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秋千
是他!是他!
有些话无须挑明,心有灵犀一般,她知道是他。
他知道她怕游泳池,知道她心里有阴影。
啊!啊!啊!
心像猛然间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狂跳不已。
比赛首次拿第一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激动。
她现在情不能自已,浑身发烫,感觉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
宋如涵一路冲回房间,立刻把空调温度降到最低,冷风拂在她脸上,十分冰凉,可她的脸好像着了火一样,继续燃烧着。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她刚刚跑回来不过几百米,呼吸到现在竟然还有点急促。
冷静冷静!
啊,这叫她怎么冷静得了,她现在大脑一片混乱。
她找到他了!那种失而复得的快乐和激动,只有她清楚。
刚才那一刻,那种激动的心情就如同海啸山崩一样,顷刻间袭来,瞬间将她淹没。
时隔六年,穿过时光的重重阻隔,她遇见梦里真正的他了。
人生兜兜转转,心中若有执念,心之所向,总有一天会迷途而返。
六年的错失、遗憾与懊恼,在此刻烟消云散。
但宋如涵一颗躁动的心仍旧平静不下来,脸依然烫得吓人,她进洗手间抹了把凉水,一抬头,看见镜子里脸颊发红的自己,怔了几秒,又忽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她往床上一倒,依然沉浸在喜悦与感动之中,情不自禁地在床上扑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敲门声,伴随着敲门声,门外的那道声音越来越急切。
“宋小姐!宋小姐,你还好吗?”
徐隆接到陆星致的电话,陆星致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过来看看,他敲了几下没反应,有点担心了。
宋如涵连忙跳下床,立刻跑出来打开了房门。
“宋小姐,你这是……”
一开门,徐隆有点惊住了。
宋如涵头发凌乱,脸颊红透,眼眶微红,衣服也有点皱皱的,好像刚刚经历什么灾难一样。
虽然她平时素面朝天不爱装扮,但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清清爽爽,今天的她,太不一样了。
“哦……我没事。”
宋如涵意识到自己的模样,连忙抓了几下头发,憨憨地笑了起来。
“没事就好。”徐隆收起刚才担心的神色,眼底有了笑意,“小陆总说,你手机在他那儿,他这会儿在游泳,晚点送回来。”
“啊!好!谢谢隆叔。”
宋如涵心里一怔,她从刚刚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
“哦,隆叔,小陆总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找他拿。”
“不用,他会让人送过来。”
让人……可她想见他呀。
她转念一想,笑靥如花地答:“哦,好嘞。”
不管他让人送不送,她都是要去见他的。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相安无事地回到了她手上。
显然,陆星致游泳回来了。
宋如涵于是过来找他,敲了敲书房的门,没人应答。
陆星致不在书房,在卧室吗?可是他的卧室在哪里?
她想了想,还是在这里等他出现比较合适。
宋如涵等呀等,书房外两米多宽的地面,几乎每一厘米都有她看不见的脚印。
她望望头顶上的灯,又看看脚下的木板,百无聊赖,却又不想离开。
宋如涵等了许久,隐隐感觉有一股暖风拂过。可走廊里开着冷气,外面的风从哪里进来?
她无聊地到处张望,忽然瞥见尽头的窗户好像没有关紧。
宋如涵走过去,想把窗户带上,一走近才发现原来不是窗户,竟是一道门。
这扇门的下半部分漆着和走廊一样颜色的棕漆,从视觉上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而门的上半部分看似玻璃窗,实则只是门上的装饰品。
她之前从来没发现,原来这里竟然暗藏玄机。
门只开了一个很小的缝,压根看不清有什么,只觉得有淡淡的花香沉在夜色里。
宋如涵敲了下门,没有人回应。她把门轻轻一推,才发现原来不是另外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小型的花园。
哇!她内心暗自赞叹,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夜色下,园子里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美不胜收。花园小径一直往远处延伸,小径上的路灯微茫,与月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整个花园就像浸在一幅油画里,鲜艳烂漫又朦胧。
这么漂亮的秘密花园,仿佛有些似曾相识。
宋如涵站在门口,沉迷于眼前的景致,她很想参观,只是未经允许,她还是克制住了,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就在此时,低沉熟悉的嗓音缓缓在黑夜里响起,如梦一般温和醇厚,叫人感觉好不真实。
“一铭?”
