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再嫁
安平伯要和陈齐联姻的事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皇商宋家也收到了消息。
“该死，该死，陈齐居然负了她。”
宋清攥紧了手里的檀木珠串，指甲抠在肉里，都没察觉到疼。
“家主。”
路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宋清，因为胡青娘的死，家主险些没撑过来，玉先生拼尽一身医术才将他救活。
几次去白城祭奠都被陈家的军队拦在城外，甚至亲自向皇上给宋家赐婚。
宋清气的身体每况愈下，亏的遇见离至大师开解，每日诵经祈福，行仁善之事助胡青早日投胎转世。
今日听说陈齐要另外迎娶她人，气的心疾又复发了。
可胡姑娘生前给家主留的药仅剩下两颗救心丸了，家主藏的严实，谁也不让碰，自己也不能吃。
“去京城，我要找他方面问清楚，他是不是放弃了胡青娘。”
路远惊呆了，胡青娘生是陈齐的夫人，死了也是属于陈家的鬼，宋家凭什么质问。
而且辰律，妻死一年可再娶，胡青娘死了四年了，陈齐也一直厚待胡家，四年了才娶，普天之下还会夸赞陈齐厚道。
家主如今去找陈齐，以什么身份？外面的人知道了该如何说？家主夫人那里又得闹腾。
“家主，这……”
“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阿鸢制止了路远要劝阻的话，如今她也是宋家的一个得力干将，守着玉先生的交代，照顾着宋清的起居。
所有的事都比不上家主的安危重要。
“阿鸢，你怎么也跟着家主犯傻，那陈齐心狠手辣，爷这一去只怕会激怒他。”
阿鸢看着马车，摇了摇头。
“现在不去，只怕家主更难受，这辈子能让家主一直记着的就胡家的人了，让他有个能一直奋斗的方向也好。”
路远怔住了，他还没有阿鸢看得清，家主又如何能真的拦得住陈齐，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而已。
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亲事已定，正月初八。
宋清直接把马车停在陈府，坚持要见陈齐。
“宋清，你堵在这要干什么？”
去找胡家商量亲事的陈齐，收到府里报信，宋家马车一直堵在陈府。
“陈齐，你要娶别人了？”
陈齐一脸阴鸷，果然，逼着宋清娶了别的女人，他对胡青娘居然还没死心。
“宋清，我告诉过你，不要肖想我的人。”
宋清上前一步，眼神一点也不躲闪看着他。
“可你现在要放弃她，要找别人代替她的位置。”
陈齐抽出陈松的佩剑指着宋清。
“干你何事。”
宋清，这个名字就让他不爽，胡青娘名字有青，宋清名字也有个清，当初胡家村的胡清远名字也有清，怎么有清的人都这么讨人厌。
“陈齐，陈齐不可啊。”
胡一田忽然想起胡老爷子两口的牌位不知可不可以大婚之日带去陈府受新人祭拜，跟着过来询问了。
就看见宋清被陈齐拿剑指着，好歹宋清也算他们的故交，这些年对胡家一直是十分关照的。
怎么能眼看着他被陈齐伤害了。
“岳父，您怎么来了。”
胡一田拿走陈齐的剑，不动声色的站在宋清面前。
“陈齐啊，宋郎君是你爷爷最喜欢的小辈，你可不敢伤了他。”
有胡一田护着，陈齐自然不会现在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胡大叔，陈齐要娶安平伯的女儿，这事你知道吗？”
胡一田扭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宋清，我娶妻是经过胡家上下都同意了，干你何事。”
“你要扔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在白城，就是不行。”
宋清坚持要问个明白，陈齐当初拥有胡青娘，没有好好珍惜，没了孩子，断了她的腿，还没有保护好她。
