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无关风月
裴乐之想了想,还是把沈是真让自己拟奏折一事告诉了裴擒,然而裴擒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此事可以听沈夫子的。
这让裴乐之心中的疑惑更甚,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了问沈是真与女帝的关系,却被裴擒严厉呵斥。
“阿乐,你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裴擒皱眉,很是不满,“需知圣上亲政十年,英明惜才,沈夫子也的确是个能人,此事绝不可能与风月挂钩。以后你也绝不可如今日这般荒唐揣度,至于其它的,日后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你。”
“是,母亲,女儿知错。”裴乐之有些慌乱,不知是因着裴擒的责骂,还是她自己忽然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荒谬。
裴擒见裴乐之低头有些无措,心软道:“阿乐,你别怪母亲跟你说重话,既是神智清明,便多放些心思于读书上,绝不可沉湎情爱风月。至于此前寺中,我对你所言香火存续一事,也是一时兴起。我不知你今日的荒唐想法是哪儿来的,但要是和什么不正经的人事有关,我绝不姑息。”
“不是方祁,母亲,这事儿还真不该他背锅,是我自己想岔了许多。”
“我尚未提及是他,你何必慌着解释。”裴擒淡淡看了裴乐之一眼,“想来你自己也知道,他是府中最为不拘放浪的一个。行正路尚好,若是学些狐媚惑主的本领,也实在是对不起冠华当年的教诲。”
提及“当年”二字,裴擒眼神都黯淡许多。“当年他来府中的时候,已能识文断字,后面几年都是由你父亲亲自教导,如今长成这般,也是让人唏嘘。”
裴乐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感觉得到,裴擒现在一味觉得是方祁带坏了自己,甚至可能对其鄙薄更深。
可这事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是自己看的小说太多,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吧。况且裴擒可能也不太愿意相信,纯粹就是自己的女儿长歪了。
裴乐之坐直身,认真道:“母亲放心,既然方祁是我的人,我自当好好约束他,况且他在父亲膝下受教多年,耳濡目染本心也应当不坏。母亲可知,他其实常常在医馆帮忙义诊?”
“义诊?你倒还帮他说起话来。”
“什么都瞒不过母亲。说来还有一事,我想聘苏氏医馆的苏焕苏大夫做府医,她恰好是方祁的姨母。”
“苏焕?我记得她,当年方家出事后她找来,还是你父亲见的她。只是为何单单找她?你若是想置府医,大可从济世堂的大夫里选一名,那儿的大夫已经是民间医术最好的了。”
“母亲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苏大夫其实也医术精湛,只是她行事低调,且多给平民义诊,名气上便逊色些。”
“可以,你看着办就是。”
裴乐之走出思爱院的时候,手心都是黏腻的汗,她将右手窄袖往下又拉了拉,生怕没有遮住手腕伤痕。
“小姐当心,脚下有台阶。”
听得春颂提醒,裴乐之才回神看脚下。
好险,差点儿踩空。
方才也好险,她差点儿就说岔了。
倘若她真用了自己之前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怕是今日很难脱身。只因她伤在手腕,伤口又深,这样的伤口根本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所致。况且裴擒善武,一旦看清伤口走势,便会轻易发现这伤口该是有人于对面,右上方斜划过来。
裴乐之想了想,带着春颂去了管事院。
裴乐之进屋的时候,丹枞正在书案前认真核账。想到自己方才在枕柯院奋笔疾书的情形,裴乐之没忍住,将此事又和丹枞提了一遍,也少不得抱怨一番。
“丹枞,你说沈夫子名气这么大,又是被钦点应考,想来多半是会高中的。可圣上这么捧他,不怕被人说是徇有私心吗?比如,像是之前左郦后有才,圣上甚爱……”
丹枞抬头看了裴乐之一眼,而后搁笔,示意她噤声道:“娇娇,以后你当谨慎,不要妄议圣上。”
“我知道,我只是偷偷问你。”
丹枞摇头:“和我也不行,以后说成了习惯,在外唯恐被人抓住错处。”
裴乐之撇嘴,还是点了点头,而后岔开话题:“对了丹枞,我手腕受伤一事,还要你招呼下那日在院中的仆从,别让他们把这事说出去。”
“放心,我已打过招呼。此事的确不宜声张,不过娇娇你的伤恢复得可还好?”丹枞说着,伸手轻轻拉过裴乐之的右手,蹙眉道:“我知你怕被主母看见,但这几日恢复期间,私下还是少穿这样的窄袖衣裳。”
“丹枞懂我,这世上怎么会有丹枞这么贴心的人呀。”裴乐之笑嘻嘻地分了一缕丹枞的长发,拿在手上把玩。
“娇娇,圣上为政清明,自然爱才,可我并不认为,沈夫子会和左郦后一样。娇娇为何要把帝王赏识之恩和风月情事相混,我看那些个话本,是该给你收起来了。”
裴乐之抿唇,没想到丹枞还会突然又扯回这个话题,只是要收她的话本子又是什么鬼。
不过,风月情事……
第二次听这个词,裴乐之脑子里好像串起了什么线索。
“丹枞!你说得对!”裴乐之抱着丹枞猛亲了一口,亲完觉得不过瘾,又连着亲了好几口。
丹枞不知其中缘由,只是被裴乐之亲得脸颊绯红,耳根都发烫。
他支支吾吾道:“娇娇聊天便聊天,如此……是干什么。”
“当然是表达对宝贝丹枞的喜爱之情!我们丹枞最是思维敏锐,又拎得清。圣上为政以德,若以风月之事编排其与臣下的关系,当真是小人之心险恶至极。”
“咳,娇娇也不至于这么骂自己。”
裴乐之嘴角抽了抽:“谁说我是在骂自己。好吧,我在骂一刻钟前的自己。”
裴乐之此话不假,她方才是因丹枞的话,才突然明白自己究竟想岔了何处。她想起自己从前看的小说甚至是野史里,写女帝多半离不了和男臣子的感情绯闻,当然更多的还有那些黄色废料。
裴乐之摇头,但凡沈是真是个女的,她就不会这么亵渎女帝了。
男帝也有花边情史,但男帝的朝堂上没几个女人,有也多是女扮男装,所以小说里的君臣禁忌是为看点。
可女帝,为何也要这样?逃脱了雌伏命运的女人,难道还依旧囿于男人的逻辑?
裴乐之第一次感觉到了诡异。
也对探索未来,有了更多的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