陆星致在里面?
“小陆总,是我。”宋如涵想了想,问,“我能进去吗?”
声音那头静了一会儿后才答:“进来吧。”
不久前,陈一铭发消息说要把最终版的标书拿过来给他过目,那虚掩的门,是给陈一铭留的。
陆星致听见敲门声和推门声,并未察觉是不速之客。然而“陈一铭”来了却没有半点动静,他才开口。
意外地,竟然是宋如涵。
那一天宋如涵进他的书房,他不想让她发现这个花园,后来一想,这里只是对他个人来说很有意义,对别人算不得什么,他没必要藏着掖着。
于是他答应让她进来了。
宋如涵走了进来,见陆星致坐在石阶上,光着脚踩着地面的草坪。他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休闲服,随意自在地坐着。
那石阶是一整块的大理石,灰白相间,色泽如玉,有好几米长,上面还摆着一整套的茶具。
“喝茶吗?”
她摇头:“谢谢,我可以参观吗?”
“随意。”
陆星致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瓷杯,兀自闻着茶香,旁若无人地品茶泡茶。
宋如涵见他眸色浅淡,沉静自在,不再打扰他,便安静地去参观花园了。
花园不大,地上一整片绿油油的草坪,附近有秋千,石桌石凳,再远一点是花架,藤萝,竹子,最后砌着高高的围墙。
秋千旁培育着十几种花木,姿态鲜妍,娇艳灿烂。月色为整座园子镀上一层银光,到处都有了亮泽,温柔又静谧。
宋如涵在秋千上坐下,阵阵花香扑鼻,令她感到舒适惬意。
这个似曾相识的园子,让她觉得亲切又欢喜。她爸爸宋昶很喜欢侍弄花草,家里阳台也弄了一个小型花园,闲暇之时,他总会在那里。
爸妈已经出国一个多月了,一开始还频繁地打电话和微信,现在顶多一天发一次消息。
她有点想他们了,她知道他们工作很忙,只是他们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离开这么久。
再过几天就要比赛了,虽然妈妈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说他们回不来,但是她心里还是隐隐期待,他们可以过来见证她的比赛。
从小到大,他们从没落下她的任何一场比赛。这一次,注定要错过了。
宋如涵竟不知爸妈这回会忙成这样,他们好像永远有跑不完的业务,公司里的一切,他们回家之后很少提及,而她忙于各种比赛,现在仔细一想,她竟对自家的公司知之甚少。
陆星致喝着茶,对面小小的人影默不作声地在秋千上缓缓地晃啊晃,恬静安然。那秋千自从有这个花园开始就存在,从来没有人坐过,木制的秋千风吹日晒许久,一轻轻摇动便发出些许的声响。
她一直静静地坐着,似乎心事繁重。
“小涵,你在想什么?”
陆星致低沉的嗓音在宁静的花园里传出来,似乎带了点夜的静谧,有点倦意,有点慵懒。
宋如涵除了想念爸妈,还想着刚才的事,当然更多的在想当年他救她的种种。
她刚刚没有解释清楚就跑了,有点担心他误会。不过照目前的情形看来,陆星致似乎毫不在意。
夜色这么美,她不想破坏气氛。暂且抛下刚才的事,淡淡一笑说:“在想一个人,在想几件事。”
活泼开朗的声音仿佛就拂在耳畔,快活温柔的语调与刚才怅然若失的神态截然不同。
是什么让一个小姑娘这么患得患失?
一刹那间,他为什么莫名地联系到自己身上?
