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首领宰式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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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阳台, 两人裹在被子里并排躺着,脑袋靠在起。
太宰治:“万、我是说万,万……万你真的只是恰巧和织田作之助长了张相似的脸, 万真的是我认错……”
“哒宰。”男人忽然笑下,柔软得像个仙子。
“看看我,哒宰, 转过来看看我。”
“……啊?”
太宰治转过头,视野被他的脸庞占据。
好近啊。
太近了。
近到两人鼻尖相抵, 墨渍的睫毛牵手戏舞,太宰治看着他,可以数清他清亮的眼底藏着的小星星。
“看啊, 哒宰,”男人眨不眨地看着他, “从开始, 你认识的我,就是失忆的、没有任何与名为‘太宰治’的人相处记忆的我。”
“对你来说,失忆的我, 只是个长着和‘织田作之助’同张脸的陌生人。你或许了解‘织田作之助’,但不了解我。对你而言,我就是个全新的人。”
“而我,从未与你真正相处过, 也不记得任何与自己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相处的过往,不会对你产生任何移情。在我面前,你也是个全新的人。”
“撇开任何关于平行世界的事情, 撇开任何所谓‘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羁绊,但就我和你——”
“我们的故事,就从你救下我的那天开始。”
“名字可以改变, 面貌可以改变,但你所认识的我、和我所认识的你,以及我们之间相处的那些过往,都是真的。”
“你愿意救下我和认识我,或许因为我是‘织田作之助’而开始——”说到这里,男人笑了下,“就像我愿意与你同行,小部分或许出于你救了我的命,但大部分是因为,你自称是我身为‘织田作之助’的平行世界的好友……我愿意信任‘好友’这羁绊。”
“但当我们真正开始互相认识、互相深入了解,你不再是我‘认知上的朋友’……你已经是我切实的重要之人,这时,感情的起因对我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
周目到现在,不论是当初被男人背在背上跋涉,还是在猎人世界的黑暗大陆重新认识失去他们之间切记忆的白饮,太宰治从未问过,男人当初为什么牺牲性命也要救他……明明当初,他和他之间,已经到那个地步。
算到现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那么多事,之前单是周目时就有很多机会,太宰治却第次听男人谈起,他对他们俩关系的看法。
“不论之前如何,我已经是你切实重要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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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我……你是在安慰我吗?”
“还是说,哒宰,”男人食指抵住太宰治的唇,明亮地笑,“难道我们之间相处的这些日子,还没有‘你我是谁’重要?”
“……”
……在已经发生过的周目中,是的。
太宰治被扼住了喉咙,他发挥众多世界磨砺出来的演技掩饰自己,吃力地、完美无缺地微笑:“……当然不是。”
——至少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是。
“那么,哒宰,”他微笑,“如果以后哪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的‘织田作之助’,你会嫌弃白白救了个不相干的人,并感到感情被欺骗吗?”
“……”
……在已经发生过的周目中,这些……我都已经做过遍了。
他敢这样问,如果不是出于绝对的自信……
这么信任我、这么毫无防备啊。
当初面对我冰冷的质问时,你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吗?
太宰治再次浑身发冷。
“我……值得吗?”
“什么?”
太宰治不敢再看着他的眼睛,转向另边用后脑勺对着他:“我是说……不会的、不会的。”
“不是不相干的人……”太宰治反驳,也不知道是在反驳身边的他,还是反驳周目的自己,“不是你说的吗,不管因为什么开始,我和你的羁绊,已经理不清了……”
“况且,说什么感情被欺骗……”太宰治有些反胃,周目的自己又浮现在眼前,哈,“如果真的要说骗,也是我骗了你,不是吗?我骗你是织田作之助,是我重要的友人……骗取你对友人的关心和感情……”
“以卑劣手段获取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是我。”
“……就只是我。”太宰治终于明白。
……他为什么不早点明白?!
他自诩聪明,切险恶人心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外人称他为操纵人心的专家,身边的这个人那么简单纯粹的心情,他当初……为什么偏偏看不明白?!
太宰治咬住拳头,深吸口气。
——太宰治,你、简、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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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宰、哒宰?”
黑发男人支起身,捏住太宰治往嘴里塞的拳头,缓慢地:“不要这样说,哒宰。”
“你没有欺骗我。”
太宰治愣愣看着他。
他字句强调:“哒宰,你没有欺骗我。”
“明知事实真相,说出的话和采取的行动却与事实背道而驰的,那才叫欺骗。”
“如果是哒宰的话……如果你真的认错了人,那也只能算是个误会。”
“何况,我相信哒宰定不会认错对你最重要的织田作之助……另外,”男人抬起左手,中指指环上图案般的“太宰治”在月光下光辉流溢,“这个戒指,正是代表我是平行世界织田作之助的有力证明,据你所知,能让位太宰治把这么亲密的物品送出去的,除了织田作之助,还会有别人吗?”
