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029章独处
陆星致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他去洗了澡，又回书房准备工作，刚到门口，脚步一顿。书房的门半掩着，屋内的灯光透了出来。
平时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来打扫，别人更不会随意进他的书房。思绪一转，突然想起昨天徐隆给他发的消息，难道她今天又来看书了？
书房内一点动静也没有，陆星致轻轻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宋如涵真在房间里，只不过她现在靠在椅子上，微微蜷缩着，抱着一本书正在打盹。
书房都是旧式的木椅，椅背偏高，此时她的脑袋靠在椅背上，书本抱在怀里，仰着头睡觉，呼吸缓慢均匀。
陆星致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多了，也确实是她睡觉的时间。
她平时活蹦乱跳，朝气十足，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这么安安静静地待着。
陆星致走到她身旁来，低头俯视着她。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她，前两次在车内，光线晦暗，看得不是很清楚。何况上一次……他立刻收了思绪，免得胡思乱想。
头顶上的光落在她白皙干净的脸庞上，莹润透亮的肌肤隐约可见细小红色的血管，那么细腻那么娇嫩，像一朵白玉兰，在静谧的夜里慢慢长开，含苞待放。
与平时的活泼不同，睡着的她恬静又温婉。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很秀气。乌黑的细眉，细密浓长的睫毛，不加修饰，清水出芙蓉。
视线往下，滑过她高挺的鼻梁，停留在她鲜红的唇上。唇似樱红，娇艳欲滴，唇瓣微张，几颗又白又亮的牙齿若隐若现。
他盯在她唇上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滚烫。那一日从唇角滑过的柔软，又再一次袭来，像几片轻轻的羽毛肆无忌惮地挠着，令人浑身难受，心里某种欲念瞬间滋长，叫人忍不住想一探芳泽。
他早已不知不觉地俯身凑近，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萦绕鼻翼，身上的肌肉因此一点一点地紧绷。
她身上的气息令他有点失神，刹那间疯狂地撩拨他，陆星致内心有些躁动，浑身的细胞随之肆意叫嚣。
看着看着，他的呼吸不由地重了几分。那个意外的一吻，轻轻的一触就走，却仿佛已经刻进他心里，他甚至起了贪念，想要得更多。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疯狂的念头，他应该好好地压抑着，她的世界那么纯粹那么美好，他不该靠近。
可是平静了两天，再见到她时，哪怕她安安静静地睡着，他心里的某种冲动也疯狂得难以抑制。
他是怎么了？
为什么偏偏对她动了心思？
难道他之前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另有所图？
心里茫茫然，他忽然找不到答案。
意外地，心情竟然让一个孩子摆布了好几天，一向喜欢自我掌控的他，很不习惯，也很讨厌这种感觉。
不不不，他不能任由自己这么下去。
陆星致勉强移开视线，想叫醒她又不忍，只好从里面找了条毯子出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他低头时瞥见她抱着的书，居然是《从业十三年》，桌上也放着几本枯燥无聊的商业书籍，思绪一动，他唇角的笑已经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小孩子的心思果然简单直白，拿这种对她来说的“有字天书”，不就是为了和他有共同的话题？
虽然那个吻只是个意外，但她现在表现得多么明显啊，显然她的心思在他身上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前他并未多想，只是想借这段时间照顾好她，如今回想起她的种种举动，心头泛起一阵略带苦涩的甘甜。
哪怕她一直一口一个小陆总这么叫着他，尽管是生分的称呼，可她喊得那么热烈那么开心，也叫他心底一片柔软，他清楚她身上有他渴望的东西，但他怕自己这样下去会上瘾。
他不再想下去了，很多事情，就像他的投资，势头不对，及时止损，才是明智之举。
陆星致按了按自己有点发昏的脑袋，转身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了。
夜色沉寂如水，浅浅的月光蛰伏于静谧的大地。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书房内仍旧鸦雀无声，偶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悠悠地沉入安静的夜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如涵耳畔传来低低的声响，那是陆星致低沉醇厚的嗓音，仿佛在远处响起，如同一曲厚重的琴音，从空旷的山谷里传出，久久地在耳畔盘旋。
过了一会儿，她才渐渐清醒，才慢慢地察觉自己的状况。
书房的门，是徐隆帮她开的。她最近每天晚上都过来，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看书，而是掺杂了很多私心。
这里是陆星致每天工作的地方，每一个角落，一点一滴，仿佛都有他的身影，他的气息。
她想了解他，想走进他的世界，也许这里就是最便捷的路。
书房做旧仿古的设计，她不懂木材，但哪怕仅看门口那一面屏风，上面栩栩如生的雕花以及那半旧的软缎，到处透着一股沉静古朴的贵气，她就知道它们造价不菲。
里面的家具摆设，桌案木椅书架，都有着与陆星致年龄不符的庄重老练。
她不禁想象陆星致在这里的种种情形，他伏案写字的模样，他细致品茶的神色，以及他认真沉思的表情……
他好像就在她身边，温柔轻唤她的名字。
想着想着，她的脸颊不由地泛起了红晕。