陆星致微微一怔,脑海里又忽然冒出陈一铭说的男士香水,某种难以察觉的思绪正无声无息地下沉。
“小涵,你知道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宋如涵刚想向他表达谢意,却听到他幽沉的声音传来,叫人觉得有些许的压迫感。
“是心无旁骛地好好比赛。”
他的声音似乎沉了几分,隔着些距离,又隔着月色,她分辨不清他的神色。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心里却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比赛最重要了,可他也用不着和陈一铭一样,反复地提起,是有多怀疑和嫌弃她的实力?
而且这话和她爸爸说的如出一辙,一个多月前爸爸出差临走时,就说了这句话。
不过她今晚经过刚才那一阵热烈的狂欢之后,脑子已经很清醒,才不会傻傻地乱说话,不然指不定这会儿,她会脱口而出——您真像我爸体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声绽放在宁静的夜色里,无声地拨动着心弦。
陆星致的唇边跟着浮起些许的笑意,轻声问:“你笑什么?”
宋如涵晃着秋千,开心地说:“不重要,不过谢谢您,我会好好努力的。”
她今天心情不知道有多好,确认是他之后,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她开心地问:“小陆总,我可以邀请您来观看我的比赛吗?”
对面静了下来,宋如涵安静地等待他的答案,心里竟有点紧张。
陆星致有点意外,她邀请他去观看比赛。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那样活泼快乐,他似乎能透过夜色,看见她亮闪闪的眸子里充满期待。
陆星致沉思片刻,淡淡答道:“我应该去不了。”
“也是。”
她该清楚的,他那么忙,何况她的比赛,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心里虽然知道没有结果,但听到答案后,还是有些许的失落。
他甚至连时间都不问,就立刻拒绝了。
陆星致的目光虽凝在茶杯上,但注意力却全在她身上。他想知道她的反应,她似乎有些失落。
他心中到底有些不忍,于是解释说:“抱歉,那会儿我应该出差了。”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失言了,他其实没有必要和她解释。多此一举,有些心思连他自己都快收不住了。
宋如涵听他这么说,燃起一丝丝希望,嗓音清亮而欢快,说:“那我到时候把票给您,您有空再来。”
她开心地缓缓荡起秋千,脚尖往地上借了点力,秋千荡起来的幅度相对大了些。她的身体往后靠,忽然听见“嘎吱”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秋千突然塌了下去。
她竟然把秋千坐!塌!了!
救命!救大命!
“小涵!”
夜色里,只见陆星致高大又挺拔的身影站了起来,朝她而来。而她的心跳早就乱到不行,唰的一下,绯红的脸藏在月色之下。
“啊!对不起!”
她目瞪口呆,欲哭无泪,早就从秋千上起来了。秋千塌得并不彻底,她也没有摔疼,就是格外狼狈和社死。
苍天啊!
如果我有罪,请不要判我在男神面前社死两次!
“没事吧?”
此时陆星致已经走到她面前,她无处遁形,尴尬无助地埋下了脑袋。
“秋千坏了。”
陆星致见她有点窘迫局促,唇边浮起浅浅的笑意。
“人没坏就好。”
“没坏没坏。我觉得我打扰您太久了,晚安!”
宋如涵迅速丢下这句话,捂着脸仓惶而逃。
陈一铭刚过来,和她迎面相遇,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嗖”的一下跑得不见踪影。
陈一铭心里纳闷,刚进花园,就看见陆星致对着半塌不塌的秋千,唇边噙着笑意。
这一幕有点诡异,令他很迷茫,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小陆总,怎么今天如涵神经兮兮,你好像也有点……”
陆星致听见他的声音,已经敛了笑意。朝陈一铭伸出手,陈一铭将标书递了上来。
陆星致翻阅标书,眸光却又在秋千上短暂地停留,片刻之后,他回头郑重其事地对陈一铭说:“一铭,你怎么可以把‘可爱’说成‘神经兮兮’,这一点我不赞同。”
陈一铭问号脸,鄙夷地注视着他,他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标书了。
陈一铭默默无言地望着夜空,双唇紧闭,对着辽阔的星空无声呐喊——
小陆总啊小陆总,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