“……”
——他比谁,都更坚定地相信自己织田作之助的身份。
太宰治哑然。
周目的时候,“织田作”手上没有这个戒指。
显然,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织田作”遇到了某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还被对方打上了自己的标记。
“所以,哒宰,别胡思乱想了,”男人拍拍他的肩,“什么‘假如我不是织田作之助’,就算我真的不是,我向你承诺,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还是你,我对你的态度,就永不改变。”
他凑近,小小声问:“这样的话,哒宰可以安心点吗?”
太宰治听着他小小的近乎撒娇的声音:“说这么多……织田作就只是想安慰我?”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承诺。
因为在周目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多么让人安心的人。
……需要作出承诺的,是我才对。
“是呀,哒宰,”他声音更小了,挨得近近的,像是想照顾友人可能会有的害羞,“因为你真的变了好多,医院里靠在我身上的时候,像只被大老虎吓得惶恐不安、抱着胡萝卜不撒手的小兔子。”
他真的很敏锐。敏锐体贴这点,真的直没变。
太宰治知道,男人的描述定合理性弱化了很多。
什么吓得眼睛通红的小兔子……流着口涎死咬住骨头,偏执近狂的疯犬才对吧。
太宰治默不作声地往后挪,把自己挪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吓到你了吗?”
“是呀,吓到我了,”他笑,“是我那时在街上浑身是血的样子把你吓到了吧?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哒宰。”
“你担心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在这个夜晚,他轻描淡写地、高兴地向友人宣布。
——丝毫不提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在他心中,这或许比不上为友人做顿饭来得重要。
拥有远超这个世界层次眼界的太宰治,比身边的人更明白他付出的代价:他分享的,是媲美灵王那个至高层次的权柄,乃至更多。
太宰治把“审武之书”取出:“这是你之前掉下的书。”
“啊,不用还我,送你了。”他说。
“不要推辞,哒宰应该知道它的用处吧?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得到的的地方,反而是你更需要它,而且,”他轻轻地,似乎有些羞涩,“我就是……想送哒宰点礼物。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
——想对个人好,就想把切自己认为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让我说什么好啊,你。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还得清?
太宰治把“审武之书”收起来:“你不怪我吗,织田作?”
“怪你什么?”
“怪我瞒着你,个人想要自杀。”
男人没好气地笑了:“怪你什么?难道你告诉我你要自杀,跟我摆事实讲道理,我就会被你说服,然后微笑着祝福你‘自杀快乐’?”
太宰治被他的语气吓得抖。
“你……”
太宰治等着。
身后的人沉吟了会儿,似有很多话想说,隐没在声叹息里,“算了,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
连说三句。
太宰治想起曾经在河边醒来,盘旋在他空茫大脑中,久久不散的那句——
“你要好好的。”
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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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清疏,夜至当中。
“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都会好的。”太宰治道。
“嗯。”
“该睡了,织田作,”太宰治推推他,“早早休息,今晚不准再和乱步起通宵玩俄罗斯方块!”
“……呜。”侧着身的黑发男人转身仰躺,默默往下蹭蹭,被子遮住小半张脸。
“……”太宰治狐疑,“没有偷藏游戏机吧?”
“没有没有!”
“那就快闭眼睛。”
“闭了闭了!睡着了睡着了!”黑发男人紧闭着的睫毛不住颤动,显然大脑还很活跃。
看着这幕,太宰治忽感神奇。
他常常沉静从容,像座永不坍塌的山岳,有时又会表现出乱步样幼稚的面。但不管何时,太宰治在他面前,永远能感受到恒定不变的安心感,真切地知晓,自己是被包容着的。
可是……
“织田作,什么时候,你能稍稍依赖我点呢?”
“唔?”男人试探着半睁开左眼。
直让人安心的那个,定会累吧?
总是包容别人的人,是不是却连被包容的感觉,都从未有过?
太宰治又想到眼前人那些可能有过、他却不知道的过往。
——还是说,你只是直,没有人可以依赖。
“因为我也想让织田作尝试下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太宰治说,“可以撒娇,可以随便发脾气,可以使唤,可以把讨厌的事情都推给我。”
男人睁开右眼,新奇地看着太宰治。
他感到新奇啊……因为从未依赖别人,所以失去了依赖的能力。
“拜托了,织田作,”太宰治披着被子坐起来,双手合十,眨巴眼睛,声音甜滋滋拉长,“我好想要被你依赖,请试着对我撒娇吧——好不好?”
“啊,”他缓缓笑起来,很快乐的样子,“那……我试试?”
太宰治高兴了,大声道:“那你定要努力啊,织田作!”
——从今以后,请让我,做你永不坍塌的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