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偶遇
许花青拿出寒假里买到的漂亮信纸，纸上画着温婉的江南水乡，木舟白桥。
少女的掌心被木鞭上的竹刺划破了一道口子，握上冷硬的笔杆后，一阵刺疼。
她也不在乎，眼睛亮晶晶地，忍着手疼开始给自己的笔友写信。
“戚同学，展信安康喜乐。
很遗憾，我因为崴了脚，不能去k市了。但是我们终有一天会见面的，因为我决定努力考上k市的高中。等我考上城市里的学校时，希望你能陪我一同庆祝。”
庆祝她脱离了这无边的笼，庆祝她虽然满身伤痕但是成功打赢了一次。
这是她写的最短的一封信，她把信装进白色的信封，交给了带队去k市的老师，希望老师能帮她把信转送出去。
带队老师是教音乐的，长得年轻漂亮，会弹好听的电子琴。她爽快地答应了许花青的请求。
白色的信封随着学生们一同去了市里，交给了凤翥中学的带队老师。许花青不知道的是，那一天，戚骄雨也没去参加学校的看表演和游世博园活动。
他当时去参加跆拳道比赛了，回来后正坐在社团活动室给自己抹药油，就有老师来敲门，说给他带了一封信。
戚骄雨漂亮的桃花眼扫过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这是他的小笔友写的。少年幽幽叹气，他的这位小笔友，信件来得可真勤。
然而，某少年嘴上感叹，手上还是诚实地打开信封，看完了来自远方的文字。
……
────────
许花青睡得很沉，一直在做有关过去的梦。
罗美美喊了好多声，才把她叫醒。
室友们围站在她床边，七嘴八舌的提醒：“许花青，要上课了！你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下次不要用枕头捂着脑袋睡了，你睡得好沉啊。”
许花青茫然地坐起身，眼睛睁开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
少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的头好疼。
罗美美发现不对劲：“许花青，你的脸好红，不会是生病了吧？”
其他人附和：“你别说，还真是。花青，要不你再睡会儿吧，我们帮你跟老师请假。”
许花青迷糊了一会儿，室友们渐渐离开了，她干脆又倒下去，陷入陈旧的梦中。
只不过，没睡多久，宿舍门就被打开了，宿管老师走进来：“高一四班许花青，你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许同学，别睡了快起来，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许花青第二次被叫醒，只觉得脑袋疼得快要炸开。她温顺地起身，穿好了外套，坐在宿管老师的电动车后面，出了学校。
宿管老师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和许花青妈妈当初的发辫一样，又长又顺。
少女看着老师的背影，莫名多了几分心安。
宿管老师带她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诊所，量了体温，确认发烧了。
老师问她：“昨天不小心着凉了吗？”
许花青茫然摇头，她连自己生病了这件事都是罗美美发现并告知的。
医生开了三瓶吊瓶针水，宿管老师正准备付钱，许花青抬手拦住她，少女杏眼里写满认真：“老师，我带钱了的。”
宿管没有和她争，许花青掏出两百块，付了医药费。
门口进来个中年护士，准备给她打吊瓶。宿管老师询问的看着她：“你可以自己在这儿打针吗？我需要回去检查一整栋楼的宿舍卫生。”
许花青点头，谢过了老师，宿管骑着车匆匆离开了。
然后，许花青蓦然发现，这家医院好像不是很靠谱。
护士给她扎针，扎了三次歪了三次。许花青的左右手手背都很快肿起来，像是一个大大的水泡。
中年护士最后翻过她的手腕，在她的手腕处静脉处，扎针成功。
三瓶针水打了一下午才打完，护士拔针比扎针更野蛮，针尖在少女雪白的皓腕上划出一道伤口，殷红的血珠冒出来。
许花青不说话也不离开，一双眸子沉沉地盯着她，中年护士不情不愿地开口道了歉。
走出诊所一段路后，许花青图三后悔了，她刚才就应该找那个护士索赔！
