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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论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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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

    ——危险危险危险!!

    森鸥外屏住呼吸, 不自觉睁大眼睛。

    是啊,对啊。

    这才是你毫不掩饰的姿态,这才是你本该有的锋芒毕露、专|制唯我!

    森鸥外缓缓勾起嘴角:“来吧, 请享用我, 1先生——”

    他放松肌肉, 躺在床板上, 卸去全部戒备。

    轻声慢语, 循循善诱:“来享用我。”

    “……”

    “……嗬。”男人深深地看着他,体内迫切的渴望一浪高过一浪, 几乎被眼前这美味彻底勾引。

    良久。

    他从胸腔呛出一声。

    “森、医生……”

    ——骤然后退,飞一般下床,逃进浴室。

    将门反锁。

    “……”

    “???”

    “!!!”

    森鸥外双手举过头顶, 被手铐禁锢, 躺在床上,木愣愣盯着天花板。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花洒的水声。

    “?!!”

    “!!!!!!”

    森鸥外一口气哽在喉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这么大一个人躺在这里, 1先生却跑进浴室去泡冷水???

    “1先生~~”森鸥外躺在床上, 哀吟一声, 一脸懊丧。

    屈起膝盖,委屈压下硬得发疼的欲念。

    如果不是之前1先生顶到他的触感还在,他都要怀疑1先生是不是不行!

    太挫败了。

    他的魅力已经降到这种地步了吗?

    可是。

    唉……1先生。

    哈——1先生!

    想着想着,森鸥外忽然无声而笑。

    果然是你。

    不愧是你啊。

    ——1先生。

    太可爱了吧你, 我柔软的……1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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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性用品的异能力手铐是有时效的。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足够男人暂时把自己身上的反应浇下去, 穿回自己的衣服。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森医生。”男人坐到床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捆麻绳,绕着森鸥外绑起来。

    “我确实对疼痛的耐性更大,相对的,很少有舒适的感受,刚才的经历……我也确实感受到了愉悦,甚至上瘾。”他诚实道。

    “但是森医生,有些事情就算让我舒适,也并不能让我追逐。”

    “你知道吗,森医生?”男人顿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生活中,越是疼痛、越是糟糕的境地,就越意味着不可打破的真实;而快乐的背后,往往是一碰即碎的谎言。”

    “……”森鸥外沉默倾听。

    “就像你在我的牛奶里掺催|情|药,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进行一场欢爱,哪怕使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我也易于接受。可是森医生,你我心知肚明,今天这一回,你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出自其他目的的算计。”

    男人顿一顿,又继续:“我……抱歉,森医生。你觉得我可怜,说我一直拥有疼痛,却不曾享有一刻欢愉……可是,森医生。”

    “既然我已经学会忍耐不适,为什么还要追求看似甜蜜、实则虚假的欢愉?”

    “森医生,疼痛可信,快乐却不可靠。”

    他笑一声,笑声朗越,眼眸清亮,眼底深处是无可动摇的明确:“如果我要生活下去,我宁愿面对无穷无尽未必美丽的惨烈现实,也不在要自我欺骗的假象里,活上一刻。”

    “我要真,不要假。”

    “我要坚不可摧的可靠,不要昙花一现的欢愉。”

    “……”

    森鸥外被他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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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真,不要假。

    ——我要坚不可摧的可靠,不要昙花一现的欢愉。

    男人精神空间内的金杯子里,安哥拉·曼纽恍然大悟。

    他想起男人过往的那些记忆碎片,想起男人一次次表明身份,一次次狼狈退场,又一次次不知悔改地,表明身份。

    勉强一下自己淹没自我,就把自己当成别人,享受一下披着他人身份博来的情感不好吗?

    控制一下自己不表明身份,就把自己当成别人,全须全尾地走完一个世界不好吗?

    好,当然好。

    掩埋自己的身份,扼杀自己的存在,从根源上掐灭被看到的希望,自然不会有失望的可能。

    可那不是男人想要的。

    不是给自己的不要,不是扎实的不要,不是纯粹的不要。

    ——只要“真”。

    嘿。

    这样想想,他还蛮挑剔。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安哥拉·曼纽又瞬间迷惑了。

    ……挑剔什么?

    哈,他哪有什么、可供挑剔的选择!

    这个人踽踽独行,辗转漂泊,从没有什么真正得到,唯一能保有的,就是他自己。

    比起渴望破灭,男人更怕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你看呀,我才不是我自己,我就是我假装着的这个人,这样的话,可以给我想要的吗?

    ——好,既然你不是你自己,我就可以放心地,把东西交付给你了。

    我不是我自己。

    我不是我自己!

    我不是我自己!!

    他如此固执、如此固执,恨不得站到高高的地方,闪着亮瞎眼的光,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又怎么肯低颅折腰,为短暂的虚假的一触即溃的不是给予他的欢愉,亲手否定自己的存在,亲手杀死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还有谁愿意来救他?!

    他能保有的,从来只有自己。

    他对自己低语:记住啊,我自己。我的一切,要摆在全世界之前!

    安哥拉·曼纽坐在金杯子边沿,透过脚下博大宁静的精神海,看到男人那骄傲的、唯我的意志。

    有微渺不可见的生命在大喊。

    喂——!你听到我在说话了吗?

    你听不到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已经开口。

    只要我仍在呼唤,就算无人听闻、无人响应,我自己知道,我仍存在。

    我自己知道,我仍存在。

    ——那就心满意足!

