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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取短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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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忽必烈的态度,安童自然深有体会。

    不过此刻的他,也已经心灰意冷了。在他至今度过的四十年岁月里,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为这个国家付出了一切,却没有得到忽必烈的信任,反而连累整个中书省都名存实亡。

    至元二十五年,安童见国家大事尽皆归于尚书省,中书省的职权已经所剩无几,于是便多次上书请求交出中书省的大印,却被忽必烈所不准。

    在忽必烈的眼里,你的去留应该由我来决定,难道你以为这个国家是你的么?连中书省丞相的职位你都能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那我岂不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见多次请辞不成,安童也不再继续上书,反而将精力都投入到读书中去,天天在衙门里读书看报。

    可见他不再坚持,忽必烈的逆反心理就又来了。

    凭什么我一个大元帝国董事长天天累死累活的,你一个外聘的总经理却悠闲自在,那我要你何用?

    于是,在至元二十六年,忽必烈下旨罢免了安童中书右丞相之位,着其掌管宿卫。

    同年闰十月,中书省唯一保留的,对任命官员时颁发宣敕的权力也被划归到尚书省,中书省便彻底退出了大元帝国的权力中心。

    成功将安童扳倒,自己独掌朝政之后,桑哥也没忘了自己的任务——搞钱。

    不过由于他的能力属实是不算太强,相比于阿合马和卢世荣两个前辈还尚有不如,所以他决定将两个人所执行的策略互相结合一下,自己再拿过来使用。

    不过非常不幸的是,他结合的是两人策略中的缺点。

    下面我们来仔细见识一下他的“取短补长”四步法。

    第一,改行钞法。

    我们都知道,在阿合马的经济政策中,最大的缺点就是滥发交钞,导致整个大元帝国通货膨胀极为严重。

    而桑哥在上台之后,不仅没有想办法来控制这类行为,反而另外颁发了一种新的宝钞,被称为至元宝钞,并以一贯至元宝钞抵五贯中统宝钞的方式进行兑换。

    可由于中统宝钞的市场流通性实在太大了,所以一时之间,市面上两种宝钞同时通行,这也就导致了纸币的额度再次激增,而金银货币的总值却没有变化,通货膨胀再次加剧,百姓们的生活也变得更加困难。

    第二,拘刷钱谷。

    如果阿合马活着,我认为桑哥必须要叫他一声师傅,甚至跪地磕头再敬个茶也不为过。

    因为这一条,桑哥也是学的阿合马。

    在桑哥看来,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不贪财的官员,所以在他上台之后,他便立即下令钩考中书省,并检核所有的账目信息。

    不过我认为,他这一举动其实也有政治报复的意味在里面。

    但不管是不是报复,这次钩考确实查出了一些问题,一共校验出了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折合二十三万八千五百两),昏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六万七千二百五十两)。(昏钞,即破损的纸币)

    这个结果让桑哥十分满意,于是他便以此为借口,将时任中书参知政事的杨居宽和郭佑二人捉拿入狱。

    之所以把他们二人搞下台,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二人是北方汉人官僚集团在朝中的代表人物。

    桑哥虽然是依靠着国师胆巴起家的,但发迹之后却十分忌讳别人提这件事,反而转头便跟朝中的色目官员勾结在一起。

    但北方汉官与色目官员在朝中本就是水火不容,再加上当初这些北方汉官们基本都加入了太子党,将桑哥一力推荐上去的卢世荣整垮了,所以桑哥一直视北方汉官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现如今有了这个报复的机会,桑哥自然不会放过。

    可杨居宽和郭佑二人虽然被他捉拿入狱,但他却并没有办法定他们二人的罪。

    因为杨居宽在中书省主要负责的是铨选官员,跟国库亏空根本不发生关系;而郭佑虽然负责掌管钱谷之事,可他刚刚上任才一年,这些陈年老账跟他也没啥直接关系。

    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审讯杨居宽的时候,桑哥亲自到场,看着他大声问道:“对于国库亏空一事,你该怎么解释?”

