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许久，夹层间伸出一只细白的胳膊，挣扎似的晃了晃：“松田警官，你拽我一把呀——”
“……”
没有得到回应的陆前理奈撇撇嘴，自己抱着那个炸弹缓缓的挤了出来：“咱们都被骗了，这是恶作剧，也可能是调虎离山。”
女孩的卷发上沾了亮晶晶的彩带，小巧的鼻尖上不知道从哪蹭了一抹灰，怀里抱着的刚从墙上拆下来的炸弹，里面弹出来一只丑陋大猩猩。
陆前理奈还在埋怨：“吓死我了，砰一下弹出来砸我脑门上，松田警官你知道它有多硬吗，它——”
松田阵平捏紧拳头，冲着陆前理奈的面门狠狠砸去，女孩猛地睁大双眼，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拳头离她鼻子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堪堪停住，带起的风拂过女孩乱七八糟的发梢。
拳头慢慢松开，半晌，轻柔地捡起陆前理奈发间的一片彩带，扔在地上。
陆前理奈：“……”
她缓缓眨了眨眼。
这个gai溜子刚刚是不是想打她？？你要是跟她说这个那可就不困了。
没等陆前理奈反击，松田阵平就转过身，一贯挺得笔直的脊背稍有一点弯，语气比平时也更低一点，听不出喜怒。
“走了。”
陆前理奈看着他独自一人走上台阶，慢慢消失在光晕中，对方指尖与她发梢发生接触的奇妙触感还停留在神经末梢。
“藤江，”陆前理奈在脑内频道发话：“你觉得我现在冲上去一个飞踢加一个过肩摔附带一套组合拳，被当场逮捕的几率是多少。”
藤江无野坐在监视器前咔嚓咔嚓的咬着薯片，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朵尖，嗤笑一声，懒得理她。
被撩到就说被撩到了呗，真不坦率。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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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铁站自然接受到一众警察前辈爱的教育，尤其是佐藤美和子，漂亮的眼睛此刻微微有些泛红。
虽然自己知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但好像确实把这帮热血同僚们吓得不轻，陆前理奈有点抱歉的挠挠头，嘿嘿的笑，也不敢反驳。
松田阵平站在人群边缘，没有讲话，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慢慢移动，舌头顶了顶腮帮，笑了一声。
“其实真的不危险啦，有松田警官在，肯定不会出错啊！”
狡猾的某位小卷毛自然而然毫无愧色的把矛盾引到了置之度外的松田阵平身上，男人挑挑眉，看向陆前理奈。
她别过脑袋不理他。
懂了，报刚刚那一拳之仇。
“就是说啊！松田也很乱来！”
“每次危险都毫不听劝的冲在最前面！要好好教育教育才行！”
伊达航也站出来，用拳头顶了顶松田阵平的肩膀，皱着眉头，很凶狠的样子。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更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
在一片嘈杂声中，松田阵平笑了，眉眼间的冷峻和除了伊达航之外没人察觉到的后怕慢慢褪去，变回了平日里嚣张又嘴欠的样子。
陆前理奈和他猝不及防来了个对视。
这局应该是打平了，吧。
幼稚。
她在心里偷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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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闹了一圈回到警视厅时已经是下午了，又开了两个研讨会加一个松田陆前□□会后早已经过了九点。
陆前理奈抱着厚厚一沓卷宗哒哒哒的跑下大厅外的楼梯，一边拽围巾一边扭头说：“伊达警官，你的车在哪里？”
“左边第三辆白色的，有看到吗？”
“看到啦，我给你放在副驾驶可以吧。”
陆前理奈从一堆文件袋里分出几份，其余的夹在腋下，拽开了那辆白色马自达的车门。
松田阵平正拿着手机给萩原研二发信息，一抬眸，看见陆前理奈半蹲在副驾前，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
“陆前？”
“别过来。”
松田阵平怔了一下。
陆前理奈此刻的声音和白天活泼元气的感觉不太一样，清冷又平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停了几秒，她缓缓开口：“令人尊敬的警官先生，恭喜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已经准备了更大的礼物送给你们。如你所见，炸弹中央夹着的是关于下一场爆炸的线索，不过如果强行抽出来，就会导致炸弹引爆～期待您的选择。”
松田阵平面色染上严峻。
陆前理奈抬头，弯着眼睛笑笑：“怎么办呀松田警官，还剩三分钟诶。”
松田阵平微微垂下头，他没带墨镜，苍蓝色的眼睛在月夜下更像深不见底的水潭。
“我现在去拿把剪刀过来，如果你敢乱动或者逞英雄什么的，就死定了，知道吗。”
陆前理奈愣了一瞬，不过呼吸之前，她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有两分五十秒。”
看着那人跑走的背影，陆前理奈放松下来，脑内频道滴滴两位军师：“藤江，你有把握拆掉吗？”
藤江的声音很严肃：“陆前，这个炸弹是真的。”
姜宥娜此刻也接话：“我扫描了内部装置，是震感引爆不带遥控，炸弹位置离地面有一定距离，你现在半蹲下，降低重心，慢慢离开就可以。”
话说完，陆前理奈并没有动。
姜宥娜默了默，忽然说：“你不会是想拿那个线索吧？？？”
被一眼看穿的陆前理奈不自然的揉揉鼻子：“……嘛，这不是早破案早复职嘛，这么大一个线索诶，你们俩不动心？”
