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森川檀推开火锅店的店门, 准确地找到了正一个人坐在热气腾腾的锅子前的黑发青年。
“一个人吃火锅似乎有点寂寞了吧，奈仓。”森川檀拉开了正对着青年的座椅，坐了下来, 这个座位上早已摆好了一份餐具，仿佛主人已经预料到了客人前来。
“我可只点了双人套餐。”奈仓看了一眼跟着森川檀身后的少年, 抬头朝锅子里又加了一筷子牛肉。“小本买卖，请不了三人份的客。”
“不要说得你仿佛在之前的收购案里血本无归一样。”森川檀轻笑一声，为少年拉开座椅，又把自己面前的餐具挪到他的手边。
“诶, 你不吃么？”少年眨了眨眼，侧头朝奈仓狡黠地一笑：“既然限定只有双人份的食物, 那奈仓先生恐怕就不应该再限制我点餐了吧？”
“顶级的和牛还不够么？”奈仓抬了抬眼, 朝森川檀嘟囔着：“你带来的这个小朋友，看来胃口不错嘛。”
“本来就是我们来陪孤寡的你吃火锅, 难道不该全方位满足客人的需求么？”森川檀看了一眼红汤翻滚的锅底，倒了一碗热水放在少年的手边。
奈仓将森川檀的举动尽收眼底, “我还以为邀请的也是同样孤寡的人呢。”他的红眸闪过一丝暗光, “这样两个人吃火锅可就会很容易热闹起来了。”
“三个人吃火锅一样可以很热闹的哦。”少年仿佛无意地伸出筷子，却刚好挡在奈仓投向森川檀的视线的中间，他高高兴兴地挥着手, “服务员！请来两人份的帝王蟹！”
“这么不客气么？”奈仓收回视线, 朝少年轻轻瞥了一眼, “如果是故意的，可就不是那么可爱了哟。”
奈仓的话语有些轻佻，说得少年仿佛只是青年的一个附属物一样。森川檀皱了皱眉, 而少年置若罔闻, 只扭着身子盯着后厨的方向, 仿佛一心只想着即将上桌的帝王蟹。
“两只帝王蟹而已，”森川檀捧着水杯，抿了一口热水，“毕竟在收购案里获益不少，奈仓先生想必不会小气的。”
“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奈仓夸张地扫视着对面的两人，“所以，这位是你的‘太田静子’么？”他换上了促狭的表情，“怎么样，那本书还挺有趣的吧？”
森川檀放下水杯的手顿了顿，他朝奈仓露出了足够称得上是春风拂面般的笑容：“那种垃圾，我已经烧掉了。说实话，我连推荐那种垃圾的人都想一起烧掉呢。”
“哇哦。还真是不得了的发言。”奈仓耸耸肩，嬉笑着：“可不要在火锅店里开这种玩笑呀。”但是他和森川檀都明白，刚刚青年那话语间流露出的杀意绝对充满了真情实感。
“太田静子是谁？”少年突然回头，把心思从帝王蟹挪到了两人交谈的内容上来，仿佛只是突然听到、又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
“哦，那是——”奈仓调笑的话语在森川檀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中憋回了肚子。
“一本小说里的人物罢了。”森川檀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因为小说太过无聊，所以这个人物也没什么特殊的。”
“是这样么？”少年鸢色的眸子在奈仓看好戏的表情上停留了几秒，装作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一样点点头，“都说一个人的阅读内容能反应一个人的品味，奈仓先生看着也不太像是个低级趣味的人呀。”他软绵绵的话音里饱含着尖锐的刺，“如果是故意的，可就太讨厌了，不是么？”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只能一个人吃火锅吧。”森川檀微微一笑，接过少年的话头补刀道。
“哇，二比一我可赢不了。”奈仓举起双手，假装投降般说道：“我们不如谈谈火锅以外的事？”
“火锅以外？”森川檀食指点了点桌面，斜睨了奈仓一眼：“比如你瞒着我、拦下的矢雾制药的那一件‘藏品’？”他的黑色瞳孔对上奈仓狡黠的红眸，“我们之前的约定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吧？”
“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我这样做才能叫‘瞒着’。”奈仓意有所指地说着：“而在你知道的情况下，我这样做只能叫彼此心知肚明。”
“我们如果不知道，你就当做顺理成章；可我们如果知道，你又可以说我们已经默认——既然知道，但是没有阻止，那当然就是默认了。”少年凉凉地呛声道。“反正，似乎奈仓先生怎么说都有道理呢。”
“当然。”奈仓自得地点点头，“可不要小看成年人的处世哲学哦。”奈仓故意在“成年人”三个字上落下重音。