    ……啊。

    安哥拉·曼纽再次回味。

    ——我要真,不要假。

    ——我要坚不可摧的可靠,不要昙花一现的欢愉。

    哇,他这个御主。

    从前只见他言笑晏晏,现在才看到他那沉如山岳、不可动摇的意志。

    别人以为他太执太偏,孰不知他只是有自己不可践越的坚守,有自己始终如一的想望。

    现实里,男人对着森鸥外宽和地微笑。

    安哥拉·曼纽眼中,这黑发的男人却站在世界之巅,面朝宇宙星辰,双臂翼展,放声宣告。

    他说啊——

    我要清醒地面对这世间,管它荆棘歃血,管它风花暖月,只要一切皆真,都尽管向我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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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森医生,你给予我的再好,哪怕让我欢愉、让我上瘾,可它虚浮、它不真,我就绝不要。”

    “……”

    “你见过人吸烟吗,1先生?”森鸥外斟酌着词句,“所有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可全世界的烟草公司,至今是排名前几的纳税大户。人性本能,就是不会拒绝触手可及的快乐。”

    “可是你,1先生——”

    说不要就不要。多稀奇啊。

    稀奇得简直不像个人。

    森鸥外忽然脑子打结,什么都理不顺了。

    “你有病。”

    森鸥外一字一顿:“1、先、生,你、有、病。”

    男人笑容一顿,明显感到了冒犯。

    “没关系,天才总是不为常人理解的,”男人手下绑绳子的动作骤然用力,惹得森鸥外一声痛嘶,“森医生,你不明白没关系——我包容你。”

    腔调很有乱步步那味儿了。

    “哦,是。天才和疯子也总在一线之间,”森鸥外冷漠搭腔,一不留神,发现自己已经被男人绑成扭曲的形状,动一动都是牙酸的疼痛,“……1先生?”

    这是被报复了?

    “诶,我在呢,”男人拍拍森鸥外的脑袋,笑眯眯地,“乖乖待在这里,等小朋友们来发现你,把你救出去哦,森医生。”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男人捡起地上的木头面具,扣回脸庞。

    “……你要离开孤儿院了吗,1先生?”

    “是的,森医生,”男人回他,“我不打算继续再待在这里了。”

    无良医生森鸥外这时又觉醒了医德:“1先生,就算要离开,那也好歹把绷带绑好。”

    男人刚才浇了快三个小时的凉水,身上绷带和药物解开的解开、冲干净的冲干净,出浴室后擦干身体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连手上的黑手套也一并扔下。

    粗糙得很。

    “不绑绷带了,绷带绑起来好麻烦。”

    男人打开门,天边的初日冒出一绺毛茸茸的金发:“先跟你告别啦,森医生,我想趁着我死之前,再多去几个地方,多看一看世界。”

    “然后……”

    他靠着门,目光落向天边的远方,整个人罩着暖乎乎的金,语气期待起来:“找个漂亮的地方,安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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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曦。

    男人本打算从孤儿院的大门大大方方走出去。

    然而——

    “1先生,你在吗?”织田作之助在外敲门,牢记乱步先生告诫的“叫他1先生”,“听说你最近住在这里,我来看看你。”

    “?!!”男人哗啦啦后退一步,警惕看着门。

    哪有大清早来拜访人的?

    ……不用多说,肯定是乱步步撺掇的!

    “啊呜——”男人懊恼捂脸,他要离开的事情又被乱步步知道了!

    还算准了时间,专门派作之助来堵他!

    “1先生,你在吗?我是作之助。”红发青年还在外敲门。

    脸扣面具的男人猫着腰,踮着小碎步,贴着墙根,悄摸往远离大门的一方跑。

    远一点,远一点,再远一点。

    很好,就这里啦!

    选定位置,男人翻身上墙,立在墙头。

    “?!!”

    墙角下,一个戴着大白帽子的青年咬着指甲,在那里慢悠悠踱步。

    他听到声音转过来,正好看到缩成一大团,长在墙头的黑发男人。

    “呼噗——”

    费奥多尔无声弯起眉眼,鼓着脸“噗噗”忍笑。

    ‘陀——!’男人摆摆手,无声做了个口型,‘你在这里哇!’

    ‘嘘——’大白帽子的青年直起身,像是怕男人看不懂似的,手语口语并用,‘我突破了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联手布下的防线,偷偷溜进来的。’

    他一手平摊,一手两指交错向前,做出鬼鬼祟祟前进的动作。

    又张开双臂,冲着男人“招来”:‘快下来快下来!我接着你!’

    诶?

    ‘陀——!’男人同样自创手势,‘你这么瘦,接得住我吗?’

    ‘当然啦!’费奥多尔超跃跃欲试,甚至踮了踮脚尖,催促他,‘快来、快来!我可以!’

    还贼有自信。

    ‘那么陀——’

    男人大鹏展翅:‘我来啦~’

    “噗通。”

    ——大鹏啃地jpg

    “……”

    “……”

    被黑色大饭团严实覆盖的白色软饭团身残志坚,严厉拍掉大黑饭团想要扶他的手,哼哧哼哧,从大黑饭团底下爬了出来。

    又哼哧哼哧,把大黑饭团!背在了!身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大黑饭团啪啪鼓掌!

    费奥多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吾友。”

    费奥多尔声音很轻,男人能清楚看见他的口形。

    “我这次穿了手套、戴了围巾,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不会轻易晕倒去拜访你家了。”

    “这一次,带你去我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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