手腕上那条被针尖划出来的伤口，肿起来了，周围有些青紫，一碰就疼。
少女走在路边，墨色的校服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一辆帅气的摩托挺在她身旁，车上的人笑得恣意张扬：“咦，小笔友，你怎么在这儿？”
许花青听到身旁熟悉好听的声音，却没有扭头看，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大概是生病的人感官比较迟钝，少年的声音明明好听得像玉石碰撞般清冽，此刻她却不怎么感受得到。
许花青的注意力，落在了“小笔友”三个字上。
这人……信上骗她的事先不提，在学校时还叫她一声许同学，现在直接喊她小笔友！
许花青气的满脸通红，扬起孤傲的小脑袋，不想再搭理他。
戚骄雨就这么被人无视了，意外地挑起眉毛。少年调转摩托跟上她，慵懒而疑惑地喊了一声：“许—同—学？”
许花青的心跳瞬间没出息地加速了好几拍。
短发少女偏过头，字正腔圆地回应：“戚同学，有事？”
许花青的声音经过了初中三年，语调和声线都压得有点偏冷。可是今天因为生病发烧的原因，少女的眼睛水汪汪，声线也变得有些软。
她气呼呼的回应，在旁人听来毫无威慑力。
戚骄雨长睫微敛，嘴角噙笑：“是有事啊～说好的买糖给你庆祝呢。”
说好的。
许花青微微愣了一下，确实是说好的。
当初她那封简短的信送出，等了快两个月才有回音。少年的回信也很简短，“好啊，许同学，等你考上城市里的学校，给你买糖庆祝。”
那时候，许花青看见他的文字，就像打了鸡血，一口气做完了一套中考真题。
少女认真地朝着远方的光而努力。
许花青想想自己当年的认真劲，再想想面前这人随手胡诌的信件，瞬间又生气了。
少女继续别过头往前走。
第二次被冷落的戚骄雨：……？
他干脆把摩托停在路边，跳下来走路追上她的身影。
戚骄雨刚想问她今天是怎么了，目光却瞥到了少女白皙的手背，有着针眼还肿的老高。
少年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一个劲儿往前的人的肩膀，眉眼里带上了认真：“生病了？出来打针的？”
许花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到不远处停着的摩托，瞪大眼睛：“戚骄雨，你就这么把摩托车扔在路边，被人偷了怎么办？”
戚骄雨：“哦？关心我，这会儿又不生气了？”
许花青被这人噎得，这次不仅脸红，连眼圈都红了。
戚骄雨懂得适可而止，不再逗她，换了个问题：“手怎么回事？哪家医院的人这么笨？”
许花青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背，差点下意识把右手也露出来诉苦。还好她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和戚骄雨，还不是那么亲密的可以随意撒娇的关系，他们只是互相勉励的笔友罢了。
许花青转过身，指了指下面一条街道：“那边的诊所，宿管老师带我去的。”
戚骄雨瞄了一眼她指的方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那你可记住了，以后再也别去他家。”
许花青点头，又不满地开口：“你这人怎么回事，每次见面都碰我脑袋。”
戚骄雨哦了一声，没诚意地道歉：“抱歉，你太矮了，手忍不住。”
许花青瞪他：“我要回学校了，请问你还有事吗？”
他点点头：“有事，你要是不答应我骑车送你回去，我们再往前走出一截，我的车可能真就会被人偷走了。”
许花青：……
笔友光风霁月的滤镜在她心里又碎了一次。
戚骄雨轻笑：“既然答应了，就站在这里等我，可别乱跑。”
少女听话地站在原地，少年很快就骑了机车回来。
戚骄雨语气懒懒：“上来。”
许花青认真看了看他的摩托车，半分钟后开口：“戚同学，你的车太高了，也没有落脚点可踩，我上不去。”
戚骄雨：……
他偏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咬：“许同学，扶着我的肩膀，上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