少年闻言看向奈仓，鸢色的眸子瞬间褪去了伪装的天真：“还真是讨厌呢，奈仓先生。‘黄巾贼’的‘将军’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这种简简单单就能办到的事，也能成为你的得意之作么？”
奈仓夹着和牛的筷子顿了顿，他侧头看了一眼森川檀，“看来，不只是我在了解你，你也在试图了解我么？”
“谈不上了解。”森川檀微微一笑，“只是既然有了交集，那还是把该知道的都调查清楚比较好。”
“那个女孩是叫做‘沙树’对吧。”少年假装回忆般地说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我打过去的电话以后变得很慌张，慌张到把一切全盘托出。但是如果想靠控制‘黄巾贼’的‘将军’就控制住整个池袋——”少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似乎已经是‘成年人’的奈仓先生，才是天真的那个吧？”
“可不要说得我像一个野心家一样。”奈仓耸耸肩，“我只是隔岸观火的那个人罢了。”
“哦，放火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只是旁观者么？”少年步步紧逼，眸色越加深沉。
“这些，都是你告诉他的么？”奈仓再次看向森川檀，对方正在座位上沉默地拆着螃蟹，仿佛一切都跟自己不相关一样。
“没有哦，我只是把整个东都市的局面摆在了他面前。”森川檀把拆好的蟹腿放进少年的盘子里，之后才把注意力移到奈仓身上，“能分析到这个地步，是他的天赋。奈仓先生，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不能小看少年人了吧？”
“那个叫做‘纪田正臣’的少年，如果你只是把他当成一枚普通的棋子的话，迟早会有翻车的时候。”森川檀朝奈仓意味深长地说着：“这就是我给你的忠告了。”
“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少年人，还是不能小看你身边的这位呢？”奈仓看着吃着帝王蟹吃得开开心心的少年，而对方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刚好抬起头来，朝奈仓露出了一个假笑：
“一开始不是说过了么，这是‘三个人的火锅局’呀。”
“是么，我还以为只是简单的一顿饭呢。”奈仓假装很惊讶的样子。
“这当然也可以只是简单的聚餐。”森川檀放下筷子，木制品与瓷盘接触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敲击在人心头之中：“只要我们把那件‘心知肚明’的事说清楚。”
“只是普普通通的‘藏品’，实在不值得这样劳师动众吧？”奈仓挑了挑眉，有些退意。
“如果只是那样的‘藏品’，也不值得奈仓先生殚精竭虑吧？”森川檀拿出手机，好让对面的奈仓看清楚自己的屏幕：“我想现在不少人都为了寻找‘藏品’的下落而焦头烂额吧。”
“所以，这才是你今天非得和我吃火锅的目的么？”奈仓看着森川檀把手机联系人的界面切换到了“无头骑士”赛尔提的名字上，他嘴角下拉，有些不快：“难道你已经猜到了那件‘藏品’是什么？”
“被蛇咬伤之后，往往能在附近寻找到解毒草。”森川檀的指尖在通话键上悬空着，他的语气永远是胜券在握一般平静：“我想能吸引‘无头骑士’从北欧前来日本的，也一定是这种冥冥之中的缘分。”
“哇，难不成你还想要物归原主？”奈仓假笑，“你竟然是这么好心的人？”
“当然不是。”森川檀摇摇头，“‘蓝色平方’和‘黄巾贼’的火拼还不够，你想要这个‘藏品’给你带来更多的乐趣。”他垂下眼帘，心里的计划早已成型：“恰好，我也正有此意。”
“哇，看来我瞒着你抢下‘藏品’，确实是多此一举了？”奈仓露出了几分兴味的表情。
“现在又承认是‘隐瞒’了？”少年轻哼了一声，“奈仓先生果然毫无商人的底线呢。”
“我的底线？”奈仓快乐地笑起来，“这种东西可不在我的词典上哦。”他甚至带着几分洋洋得意，“你给我、我想要的，我给你、你想要的，这才是‘商人’应该做的事，其他的束缚又有什么意思呢？”
“人类，可不是该被枷锁禁锢的存在。”奈仓朝着两人眨眨眼，“我只是想在混乱中，体验观察人类的快乐罢了。”
“那区区只是让池袋陷入混乱恐怕满足不了你吧。”森川檀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有没有兴趣看看更加热闹的舞台呢？”
“愿闻其详。”如同向族群的领袖低下头颅表示顺从一样，奈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弯下腰、身体越过桌面，几乎凑到了森川檀面前。
而森川檀轻笑着，暗灭了手机的短信提示——来自知名不具的号码上，只传来了三个字母“r”“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