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4章嫌弃
陆星致上了车，车窗外暴雨如注，雨声在头顶噼里啪啦作响。
司机小郑瞧了瞧后视镜，发现陆星致从刚才上车到现在一直时不时摸着脑袋，若有所思，可嘴角似有笑意，令人觉得有点古怪。
他关心地问：“小陆总，您没事吧？”
陆星致摸了摸脑袋上的包，收回了手，他摇头，神色恢复如常。
小郑发动了车子，他对这场大雨似乎颇为不满，轻声嘀咕了两句，陆星致只是望着窗外，默不作声。
眼前的视野模糊一片，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好像被晕染开的彩色线条，在眼中一点一点后退。
陆星致的目光沉寂地投在外面，思绪渐渐被扯开。
六年前的老宅，那一度颓废的日子，雨也是一直下个不停。
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晦暗的日子，他记得很清楚，在那个雨季，雨每日每夜地下着，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那时的他，正面对无数的谩骂和诋毁，因为没办法对公众澄清半个字，他只能独自承受一切。
看着一篇又一篇的报道，内心无比煎熬，渐渐地神经衰弱。
那时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头了，世界就像外面晦暗的天，灰沉沉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像失去航线已久的船，已经濒临绝望。
他看着外面被暴雨打残的花草，那样不堪一击，像极了他，脆弱、荒唐、可笑。
直到有一天清晨，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突然停了。
花园里一道小小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像一道光照进了生命里……
“小陆总，到了。”
小郑的声音打断了陆星致的思绪，陆星致抬了眼，瞥了熟悉的地下停车场一眼，若无其事地下车了。
此时晚上九点多，整栋陆鼎集团的大厦只有零星的灯光亮着，其他大多都陷在黑夜里。
助理陈一铭已经在集团里，算准了陆星致到达的时间，提前泡好了龙井茶候着。
陆星致还未步入办公室，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茶香。
“小陆总，喝茶茶茶……”
陈一铭说话时习惯性地眉飞色舞，此时像唱戏一样将音调延长又拉高，简单的一句问候都能让他玩出花样来。
总裁办里只要有他的存在，似乎连空气都会活跃几分。
陆星致闻言未答，只是端起茶杯闻了闻，又缓缓地放下了。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坐于沙发，一只手伸直了放在沙发椅背上，随后缓缓往后仰，整个人微微地陷了下去。
“一铭，换杯水吧，今晚我想好好睡一觉。”
他的声音平静又温和，磁性的嗓音慢慢地沉入雨夜里。
听他这么说，陈一铭喜出望外，唇边勾出一抹明媚的笑。
“这样才对嘛。”
他话音未落，就已经屁颠屁颠地为陆星致重新换了杯温水。
陈一铭回头，见他拿着ipad正在处理文件。
他陷入沉思，眼眸微垂，头顶的白炽灯安静泻下，浓密而又修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勾勒出虚影。
那道虚影过了片刻才消失，陆星致抬眸，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怎么听蒋燃讲，陆宴问起了小涵的父母？”
陈一铭一怔，扯了扯嘴角道：“小陆总您放心，他什么都不知道。”
陆星致的嗓音一沉，问：“他最近有意接近小涵，到底在想什么？”
这件事陈一铭和蒋燃心知肚明，但却不知道怎么对陆星致开口。
众所周知，陆宴喜欢游戏人间，只是他最近的一举一动，好像对宋如涵真的上心了。
别人不知道，在陆宴身边的蒋燃最清楚，陆宴另有所图。
“小陆总，不管二哥想什么，他肯定有分寸。”
陆星致心里想的是别的事，不动声色地盯着陈一铭，眼底透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陈一铭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嬉皮笑脸地说：“我看估计是想追求宋小姐。”
