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周围的人屏息凝神，都在看热闹，更没有人敢上前拉架。
直到裁判老师吹了声口哨，教导主任也沉着脸往这边走过来，大喊了声：“怎么回事？”
沈辞已经松开人，周佩晴脸都吓白了，腿软地滑坐在地上。
“没什么大事，就是和周同学聊一聊。”
沈辞瞥了眼教导主任，虽然语调漫不经心，但目光有些尖锐和烦躁，周身萦绕的寒意挥散不去，让人心底莫名发怵。
杨主任一时有些语塞，看了眼墙角脸色煞白的周佩晴，知道沈辞多半又惹祸了，于是摆出架子说：“你一会儿跟我去趟办公室。”
“行啊，等我当完这个好人，随你怎么处置。”沈辞无所谓地扔下一句。
就在教导主任对他的配合感到出乎意料时，只见沈辞脱下他身上那件黑色的薄款防水外套，迈着利落的大步，走向那个被人搀扶着的女孩。
——路桑脸色脆弱苍白得像一朵小茉莉。
众目睽睽下，沈辞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弯腰打横抱起，朝看台下暂时设立的医务点去了。
教导主任抬了下自己的银厚边框眼镜，有些愣了，只感觉自己快秃顶的脑门瓦凉瓦凉的，询问了下周围的人，都说沈辞只是和周佩晴说几句话，不存在欺压同学的恶劣事件，连当事人周佩晴也只是煞白着脸，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在女同伴的搀扶下走开了。
至于那个被沈辞送去医务室的女生，据说是跑步的时候崴到了脚，路桑长得乖巧，眼泪汪汪时更显楚楚可怜，连主任看了都有些不忍。
他又想到沈辞那张嚣张的侧脸，那般的无所顾忌。
对，无所顾忌，甚至有些目中无人。
教导主任摸了下自己的地中海，明明一切合情合理，说不出什么不对，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估计是这段时间抓早恋抓狠了，搞得神经紧绷、草木皆兵了。
教导主任唾弃了自己几秒，赶去操场另一边逮那个随地丢矿泉水瓶的初中生了。
—
这里原本是器材室，临时改设成的医务点，这个时候来看病的人有点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都是些小病小痛，有比赛时擦伤的，也有中暑的，上药时疼得龇牙咧嘴。
沈辞抱着路桑往里面走，简易病床上本来躺了个在“两人三足”中被绊倒摔伤的男生，沈辞抬眸给了他一个凉飕飕的眼神，那男生脊背一僵，居然“医学奇迹”般痊愈，瘸着腿蹦走了。
校医室的人手不够用，沈辞把路桑放在病床上，把装药的小推车勾过来，顺手拉上小帘子，决定自给自足。
路桑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看少年蹲在面前，把带木耳边的白棉袜褪下，动作小心翼翼的。
脚踝肿得跟鸽子蛋似的，雪白的皮肤上，像铺了一团艳丽的胭脂。
沈辞握住她脚踝，他骨节清瘦，蹭在皮肤上有种清凉的感觉。
路桑想，他是不是经常受伤，所以上药的动作才那么熟稔。
忽然有些心疼。
“怎么样，疼吗？”沈辞掀起眼皮，嗓音磁沉克制地问她。
路桑抿着唇，轻轻摇头，漆黑碎发下藏着皙白的耳朵尖，细看，微微发红。
沈辞给她上完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他站在小窗那，烟瘾犯了，细长的指尖夹着烟，打火机的盖子开开合合，发出金属的脆响。
路桑抬眼看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像森林里的小鹿似的，有一瞬间，沈辞觉得她要开口说话了。
可路桑没有，她只是举起手机，把上面那行打好的字给他看：沈辞，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打架了。
沈辞轻哂了声，烟支在打火机上敲打了几下，最终没有点。
他背对着玻璃，长臂懒懒地支在窗台上，阳光在他长睫处拓下一层浅浅的阴翳，他啧了声，笑容有些轻佻散漫：
“小同学，你挺可以啊，这么快就开始管我了呀？”
路桑轻咬着唇，似乎有些难为情。
哎，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说不定还会惹他烦。
几秒后，传来沈辞略哑的嗓音：“从小就是这么打过来的，不揍别人就会被人揍，一时也改不了，但是我尽量吧。”
—
由于路桑的脚受伤了，午休只能待在教室，连午饭都是顾浅月打包好带过来的。
“桑桑，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顾浅月把一大袋东西放路桑课桌上。
路桑疑惑地解开盖子，食堂什么时候有这道菜品了？
“鳗鱼饭？！”顾浅月揭开另外两个食盒，“寿司？！”
路桑：……？？？
“哦，其实不是食堂的菜，我吃完饭，沈大佬给我的，让我带给你。”
顾浅月解释完，直接炫了好几块樱花寿司，沈辞买了两份。
“呜呜呜……也太好吃了吧。”
“而且这c家的鳗鱼饭老贵了，沈大佬真是大手笔。”
“桑桑，我就说沈大佬喜欢你吧，这也太明显了。”
得，顾浅月就这么被一份寿司收买了，每一句都在说沈辞的好话，全然忘了当初对沈辞的偏见。
路桑埋头吃饭，脸都快埋进碗里。
旁边还有一份热气腾腾的玉米山药排骨汤，可谓非常营养滋补了。
“要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才确定关系呀？你看，贴吧上那些人已经举起‘桑葚’旗帜了。”
“……”