    杨居宽辩解道:“我管的是官员的选拔,钱谷之事与我无关!”

    桑哥闻言勃然大怒,竟然命人开始狠狠抽打杨居宽的嘴巴,一边打一边骂道:“你管铨选是不假,但国库亏空不也是因为官员贪污吗?你还敢说跟你没有关系?”

    在将杨居宽狠狠抽打了一番后,他又命人将其押入死牢,而后又以同样的方式将郭佑也羞辱了一番,以此来报了他主审卢世荣一案之仇。

    为了将北方汉官集团彻底击垮,桑哥最后甚至连理由也懒得找,直接请旨将二人杀掉。

    这还不算完,在杨居宽二人死后,他依然不解恨,认为需要继续杀鸡儆猴。

    在他的逼迫下,但凡曾经与卢世荣案有牵连的官员尽皆倒了血霉,御史中丞刘宣自杀,侍御史陈天祥被下狱,御史大夫门答占、侍御史程文海被罢黜,中书平章政事麦术丁、参议王巨济二人也被他以渎职罪革职查办。

    但这个王巨济却是个软骨头,在见到桑哥挥舞起血淋淋的屠刀之后,他生怕自己也成为他的刀下冤魂,于是便主动向桑哥示好,甘愿成为其在朝中的爪牙。

    不过王巨济此人虽然骨头软,但却极其懂得阿谀奉承之术,在投入桑哥麾下没多久,便被桑哥任命为户部尚书,负责天下户籍财经之事。

    至此,北方汉官集团再也无力与色目官僚集团相抗衡,或致仕,或隐居,或依附在色目官员身侧,尽皆蛰伏了起来。

    至元二十五年九月,桑哥又想出了新的幺蛾子,他上奏请求设立征理司,专门负责追查钱谷,凡仓库诸司,无不钩考。

    这个主意可以说是十分缺德。

    不对!

    应该说是缺德到家了。

    很多人可能还不太了解,什么叫做追查钱谷,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前文中我们都了解过,由于大元帝国的各项开支极其巨大,所以国库一直入不敷出。

    为了解决这种情况,自成吉思汗时期起,就开始对中原及诸多占领区不断增税,经过了七八十年的时间,天下百姓所需要缴纳的赋税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

    但百姓们交不起这么高的税怎么办?

    统治者们十分贴心地给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允许百姓们欠着。

    但是欠着归欠着,来年的税该交还是要交的。

    可百姓们连今年的税都已经交不起了,来年的税更交不上了。

    没事,那就继续欠着,反正是要算利息的。

    就这样,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穷,在欠了一屁股的饥荒之后只能卖粮卖房卖土地,然后再卖儿卖女卖老婆。

    等到卖无可卖了之后,他们就会连自己都卖掉,找一个愿意接受自己的豪绅去当奴仆,并在浑浑噩噩之中过完自己苦难的一生。

    而追查钱谷,就是追查这些百姓们所欠缴的税赋。

    这不是逼着老百姓们造反么?

    果不其然,在桑哥的这番骚操作之下,百姓们民不聊生,刚刚消停了一点的南方再次狼烟遍地,忍无可忍的百姓们纷纷揭竿而起,开始反抗元朝的统治。

    但桑哥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是严令各地官府积极进行围剿,而后便开始了他的第三个操作。

    第三,增加商税。

    至元二十六年,桑哥下令增加腹里商税为二十万锭,江南商税为二十五万锭。(腹里,指的是中书省直辖的各个地区,即今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山东以及河南黄河以北的部分以及内蒙古的一部分)

    不仅如此,他又把茶税由每引五贯钱增至十一贯。(引,古代茶叶在运输时的计量单位,一引为正茶100斤,带损耗10斤,即110斤,古时一斤为16两,一引就是1760两)