“可小涵在陆家住了两周，他连个影子都没有。”
宋如涵涉世未深，卷入他们的世界，不是一件好事。
陈一铭见陆星致一脸严肃，像极了操心的老父亲，脸上的笑意更深。
“哎哟小陆总您不懂，这叫欲擒故纵，那……”
陈一铭笑得有点肆无忌惮，语气又贱贱的，只见陆星致的腮帮子逐渐咬紧，他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啊……小陆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您没谈过恋爱，这方面……”
“好了，你别解释了！”
陆星致立即打断他的话，心里一股莫名的火气慢慢升腾。
陈一铭躲开陆星致带着幽焰的目光，谄媚地过来给他捶肩，陆星致有点烦躁地挡开，起身往办公桌走去。
陈一铭跟在陆星致身边多年，像个人精似的，他一眼看穿陆星致的心事，这会儿只是装傻而已。
这些年的一点一滴，陈一铭都看在眼里。关于宋如涵，陆星致有时候过分紧张敏感，可陆星致的私生活不是他陈一铭能多嘴的事，他只好识趣地闭上自己的嘴巴。
陈一铭知道他冒着大雨过来，主要是为了处理美国的项目，等下十一点还有个视频会议，他已经把各种资料准备好了。
陈一铭打量了一下陆星致，发现他只穿了件衬衫过来。
此次与会的还有美国那边的老总，陆星致不管什么样的会议，肯定正装出席。
陈一铭什么也没问，转身便去了休息室，将平常放在那里备用的西服和领带找了出来。
陆星致开始忙碌，一眨眼到了深夜。
陈一铭伸了个懒腰，人有点困顿，他和陆星致一样刚从美国回来，连轴转了好几天，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他正准备给自己再煮杯咖啡，一抬头，忽然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变小，整座城市覆在一张巨大的黑幕之下，略显沉寂。
江滨大道的路灯彻夜璀璨，地上的灯河蜿蜒到远处，直到最后吞噬于黑暗中。
下了很久的雨，江上一片黑暗，不见半点渔火。只有地面零星的车辆偶尔从江滨大道驶过，让这座在夜里沉寂如画的城市有了点生气。
从陆鼎集团三十九楼总裁办的落地窗往外看，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美丽的夜景。有时候陈一铭忙里偷闲，看看窗外如蚁的车辆，总感觉很解压。
虽然每天看的都是差不多的风景，但是有些景色就是百看不厌。
陈一铭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刚在煮咖啡，一回头忽然发现陆星致正盯着自己。
他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因为平时哪怕陆星致一个细微的眼神，他都能解读出陆星致的意图。
然而此刻陆星致的目光令他有点捉摸不透，他不清楚陆星致下一秒会说什么。
陈一铭状态有点恍惚，呵呵地笑着说：“小陆总，你这么看我，容易叫人误会。”
他在煮咖啡，忽然听见陆星致说：“一铭，你下班吧。我最近回去住，今天之后，你也可以早点下班。”
“啊？”
陈一铭现在太困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他这么多年光棍，有一半原因拜陆星致所赐。
突然听见陆星致说了人话，他十分诧异，难怪他刚才读不懂陆星致的神色。
“谢谢啊，小陆总！我真的太爱你了！”
陈一铭立马精神抖擞，瞬间开心地朝陆星致飞扑过来。
陆星致眉头微微一皱，手里的钢笔不疾不徐地抵在陈一铭的肩上，与他隔开了半米的距离。
陆星致警惕地盯着他，一脸嫌弃。
“你可以走了。”
“谢谢我英明神武的小陆总！”他一边开心地飘出去一边不怕死地说道，“以前我觉得您可能会孤独终老，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你活腻了？”
伴随着这句话，陆星致已经将手里的钢笔丢了出去，陈一铭眉毛得意一挑，及时地掩了门，那支笔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门上，“砰”的一声掉了下去。
旁人多多少少对他有几分敬畏之心，独独这个陈一铭，喜欢得寸进尺，又有点厚颜无耻，偏偏他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外面的人早就逃得不见踪影，里面的人脸色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