今晚过来看书，无非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的这些书，不是枯燥乏味，就是晦涩难懂，她索性找了几本封面漂亮的，坐在椅子上挑选。
她自小就不爱看书，一看书就想打瞌睡。这些书打开，里面的字她都看得懂，只是拼成句子之后，她又看不懂了。
她勉强地撑了会儿，困意渐渐袭来，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梦里她好像隐隐约约听见陆星致的声音了，现在醒来那声音又没了，难道又是做梦吗？不过下一秒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
毯子质地柔软，摸上去舒服，却有点厚。
房间里茶香四溢，他的办公桌旁，又多开了一盏灯。
也许是平静又安稳的夜晚，那灯看上去也暖暖的。
原来，他回来了。
知道是他，她心里一下子幸福又踏实。
宋如涵刚才进书房时没有开空调，夏夜里空气带着热气，此时盖着毯子，她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她不知道是被陆星致的声音吵醒，还是被热醒的。
她动了一下，忽然觉得浑身骨头难受，这木椅实在太硬，她不过睡了一会儿，竟然好几个地方在疼。
这个时间点给陆星致打电话的当然是美国那边的经理，他在书房外谈话，已经压低了声音，只是房门虚掩着，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进去。
等他收了手机进来，看见她困意十足的模样，心里有一抹柔软缓缓地蔓延开。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微垂的眼眸，惺忪的睡眼，宛如精致甜美的洋娃娃，赏心悦目极了。
她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柔和的灯光映着那温柔的眉眼，仿佛油墨画里娇俏可爱的女子，明眸善睐，万千的温柔都藏在了那双亮闪闪的眼里。
“小陆总，您回来了。”
陆星致闻声收了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里，有刚睡醒时的沙哑，又带着热切的喜悦，饱含着浓浓的情绪，缓缓缠绕于心间，挥之不去，阻隔不了，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就会忍不住——露馅了。
他不动声色地自嘲一笑，原来他陆星致也有这么一天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是几天没见，宋如涵觉得他看上去清瘦了些。兴许他穿的是紧身的黑色t恤和西裤，身上紧致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让他显得又高又壮，才感觉脸瘦削了些。
不过是差不多的一身黑，却与那一夜在跑道上所见的不太一样，同样挺拔伟岸的身姿，那个夜晚他是那样轩然大气，虽只占一隅，却有种指点江山的气魄。而今夜的他，眉目清朗又疏离，锋芒尽藏的神色，似乎还染上深夜里的几分清冷。
她发现，她真的很不了解陆星致，他的个性，他的生活，她一无所知，可她偏偏就喜欢上他了。那是一种陌生的悸动，令人欣喜又彷徨，令人忍不住想靠近。
尽管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陆星致，抑或每一面都是他。不过她想，只要属于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面她都喜欢。
“你不能在这里睡。”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清淡的言语，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继续说道：“椅子太硬容易伤身。”
宋如涵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答：“好，我保证下次不睡了。”
一时无言，窗外偶有一阵微风，拂过耳畔，在她柔顺的发间做短暂的停留。她乌黑的头发轻轻飘动，发香若有似无地挑动着某人的思绪。
深夜独处，安静的书房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难以捕捉，却无处遁形。某人面上平静，内心却随着那飘动的头发缓缓地摇晃。
他清楚，一直平静干涸的土地，本是无欲无求，任凭荒芜。但倘若某天天降甘霖，干涸的土地便会瞬间焕发活力，一次滋养与刺激，便会令它变得贪得无厌。
他压制着心底几欲爆发的贪念，沉声道：“时间不早，你该回去睡了。”
“哦，好。”
她起身，手里还抱着刚才的那本书，走了两步，又把书放回桌上了。
“小陆总，我明天晚上可以过来看书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努力地隐藏着自己的心事，可清亮的眸子满是期待，藏都藏不住。
小孩子的心思那么明显，他怎么会不知道，心里有道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能答应，可他开口却应了声“好”。
得到他的许可，她略微紧张的神色倏地一松，瞬间绽开笑容，那样灿烂的笑，仿佛就在他心头荡漾。
宋如涵已经走了出去，又忍不住探了个脑袋进来。
“小陆总，您也早点睡，晚安。”
陆星致一手扶在办公桌上，见她出去，紧绷的神经原本已经松懈下来了，不料她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又古灵精怪地朝他笑，声音甜甜的，小脑袋瓜可可爱爱的，这令陆星致的神经陡然一紧，而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她丢了一句话马上消失了，却让他不由地回味了起来，她简直可爱得让人无法招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想了一下——磨人的小妖精。
陆星致微微失神，下意识伸手捂脸，笑意从指缝间冒出来，收都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