻，贪婪的拥吻不分彼此。
即便明天是世界末日，他也希望在这最后一刻，陪在他的身旁。
（省略……）
他停手铁铮就坐了起来，摸黑穿裤子。
冰冷的气氛和刚才的火热温度格格不入，谢伊感觉鸡皮疙瘩一颗颗冒了出来。他不舍的趴在铁铮后背，胸膛贴在铁铮背上，铁铮的身躯永远滚烫似火。铁铮心脏一紧，无法拒绝的呼吸急促，他永远可笑的渴求着谢伊，就连谢伊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怎么不知道谢伊的心思呢？时至今日，他还在迷信自己的运气，妄想逆转形势，执迷不悟的将一条路走到黑。
铁铮想到那个梦，越发不能说服自己，在那份暴虐席卷理智之前，他停了手，床上趴着的谢伊已经吸气多，出气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