桑葚cp是什么鬼？
就在俩人津津有味享受沈大佬送来的“温暖”时，校园贴吧里某个帖子的高楼拔地而起。
起因是一段只有短短五秒的视频：操场上，身高腿长的少年越过众人，包括无视教导主任的威严，兀自走向一个女生，随后把她弯腰抱起，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
怀里是娇小的一团，纷纷扰扰都被扔在身后。
由于加了特效和滤镜，这一幕看起来非常唯美，让人看了怦然心动。
[靠，要不是我当时就在现场，还以为在演青春校园剧/色]
[扒出来了，男主人公是有着“一中恶霸”称号的沈辞，女主人公是校运动会上大放光彩的举牌小姐and新晋小校花]
[（仗着匿名为所欲为嘻嘻）我跟大佬同班emmm……诸多迹象表明，大佬并非心血来潮：比如开学没几天，大佬脸上骚粉色的创口贴；前几天流传的大佬在走廊壁咚女生的图；另外据我所知，大佬最近两次挑起事端的原因，都跟那个女生有关，最后的铁证——操场上的公主抱！而且还是当着教导主任的面，擦擦擦简直a爆了好吗？！]
[呜呜呜楼上副业是侦探吧，也太好磕了！！！]
[让我想到一句话：纵使与全世界为敌又如何，我想要的只有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啊啊啊啊有内味儿了！]
[根据我多年的言情小说经验心得，两个人搞地下情已久。]
[赤鸡啊/喷鼻血/喷鼻血]
……
路桑看得目瞪口呆，直接把手机盖在桌子上。
她咬着筷子，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有些难为情地想，什么地下情，也太夸张了吧。
因为腿脚不方便，顾浅月给路桑请了假，整个下午都是在教室度过的，没事就看看书，刷刷题。
至于顾浅月，也没去凑运动会的热闹了，而是在走廊栏杆上和卢浩偷偷约会。
路桑透过窗户，看到顾浅月眉飞色舞的，她向来性格大大咧咧的，原来在和喜欢的人聊天时，脸上也会含羞带涩。
阳光正好，香樟树绿得发亮。
路桑灵感迸发，拿出ipad和触控笔，准备画几格漫画。
夕阳渐渐下沉，路桑揉了下发酸的脖颈，快放学了，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舅舅他们本来说开车来接她们的，几分钟前打电话来说要加班，路桑不想麻烦他们，就婉拒了。
顾浅月搀着她走出教室，转角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沈辞像是掐着点过来的，手抄着裤兜，挺拔得像一棵松，弯腰时，黑t折出腰间的一角，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
路桑和顾浅月面面相觑。
“上来啊。”他嗓音低沉地说了声。
顾浅月偷偷笑了声，把路桑的书包拎在手里，然后用胳膊肘攘了她一下，用嘴型说：快上啊。
路桑磨蹭了会儿，抿抿唇，小心地趴在他背上。
轻的跟团棉花似的，沈辞轻勾了下唇，步伐沉稳。
路桑有些拘谨地抓着他后颈的衣服，他大概是打完球后，回去洗了个澡。
衣服上是干净清爽的皂角味，身上还有一股薄荷般凉凉的味道，来的时候兴许还抽了一根烟，那股烟草味浅浅地夹杂在其中，可路桑觉得一点也不难闻，甚至有些好奇他用的哪款沐浴露。
夕阳透过梧桐树的间隙，轻柔的洒落在他们身上。
少年干燥松软的黑发间，有金色的光斑跳动着。
路桑忽然想，要是时间再慢点就好了，最好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顾浅月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没忍住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俩人的背影。
到了校门口，沈辞已经提前打好车。
顾浅月一脸的慈母笑，和满面的欣慰，然后非常知趣地去了副驾驶。
大概十分钟后，到达他们住的小区。
按理说，沈辞把路桑送到门口就可以了，顾浅月秉着“成人之美”和“吃人嘴软”的优良品德，恳求道：“送佛送到西，沈大佬，要不你把路桑送回家吧。”
沈辞轻挑了下眉，故作客气：“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怕路桑她家人误会，给她添麻烦。”
路桑眨了下眼，心里辩解道，怎么会给她添麻烦呢，她明明感谢他还来不及呀。
路桑睁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眼里藏着千般情绪。
顾浅月说：“不麻烦不麻烦，我爷爷奶奶……哦，就是路桑她外公外婆特别热情好客，见你把路桑送回去，肯定会留你吃饭的。”
就这么一句话，沈辞就猜出了顾浅月和路桑的关系，原来俩人是表亲关系。
路桑担心会占用沈辞的时间，在手机上打字说：不用麻烦了，谢谢你，沈辞同学。
沈辞见她一脸歉意的模样，轻嗤了声，说得理所当然，“这么客气干什么，同桌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路桑有些拧巴，还想打字推脱一下，便见沈辞俯身弯腰，抱住她纤细的双腿，把她整个人利落地扛在肩上。
路桑身子陡然失去平衡，慌乱地抓住他后背上的衣服。
“！”
等意识到这个尴尬的姿势时，路桑懵了好一会儿。
可以选择的姿势这么多……
沈辞。居然。偏偏。
直接选择，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