替胡青娘守一辈子坟他都觉得不解气，何况他如今要娶美娇娘。
“你不过一个皇商，凭什么来质问我？”
陈齐不屑于和他纠缠，他还忙着呢，眼看着要过年了，过完年他就要迎娶胡青娘了。
上一次，他还没钱没事，只是带着弟妹在胡家村里打猎的猎户。
这一次他要风风光光的再娶一次胡青娘。
“我……”
宋清上前要拉住陈齐，被胡一田叫住了，他也心疼这个一心爱慕自己闺女的孩子。
可一女不嫁二夫，青娘自己对陈齐也是有情的，委屈这个孩子一片痴心了。
胡一田拉着宋清去了胡家，碰巧遇见了胡青娘过来和胡李氏商量婚事。
宋清看着胡青和胡李氏亲昵的模样，有些狐疑，这人不是安平伯府三小姐？怎么会和胡李氏这样亲近。
“宋小郎来了，做，大媳妇，去沏一壶茶。”
胡李氏很喜欢这个懂礼貌又孝顺贤良的孩子。
“胡大娘，叨扰了。”
胡李氏摆摆手和他说了两句，胡四山的媳妇忽然来找她，说是绣娘那里出了问题。
胡李氏匆匆忙忙出去了，胡一田也又去前面巷子的陈府和陈齐商量胡老爷子牌位的事了。
花厅里就剩下了胡青和宋清二人。
“郭小姐是私生女？”
宋清说话很不客气，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
“嗯。”
“郭小姐可知道西灵县君？”
胡青点点头，宋清又接着说。
“你永远也比不上她。”
胡青没想到宋清居然说的是这个，但是她也没生气，毕竟宋清说的西灵县君，实际上还是她。
“西灵县君自然是个极好的人。”
宋清没想到郭家三小姐居然一点也不避讳，还夸赞胡青娘，原本要踩低她的话，梗在了喉咙。
“为何要嫁给陈齐？”
宋清不明白，郭家小姐长的不错，而且贤贵妃在宫里极为受宠，何必需要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去给人做续弦。
“遇见了对的人。”
宋清觉得很可笑，他们是遇见了对的人，那胡青娘呢？她就该年纪轻轻死了，然后落得众人冷落忘记的下场吗？
“宋公子，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太介怀。”
宋清想要怒骂这个无耻的女子，可是胡家人来了，他不得不收敛怒气。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取代了胡青娘的位置，胡家人还这样善待她，不过他不会让婚礼顺利举行的。
宋清告辞后，在京城报了个酒楼住下，就在陈齐去安平伯府路上必经的一条街上。
陈齐知道后，想着让陈松直接去解决了宋清得了。
胡四山却是先陈松一步，来到了宋清落脚的酒楼。
“四山兄，请进。”
宋清已经派人去取了大量的九香散，准备大婚那日撒下，直接派人击杀了陈齐送去胡青娘坟前守着。
“宋兄，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胡四山拿出胡青给他的匣子。
“这是，墨玉令？”
宋清抚摸着匣子里的令牌，这是他在白城送给胡青的，胡青死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物归原主，你这些年为了小妹，辛苦了，以后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京城，少来吧。药我会每年给你送一次。”
说完胡四山就走了，宋清呆呆的看着匣子发呆。
路远带着最新买的九香散回来，他们把周围几个州府的九香散都买空了，应该足够用了，只是他还是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刺杀二品官员，那可是重罪。
忽然他看见宋清手里的东西，惊的他就快摔了手里的瓷瓶，阿鸢眼疾手快连忙接住。
这可是高级迷香，只要吸入口鼻，在厉害的高手都会在三息内昏迷。
“这，这不是墨玉令吗？怎么会在家主手里？难道是胡姑娘的鬼魂送来的？”
宋清抬头看着路远。
“鬼魂？”
路远指着他手里的令牌和药，有些害怕。