    在此之后,他又将盐、酒、醋等物品的税额尽皆提高,并建设性地增设浙东、江东、江西、湖广、福建木棉提举司,命百姓们每年纳贡木棉十万匹,开创了历史上第一次对棉布征税的先河。

    第四,设置行泉府司与开凿会通河。

    早在至元十九年,伯颜便以大都所需要的供给甚重,可京杭大运河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已经老旧不堪用,而江南地区进贡的财货需要水陆转载,耗费颇大为由,请求以后让南方进贡的队伍改走海运。

    经过了几年的试运行,忽必烈也认可了这个意见,于是在至元二十三年十二月,任命朱清、张瑄二人为海道运粮万户,专门负责海运之事。

    桑哥在执掌尚书省后,也看到了海运中所蕴藏的巨大利益,于是便专门设立了行泉府司,并增设了上海、福州两个万户府,加上之前的两个海道万户,一共是四个万户府来负责海上运输。

    而这一切的效果也十分显著。至元二十四年时,海运粮的数量为三十万石;到了至元二十七年时,海运粮的数量则猛增到了一百五十九万五千石。

    此举大大缓解了大都的粮食供应问题。

    至元二十五年十月,桑哥上奏忽必烈,请求开凿安民山至临清一线的运河,设置闸门三十一道,总计全长二百五十多里。(位于今山东境内)

    次年七月,运河正式开通,忽必烈赐名为会通河。

    平心而论,这两件事其实做的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海运和运河的畅通也使得中央朝廷对江南地区的财货掠夺更加严重,但客观来讲,其实是有利于南北地区在经济和文化上互帮互助,共同发展的。

    在桑哥的这一顿竭泽而渔式的折腾下,大元帝国的财政危机终于暂时被化解了。

    忽必烈对此十分高兴,感觉被化解了一大块心病,于是自此之后凡事更加倚重桑哥,将大部分的权力都下放给他,自己则整日待在宫中酗酒。

    不得不说,真金的去世对于忽必烈的影响极大。

    曾经那个睿智而又英明的雄武帝王此刻变成了一个沉迷于暴饮暴食的老宅男,但作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年人,他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他这么糟践。

    日积月累之下,忽必烈的身体彻底垮掉了,由于暴饮暴食而迅速增加的体重导致他的身体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各种问题,并在他越来越严重的酗酒情况之下变得更加糟糕。

    对于这种情况,桑哥则喜闻乐见。因为忽必烈的病情越严重,就越没有精力来管理朝中的情况。

    在如今太子未定的情况下,整座大元帝国,可谓是由桑哥一人说了算。

    但正如一句蒙古谚语所形容的那样——即便鼹鼠长了翅膀,也不会变成雄鹰。

    鼹鼠终究是鼹鼠,虽然他现在会飞了,但他的目光短浅,就注定了他只能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不会像苍鹰一样去考虑如何在蓝天翱翔。

    桑哥就是那个鼹鼠。

    如果是个正常人,如果面临着这样的情况,或多或少都会动一些谋逆篡位的歪心思。

    可桑哥完全没有。

    虽然他大权在握,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高级打工仔罢了,大元帝国这个集团,依旧还掌握在忽必烈的手里,即便他死了,自己也不会有执掌一国之牛耳的机会。

    所以,他决定趁着自己现在大权在握的机会,将利益最大化。

    但当官的想要发大财,无异于就是两个方案。

    一个是贪污。

    一个是受贿。

    贪污自然是不能贪污的,因为桑哥也明白,国库里的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从全国的老百姓兜里搜刮出来的,也是自己能获得忽必烈支持的根本所在,把这些钱揣进自己的腰包无疑于是得罪了忽必烈,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受贿上面。

    受贿,汉语解释的意思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的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并为他人谋取利益的行为。”

    由此可见,想要收受贿赂,也是要进行等价交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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