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公子好
日近晌午。
王莽回房间。
找来墨水给把血红色的葫芦,涂抹上黢黑色,好让别人不容易察觉。
涂抹完毕,刚要修炼。
门外,忽然的响起敲门声。
“笃笃笃”
“谁啊?”
“掌柜的,是属下熊德狠。”
“进来吧。”
熊德狠与康泰同是出身小孤村的匪徒,奸淫掳掠,杀人放火,那是样样行。
王莽初见他们二人有点资质,遂收入丧门宗内。
只是二人比较呆,经常办事一愣一愣的,活儿没干成,净是帮了不少倒忙。
反正傻头傻脑,用起来没差就是了。
毕竟丧门宗的香火道统都快断了,多招募弟子,能祸害几个算几个,让他们记住江湖险恶,乱加入魔教需付出代价。
熊德狠长相肥胖,又懂的烧菜,现担任有骨气酒楼的黑心大厨,只是往日门面拍苍蝇。
半个客人都没有,他也落得清闲。
住一晚须十两黄金,吃一个菜得花五吊钱。
(1文钱=1块钱,10两白银=1两黄金=10000文钱,1吊钱=1000文钱)
如此昂贵的菜品,鬼才有那么阔气,来有骨气酒楼消费。
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当然。
王莽也并不指望,真的靠开酒楼挣钱,酒楼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
真正赚钱的买卖,还得靠打家劫舍。
例如昨晚去万家偷盗,没想到遇到了陈爽的仆人,于是顺便从他手里,劫得了千两黄金。
一来有人当替死鬼。
二来能得到了钱财。
三来告个密,让万家欠自己个人情。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财源滚滚来,桃花开遍天。
这批千两的黄金,足够好几年的挥霍,未来的日子都不用过得紧巴巴。
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就是比较费脑袋。
再说陈爽的家世。
陈家的家主是陈公隗,乃朝廷尚书令,位轻权重,朝中威望一言九鼎。
陈爽本职御林军副统领,守卫皇宫内外城门要道。
只是没曾想这家伙,居然跑后宫,霍霍储秀宫的妃子,把皇帝给绿了。
这还得了啊?!
虽然皇帝的妃子,多到一年都忙不过来,但避免东窗事发。
陈公隗只能安排陈爽跑路,来到安乡城避难。
陈爽初来安乡城时,还算奉公守法,但日子久了,纨绔习性又发作,跑去赌坊豪赌,一夜就输掉六十万的银两。
六十万白银,那是相当于一个州的赋税,这么大的窟窿,不找人来填补怎么行。
于是他瞒着家里的老娘,昨夜邀请豫州首富的孙子万子民,去天香楼饮酒,随后派遣武馆出身的精壮奴仆,潜入万家去偷盗钱财。
只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陈家奴仆走到半路,被王莽的伙计康泰发现,顺势把黄金全给劫走,最后闹上门来,还因此掉了脑袋。
真是蠢到家了。
陈爽人蠢,但家世名望高。
家父更是朝廷数一数二的大官,与皇帝走的很近。
这个必须得小心应对,免得招来官差的注意。
王莽回过神开口,正色问熊德狠:“陈爽等人的尸首,康泰都运出城了没?”
“康泰,正在办此事。料想没大问题。”
“是这样就好。”
熊德狠一副妥妥的,完全没问题的表情,还竖起大拇指,表示放心。
可王莽怎么隐隐觉得,这俩夯货又会把事给搞砸呢。
难道多心了?
摇摇头问:“胖熊,你来找本宗主有什么事?”
“有大事。”
熊德狠肉嘟嘟的大脸,满是谄媚嬉笑的说:“我来打搅宗主,是有大事禀报。”
“大事?什么大事?”
熊德狠故意停顿,吊住胃口。
王莽被恶心到:“有屁快放,放完快滚。你有多鸡毛啊,说一半不说一半,你是翅膀硬了,还是修为比本宗主还高了。”
“属下知罪。”
熊德狠打个哈哈,蒙混过去,讪笑的继续说:“刚收到门下弟子的消息,听闻圣教七宗门。将在雍州的无伢岭聚会,推选新一任圣教教主。”
“我没收到消息啊”
王莽转念一想,顿时明悟。
“靠!”
