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账
李家院子，李修武领着一帮人进来，闹出不小动静，左邻右舍都凑到院门口开始看热闹。
正在做饭的王美琴和客厅看报纸的李建忠，听到动静，忙小跑着出来。
看到儿子头发凌乱，裤子濡湿一片狼狈的样子，忙上前把他揽在怀里。
“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修武哭得泣不成声，“妈，我欠了钱，他们是来要账的。”
李建忠见领头的人，长得牛高马大，脸上眉梢处还有一块伤疤，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何况，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弟，袖子里明显是藏着东西的。
识时务的他，赶紧堆上笑脸，从兜里拿出花两毛钱买的红双喜，给来人一人发了一根。
“有什么话，咱们好好商量，如果我儿子真的欠了钱，是不可能不还的。”
王美琴看自己丈夫这个样子，火气在头顶盘旋，挺身而出道：“你们到底是谁？就算欠了钱，也不应该磋磨人，你看你们把我儿子吓成啥样了。他一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还在上学，能欠你们多少钱？”
她想象不出李修武能借多少钱，无非是借几块钱买点零食吃，她还给他们就是了！
李建忠听到她的话，惊出一身冷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道上的人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还敢硬杠，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豹哥却哈哈大笑，这个女人蠢得可以，还以为自己儿子是什么乖宝宝呢！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欠条，每张都是一百块的，足足有十张。
“上面有你小子的名字，不会不认账吧！”豹哥扬了扬欠条。
李建忠和王美琴看着欠条，当即傻了眼，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李修武会欠这么多钱！
“宝，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我们还给你零花钱，你干什么能要借这么多钱？”
王美琴摇晃着李修武的身子，歇斯底里地问。
她一个月工资不过二十二，李建忠在肥皂厂的职位高一点，也不过四十二，一千块钱，他们不吃不喝，也得攒一年多才能攒下。大儿子现在的工资倒是也有三十五，不过他每个月只交五块钱，其他钱都自己存起来，说是当老婆本的。
总之，这一千块，是家里除了李薇的存折外，所有的积蓄了。
李建忠当然知道这种状况，真要把钱给出去，家里积蓄就掏空了，到时候老大结婚，哪有钱准备三转一响。
“这位兄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平时乖巧懂事，怎么找你们借这么多钱，这欠条不会是你们逼着他写的吧？”李建忠皮笑肉不笑。
王美琴也跟着附和：“你们这样对一个孩子下手，我要报警了。”
豹爷嗤笑出声：“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问一下宝贝儿子不就知道了！你们要是尽快给我钱，我拿着钱马上就走，绝无二话，如果想赖账，可就别怪我的拳头不长眼了。”
王美琴见豹爷露出狰狞面目，心里一阵揪紧，难道真的是小宝有什么苦衷，才会不得不借钱？
她拽着李修武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修武想到姐姐的遭遇，知道豹爷是说到做到的主，颤抖着身子将自己赌钱借钱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王美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
她天天捧在手心的宝，竟然学会了去赌钱，还一下子借了这么多。
院子外围着看热闹的人，毕竟是街坊，见王美琴差点晕倒，以为豹爷真的如她质问的一样，是胁迫李修武签下的欠条，纷纷举起正义之手。
“李大当家的，还是报警吧！我们决不能助长他们这种风气，一千块啊，他们怎么不去抢！”
当然，其中也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那就是余淑娟为豹爷摇旗呐喊：“李科长，你可是厂里的领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会是要替你儿子赖账吧！”
李建忠刚才一直在和豹爷套近乎，没有注意听李修武的坦白，这会听到人群起哄，也犯了难。
“要不就报警，看看公安怎么说？”他犹疑地看向自家媳妇。
别看平时李建忠在家架子挺大，到关键时候，还得听王美琴的。
“不可以！”王美琴含泪摇头。
如来叫来公安，小宝赌钱的事就要公诸于众了，这件事豹爷给他们留了脸面，没有当众说出来，他们就该感到庆幸。
一直躲在屋里没露面的李芳，这会也冲出来，拖着李建忠的袖子，把他往王美琴身边拽。
“爸，妈，你们还是赶紧掏钱吧，如果事情闹大，弟弟以后就别想继续上学了，他的前途就毁了！”她带着哭腔建议。
天已黄昏，外面围着的人，看不清李芳鼻青脸肿的样子，但李建忠和王美琴却看清了，女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球充血肿得老大。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王美琴问道。
他们下班的时候，李芳猫在屋里，没有看到。
“姐姐的伤就是他们打的，我求求你们，把钱给他们吧，我不想挨揍！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还会去厂里闹！”李修武又惊又怕，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王美琴又把小宝赌钱的事向李建忠说了，平时腰杆挺直的人，气得将头埋在双手间，想要咆哮发火，却不得不隐忍着。
好半天，在豹爷的步步紧逼下，李建忠终于调整好，脖子又红又粗地说道：“我还钱，但手头没有现金，你们明天来人，跟我一起去取。”
豹爷咧嘴一笑，爽快答应，“可别想不开报警，否则我要的可不止一千块。”
说完，他带着几个小弟，迈着嚣张的步子走了。
李建忠几个人这才像虚脱了一般，互相搀扶在一起。
“走吧，去吃饭吧！终归要先吃饱了再说。”李建忠颓丧着一张脸，却还要强打起精神。
他到底是做了小领导的，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方寸，不就是一千块钱嘛，他终归是拿的出来的，实在不行，就用李薇的呗。
他把几个人推进屋里，走在最后，临进门的时候，扭头朝院门口大嚷：“都快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没想到，他却看到杜斌带着另一个公安，穿着整齐的制服，和人群逆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