“要不然胡姑娘死后墨玉令消失了这么久，咱们宋家因为墨玉令不见，几乎要分崩离析，都不见它出现，还有那药，玉先生可是走遍了辰国，再没有见过，皇宫里也没有。”
路远似乎想到了什么，更害怕了。
“你别胡说，胡姑娘死了四年了，那里有鬼魂之说。”
阿鸢瞪了他一眼，把九香散放好，很看不起他这么惧怕那些虚妄的事。
“你可别不信，戏里不是也有借尸还魂的说法吗？”
宋清猛地站起身，看着胡府的方向，身子受不住，前后晃了晃。
“去，阿鸢，立刻派出鹰户，调查清楚这位安平伯府三娘子的事，查仔细了。”
阿鸢领命出去了，拿来他们豢养的专门用来送信的苍鹰，写好密信放飞。
不到七天，调查结果就放在宋清的眼前。
“陈齐在白城，身边忽然多了位姑娘，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现的，只知道阎罗将军变了模样，带这个少女赏景看花，还有些殷勤。安平伯府伺候的老人说这位姑娘来历不明，贤贵妃派人来了一趟，就有了外室生女归来一说了。”
阿鸢说完，宋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桌上北边送来的画像，这位安平伯三娘子就是白城与陈齐同游的人，也是莫名成为安平伯三娘子的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宋清忽然兴奋了起来，看着画像又哭又笑，下的阿鸢又想冲出去请人把玉先生送来。
怪不得，怪不得啊，把胡青娘看的跟命根子一样，连他要祭拜也不让的陈齐会娶别人。
陈齐睡在胡青坟边四年，怎么会忽然同意娶了别人。
胡家人那么疼爱胡青娘，怎么会接受一个别的女子霸占本该属于胡青娘的名分。
怪不得他刚来京城那日，见到胡家人居然为了郭家三小姐忙前忙后。
原来是这样啊。胡青娘，郭青青
胡青娘，你真的回来了，真好。
宋清抱着胡四山送来的匣子，在外面高兴的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日路远奉命去了安平伯府。
“我奉家主之命，来为贵府三娘子添妆。”
安平伯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不解，这人是谁？为何要给郭青青添妆。
“你家主是、？”
“皇商宋清，与郭姑娘是旧识。”
路远并没久留，东西被安平伯送到了胡青手里。
“宋家送来的，说是你的旧识。”
胡青打开箱子，最上面还是那块熟悉的墨玉令，下面是一摞契书，里面夹着一封信。
“恭喜你回来。”
胡青放下信，心里五味杂陈，他猜到了自己回来了，也猜到了墨玉令是自己让人送回去的。
这份心意太沉重了。
安平伯看着匣子里至少三十家铺面，都惊呆了，宋家好大的手笔竟是把京城里宋家的三十几家铺面都送给这个女子添妆。
这估计是宋家在京城里所有的铺子了吧。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皇上专门让贤贵妃来知会他，为这位女子摆平身份，记族谱的事。
陈齐亲自求娶，阵仗大的赶得上王爷娶妃了。
如今又多了个皇商宋家，这么大的一份礼送出。
年根将近，安平伯府今年是异常的热闹，徐国公世子夫人特地来添妆，镇国将军谢川的内眷也添了厚厚的一份妆。
加上安平伯府的陪嫁，称得上十里红妆。
不少人看着形式，来安平伯府走动的更多了，安平伯一族没有婚配的公子小姐成了京城里最抢手的婚配对象。
媒人一波一波的来提亲，急得安平伯连家也不敢回，日日来跟皇上告状。
“爷，您可害死我了。”
诸启哈哈大笑，安平伯一家出了名的低调，如今被抬到明面，还挣着抢着被联姻，为难安平伯了呀。
“紫盛，你这是怎么说的。”
安平伯擦了一把虚汗，一点也不敢放松。
“我门府里天天都挤满了媒婆，我一出宫，同僚同窗拉着我一直要和我攀亲家，我媳妇怕的躲回了娘家。”
诸启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安平伯。
“安平伯，如今郭家必须得强硬起来，你也该面对这些事物了。”