“那群老不死,居然无视咱丧门宗,自个儿推选教主。”
“好大的威风啊,我迟早把他们给宰了,自个儿当教主!”
王莽脸上怒容满面,心底却是异常平静。
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六年前,丧门宗经历伏牛山一战,魔婴期以上的修士,全都死绝,剩下也就几个聚气、炼体期的弱鸡。
不堪大用。
如今的丧门宗,早不复当年。
丧门宗如此孱弱,其他六宗怎会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埋账,直接无视亦是理所当然。
五十年一次的圣教选贤,如今又来了,只是宗门无大才,参加也是丢脸。
王莽有点无奈。
虽然对丧门宗没多大归属感,但穿越来九州,好歹是丧门宗的宗主。
无论怎样都得参加。
要不然没了圣教七宗的这身名头,说不定上街,就被散修给乱刀砍死。
弱肉强食的世道,可没有善类二字。
熊德狠抬头,好奇的发问:“宗主,这次七宗汇聚,咱们去无伢岭参加吗?”
“这是自然!无论圣教其他六宗,如何看待丧门宗,但咱们仍是七宗的门人。”
“若不参加,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况且一旦缺席,留下口实,更给其他宗门,找到踢我们出圣教的理由。”
王莽摸着下巴琢磨。
此行前往无伢岭,凶险万分。
且不说其余六宗善恶,就是沿途打家劫舍的散修,恐怕就不好对付。
这些人往往为了一粒丹药就肯豁出性命,与自己等金枝玉叶的大教派弟子作风不一样。
单打独斗肯定不行,得找些炮灰垫底才好。
况且圣教内的血宗一脉日益壮大,早有觊觎丧门宗的心思。
只是他们碍于,上古立教七贤老祖的誓言,才迟迟未吞并丧门宗。
这些人性泯灭的变态,在聚会上,会做出什么事来,没人会知道。
圣教七宗表面沆瀣一气,实则内斗不止,否则岂会让神霄仙门、乾坤宫等正派巨擘,围剿屠杀。
毕竟七个宗门,那个没有上万年的历史底蕴。将这些资源整合起来,灭一正派巨擘,可能有难度,但用来抵御敌人是完全没问题。
王莽思来想去,最后打定主意,严肃认真道:“传命下去,三月出发,前往无伢岭!另外,胖熊你继续加大招募弟子的工作,我要重振宗门!光复圣教!”
“真,真的吗,宗主。”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不,丧门宗早晚,在宗主带领下名扬天下!”
熊德狠激奋的振臂高呼。
遥想声震寰宇的那一天,胖熊把脸都憋得通红,像是看到丧门宗
毕恭毕敬的拱手,退出门口,转念谄媚问道。
“宗主,晌午饭,你想吃什么,属下给你弄来。”
“嗯,随便来一条东海蛟龙的龙筋,配十万年灵芝熬成的大补汤。再来一只烤得皮脆,撒了孜然粉的七彩凤,这应该没难度吧。”
“额”
熊德狠被唬的张大嘴,仅剩个窟窿,非常尴尬。
“宗主,你说的这些,恐怕全天下都没几个人能办得到,你不是在为难属下吗。”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吧。晌午饭,你与康泰在店里吃,这样比较省钱。”
吃鲸!
熊德狠转念一想,立马心里没底:难不成,宗主又要去天香楼败家了?咱一年到头都没挣几个钱,昨日的活儿,这下又白干了。
熊德狠暗地揣度,眼睛不时的乱瞄向王莽。
“你说什么!?”
“没,没有,属下没说话啊。”
“你是没说话,但你眼睛如此下流的盯着我,肯定想什么坏主意!是不是暗地里说我坏话?”
“没,没有,属下告退!”