姜宥娜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抬走：“你疯了吧！你现在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你又不会飞！你拿掉它之后怎么全身而退？？”
“陆前！你是执行者，不是真的警察！”
“阿拉阿拉你好大声，”陆前理奈赔笑：“我这不是啥也没干等松田呢嘛。”
“不管怎样，还剩三十秒的时候必须撤退。”
“知道啦～”
松田阵平从二楼服务台抄起一把小巧的细剪刀，扭头就往楼下跑。
此刻的每分每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冲出警视厅的大门，差不多还剩半分多钟的时间，其实松田阵平知道，这个时间即使是任何人来了都没办法拆除炸弹。
真到了那一步，就把陆前一把推开，再尽力保护线索纸就好。
离汽车还剩十几米，似有所感一般，陆前理奈抬头，看向了向她奔来的松田阵平。
“没时间了，你拆不掉的。”她认真的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抱歉了。”
下一秒，火光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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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喧闹的人群，交叠闪烁的红蓝信号灯，耳边不停滑落的温热液体，仿佛被拆开重组一样的骨头，还有喉咙间的血腥味。
啊，疼痛降级真是人类的宝藏。
不过要是会飞就好了。
恍惚间陆前理奈仿佛感觉到松田阵平皱着眉对自己大吼大叫，微凉的手颤抖捂着自己后脑勺处的伤口。
陆前理奈忍不住说：“你能别抖了吗我快要被抖成脑震荡了……”
可能是声音太小了，松田阵平明显听不清。
陆前理奈把一直紧紧攥着的线索卡塞进松田阵平手里，用眼神向他传达自己浓浓的信任和期许。
兄弟，我先旷工了，追缉凶手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等着回交通部复职的好消息！
自认为传递完消息的陆前理奈美美闭上眼睛。
救护车呼啸而去。
此刻的陆前理奈并没有闲着，她低着头，跪在脑内频道的大厅正中央，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审判官，尤其是某位客服，骨头捏得咔咔作响。
陆前理奈讨好的抬起头：“娜娜～”
姜宥娜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教鞭，啪的一声敲在桌子上：“肃静！”
陆前理奈：不敢吱声。
“你来跟我讲讲，你那构造奇妙的大脑是怎么运作的？？”姜宥娜半蹲下直视她：“你为什么要保护线索？那个叫松田的警官明明已经快赶过来了。”
“我……”陆前理奈顿了顿，小声哔哔：“我那不是觉得他一个普通人根本来不及嘛……”
“你现在也是普通人！！”
“诶呀～”陆前理奈扑过去蹭她：“这不是有你俩吗，给我开了疼痛降级和潜力up的权限，不然我才不敢呢。”
“你是疼痛降级又不是锁血！”
“诶？？真的有锁血吗！”
“这不是重点！！”
藤江微微抬头，一贯嬉皮笑脸的青年此刻面无表情，藏在黑框眼镜后的丹凤眼半眯：“陆前，你不会是在担心松田阵平吧。”
“哈！？关那个gai溜子什么事啊。”陆前理奈挑眉：“只是如果警方出现伤亡的话，事情就难办了，我想早点回交通部而已。”
她表情不似作假，另外两个人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总之，”姜宥娜再次强调：“不能这么胡来了，要不是这次藤江用程序护住你的心脉器官，你一个月都别想下床。”
陆前理奈见坡就下，恨不得原地起誓。
看着蹦蹦跳跳去睡觉的小卷毛，姜宥娜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她这种冲动热血的性格能不能给我收敛一点。”
藤江已经躺在转椅上闭目养神了，他摘下黑框眼镜后，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冷漠的气质：“要是真能收敛，她就不是陆前了。”
临近深夜，医院的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松田阵平站在病房外，透过圆形的玻璃，能看见女孩裹着被子睡的正香。
萩原研二听说消息后就赶了过来，他站在松田阵平后面，拍了拍幼驯染的肩，感慨到：“陆前警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严格来说她真的不像警察，太白太瘦，没有训练的痕迹，也没有危机意识。
偏偏什么都敢做，还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回想起爆炸的时候，陆前理奈肩膀处的白衬衫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整个人小小一只，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松田阵平记得，她在流血，他拼命捂着，怎么也止不住。
似有所感一般，女孩慢慢睁开眼睛，笑着跟他讲了句什么，声音微小，被呼啸而来的火药味的风吹散在夜空里。
见他没听懂，她又颤抖着把手里浸了血的线索纸塞进自己手中，才闭眼昏过去。
松田阵平永远记得那个眼神，信任，无奈，鼓励，唯独没有害怕和恐慌。
松田阵平垂下眼睛，平淡的说：“hagi，走了。”
至少要读懂，那张陆前拼命送出来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看着他的背影，应了一声。
明明之前还把对方当做危险人物，现在却这么记挂她，小阵平其实是非常善良又心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