安平伯见皇上不再玩笑，也正经了起来，他明白皇上的意思，也知道皇上的苦心。
为了贤贵妃，为了二皇子，他们不能一直藏拙，皇上把陈齐送来给他们当踏脚石，为他们增添光彩和势力。
他们就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除夕夜里，胡青没有留在安平伯府里守夜，而是被陈齐偷偷带着出去了。
“陈齐，看开你真的很受宠嘛，夜里还能进皇宫。”
陈齐扭头看着胡青，站在这观星楼的最高处，陈齐将胡青拥在怀里。
他想带着胡青来这里很久了，观星楼里有一块天降之石，可以将魂魄禁锢。
当初他在这里敲了一点给胡青服用了。
“观星楼是辰国用来卜算观天象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看见皇宫内外。”
“里面供奉着一块神石，自天空降落下来，神石会禁锢魂魄，当初我从南州带不回来，就是给你服用了神石，让你不能进入福洞空间。”
胡青回过头看着他，一脸怒气，狠狠地踩了一脚。
原来他是这样让自己进不去空间的。
“别生气，离至大师走前，我和他问过如何解开这个禁锢的办法，回去就凑齐了东西给你解开。”
陈齐见她生气了，连忙哄着她。
“陈齐，等皇上愿意放人了，咱们就会胡家村吧，我还是想念那时的生活，你打猎，我看家。”
陈齐看着她的眼睛，凝视了好久，点点头。
他也很怀念胡家村的日子。第一次有人保护关心照顾。
和胡青娘的日夜相守付出真心，那时候真好，他外出打猎，胡青娘在家照顾弟妹，夜里一起吃饭聊天休息。
如今陈远做了官，陈柳嫁到了南边，以后的日子换成他打猎，胡青娘照顾孩子们，好像更美好。
大婚那日，整个京城都轰动了，舒郡王，承恩候府世子为御，一文一武替陈齐打头阵。
送嫁乃是皇上长女福安公主，司善郡主，成亲王嫡长女诸妙音。
贤贵妃与皇上御赐玉如意一对为聘礼。安平伯府也将传家宝血珊瑚树当了嫁妆。
陈府的下人抬着铜板一路撒过，沿路观礼的百姓都接的到。
“家主，咱进去吧，外面风大。”
宋清摇摇头，他这一次要看着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陈齐满脸是笑，时不时就回头看看后面的大红花轿。
所有观礼的人都记住这一时刻，漫天的红绸，这个世界极难见到的红花瓣自天空飘洒。
路远站在屋顶，卖力的挥洒着花瓣，下面的人惊呼出声。
胡青不顾忌讳，掀开帘子看向花瓣飘洒的方向，宋清站在酒楼上，形单影薄，眼里却带着笑。
看见胡青看过来，双手抱拳，深深鞠躬。
胡青也掀起盖头，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清楚郭青青的名下是胡青的灵魂，都默契的选择不相认。
人群之中，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带着面纱注视着迎亲队伍，两行清泪自眼眶流出，消失在面纱之后。
“侧妃，该回去了，王爷知道您出来，会生气的。”
那憔悴的女子点点头，微风吹起她的面纱，正是当初胡家村里假扮男子和胡青见面的宋采颜。
因为她倒追陈齐的事传出，爷爷致仕，自己也不再得太后欢心。
成王渐渐暴露本性，每当夜晚就会因为各种不如意的事折磨于她。
迫于王府威势她不能反抗，只能日日苦熬着，若不是陈齐成亲，她也想不到曾经的自己多么鲜活。
只可惜，自作孽不可活，招惹了陈齐，招来了白玉荷的算计，惹怒了成王妃，伤透了娘家哥嫂，如今这样只怪她自己。
队伍继续走着，慢慢下起了雪，雪花夹杂着花瓣落下，地上铺着大红的绸布，每隔十步墙上就悬挂着绒花。
俊美的陈齐和娇俏的安平伯府三娘子在这景色下极美，极美。
有画师将这场景画在画中，喜结良缘图，受到世人追捧。
多年以后，当时观礼的人见到成亲队伍，还会想起那一年雪花和花瓣洒落，京城里那场轰轰烈烈的迎亲队伍。
谈及此事不少人都会盛赞当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