熊德狠打了个寒颤。
宗主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了,真是奇了怪了。
待熊德狠离开。
王莽也失了修炼的兴致。
修行不是一蹴而就,得细水长流,慢慢积累才行。
总得有点人生感悟,方能步入大道。
想到这里,揣好银票出门。
冬日的晌午,有些寒冷。
安乡城商贩,却仍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
街边两侧店铺买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安乡城位于豫州巴丘,与司隶洛阳城也不过是数百里之遥。
平日商贩旅客,那是车水马龙,摩肩如云。
打铁的、卖布的、出售珠宝的、斗蛐蛐的、推牌九的、饮茶的、吃包子的、吆喝当苦力的,那是应有尽有。
极尽繁华。
城内有达官显贵,挥金如土,只为博得红颜一笑,也有穷苦难民,饥寒交迫,以泥钵乞讨为生。
行人揣紧衣袖,路过时,还不忘吐一口唾沫,骂上一句:死乞丐,离爷爷远点。
正是应了那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周皇朝,自皇帝张哈皮继位以来,九州百姓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苛捐杂税,数不胜数,敲骨吸髓,万民憎恶。出个门闲逛,都得征收路费。
官僚小吏比之土匪,更是猖獗,贪得无厌的秉性,如附骨之蛆,驱之不散。
传闻张哈皮是先皇张文恭,在青州巡游时,与民女蔡氏的私生子。
皇后不孕,未诞下子嗣,遂从民间寻来,这位庶出的落魄皇子。
在没入皇宫前,他是一路边欺男霸女的地痞无赖,专门给人家地主富绅,收保护费。
继位之后,劣性不改,淫逸放纵,变得愈发肆无忌惮的鱼肉百姓。
横征暴敛,穷奢极欲。
妄想建六十里琼华宫,纳尽天下绝色美女,聚九州奇珍异宝。
文丞相荀巍,弃官归隐田居,不问世事。
宦官弄权,诸侯割据。
如今大半天下,早已不奉朝廷号令,各自为政,只有豫州一地与司隶洛阳较近,才尊奉皇命。
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哀嚎一片。
王莽大步走街上,颇为令行人瞩目。
因为这身派头价值不菲,三百两银子换来的貂皮大衣,腰间缠着的乃是十八颗拇指大的翡翠玉石腰带,金丝履,黑龙冠。
乍一看上去。
不用别人讲都知晓,必定是哪一门的富家公子,闲来无事,吃饱撑着,出来溜达溜达,显摆显摆。
与其他辛勤耕作,疾步如飞的普通劳苦大众,成鲜明对比。
惹得他人非常妒忌。
为啥他这么有钱,我要搬砖,我不服!
我要找他单挑!
仇富心理,显然在大街群众内心中翻涌。
王莽刚走百来步,迎面碰见一队巡逻的衙役,满带笑意走来。
领头随意散步的头役,姓刘,名叫大宝,出身贫寒,却极会做人,上下打点的很不错,所以获得皂班头头的职位。
皂班主要负责衙门站堂、巡夜、还有押送犯人等工作。
此外除了皂班外,官署衙门还有快班、壮班。
快班就是捕快,负责缉拿罪犯,壮班则是由服徭役的壮丁组成,往日负责修路、管仓库等杂物。
因为大周徭役重,每年的青壮需服徭役三月,所以衙门壮班是不缺人手。
刘大宝笑意盈盈,很是友好的打招呼。
“王公子,好!你们还不快点,给王公子打招呼!”
“王公子好。”
“王公子,好。”
同行十二个官差,下意识的异口同声,挥手致敬的问好,让大街上的人,不由纷纷侧目,高看王莽一眼。
安乡城内,能让官差主动问好。
要么非常有钱,要么地位尊贵,无论是前者后者,都非一般人能比及。
更得罪不起。
王莽对奉承很受用。
但对刘大宝这等差役,心里却是极为鄙夷。
别看他们如此客气。
那全都是为了拿好处,一旦失势,必定会被他们踩上一脚,市侩小人,趋炎附势的墙头草。
真叫人犯恶心。
虽然不情愿,但要想在安乡城内混的开,必须得与他们迎合。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私底下干坏事,总得有人擦屁股不是?
王莽拱手回礼:“刘头役,近来身体好啊,看着精神头十足,必是有好事发生。”
“哈哈哈,承蒙王掌柜吉言了。
只是近日来,安乡城的乞丐越来越多,税钱不交,又想入城。直把我都弄得犯难了,多亏王掌柜这样的富户支持,不然朝廷都发不起咱们粮饷了,你们说是也不是。”
“刘头役过谦了。”
王莽皮笑肉不笑。
这帮“土匪”又来敲诈勒索了。
真晦气。
他们这声恭维,听上去是客气话,实际暗藏玄机。
内地里的意思就是:王公子,今天我给你面子了,你是不是得,请咱兄弟几个喝茶饮酒?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迟早被他们掏空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