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编故事
慕卿尘堵死了孟正恒后退的余地。
就算不能借着灵砂缺失这件事完全解决掉孟正恒，也要让他掉一层厚厚的皮再脱身。
而叶长陵随之而来的支持，更是让孟正恒在这里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各大家族的信任。”
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孟正恒突然出声，说出了无人猜想到的话语，
“是我抱有侥幸心理，以为无用的灵砂不会被人盯上，就把看管灵砂贮存处这件实际上非常重要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管家管理。
我对他十分信任，自从把那处地方交由他管理，我便极少再过问了。
前些时间，我确实察觉到灵砂存在问题，他或许早已在暗地里背着我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我还未来得及调查，便也不好直接和诸位说。
先前不太愿意让人去孟府核定灵砂数量，也是这个原因，却不想因此引起了几位的误解，是我的不是。”
不长的等待时间后，一个全新的说辞，便从孟正恒的口中被说出。
依旧是以退为进，却主动揽下部分的罪责，从而掩盖了背后更大的问题。
甚至，连白兮用来怀疑他的点，都被一并解释了清楚。
白兮面色如常，内心却已暗骂了孟正恒无数声。
这时的她，算是用亲身体验理解了“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
在看似绝境中，孟正恒找到了一条无论是白兮还是慕卿尘，都没有想到的生路。
至少，在孟府管家不出卖他的前提下，这个理由，足够让他不受太多损失就脱身。
“原来是这样啊。
那正恒仙君不妨说说，你当初是在何种条件下发现灵砂存在问题、发现你的管家背主的？”
瞧着孟正恒的表演，玄天尊者却是不打算让他轻易混过去。
两个“徒弟”在这吃了瘪，她可得替他们找回场子才是。
说多错多。
她要的，就是想办法让孟正恒多说些话，从而找到他话中的矛盾点。
毕竟所言为虚，短时间编造出较为完整的故事，其中的逻辑和细节，可就不好把握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孟正恒不好发作，笑着说道：
“既然玄天尊者想要知道，我便说道说道，省的，有人又要怀疑我。”
他的语速极慢，与平日里说话大为不同。
只有孟正恒知道，他正靠着这于他而言十分短暂的时间，思索接下来的故事。
毕竟不能停顿太长时间惹人怀疑，他在脑海中大致模拟了一遍故事的经过，便脱口而出:
“我回忆了一番那日发生的事情，浪费了些时间，还望各位见谅、见谅。
那是一日夜间，我处理完公务回住处的路上，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我一抬头，就看到这个时间本该在一处地方总结府内之事的管家，竟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我自知不对劲，就偷偷躲在他身后，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管家就进入了府内贮存灵砂的地方，许久都没有出来。
我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自然不好引起他的注意，只能在外面等待。
又过了些时间，他出来了，肩上还多了个大袋子。
我我见他离开，又在他后头跟着，他却走着走着不见了踪影，这件事情，我只好就此作罢。”
白兮耐心地听着，不愿放过孟正恒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丝不同寻常的语气。
她并未立刻回应，而是思索着对方的故事。
她自知孟正恒所言皆为虚，但要找出其中的漏洞，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正厅内，已有人产生了动摇。
毕竟乍一听，孟正恒的故事，确实有几分可信度。
也因为，此时仍旧坐在地上的孟府管家竟是不停地点头，以表示他对孟正恒讲述的故事的认可。
“你为何在把人跟丢后，没有回到灵砂贮存处，看看那里是否少了些东西，又或者被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瞥了眼地上的孟府管家，白兮转而对着孟正恒继续说道。
“那那日天色暗了，我便没有回去，有有问题吗？”
孟正恒不曾想到，白兮竟是还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他这故事编得匆忙，哪有时间思考那么多有的没的后续，没回到灵砂贮存处检查，不过是因为方才的他根本就没有思考到这个点。
“怎么没问题？当然有了。
你深知灵砂一事关乎重大，怎么可能在把人跟丢之后对灵砂不管不顾。
这根本就不符合现实。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口中的一切，都是谎言！”
白兮直指要害。
这让孟正恒，却是内心猛地一颤。
他自认为这个故事，虽说不上完美，但也没那么容易露馅儿。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疑问，他却很难反驳。
是他只顾着前面故事的编排，却忘了最后一句话的逻辑。
孟正恒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孟府管家身上，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摇头。
“你想说什么？
我说的是假的，正恒仙君说的都是真的？”
白兮看了眼孟府管家的模样，顿时便猜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我就给你这个说话的机会，你说说，正恒仙君口中的那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进入孟府灵砂贮存处，是抱以怎样的目的？
你能在他面前凭空消失，连他这个实力比起强得多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借助了什么？
你可以把你这凭空消失的本事，在这里，当着这里这么多人的面，再还原一遍吗？”
随后，白兮便解了对孟府管家下颚的固定。
当然，她又隔空点上了对方的其他穴位，省得他又想来个自杀。
“别想着自尽，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就先把那夜的事情复述一遍吧。”
白兮倚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睥睨着地上坐着的人，道。
但，被她看着的人，却是一言不发。
连头脑尚是清醒的孟正恒编出的故事都有所纰漏，如今本就虚弱的孟府管家，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后者想尽可能说出些话来印证孟正恒的故事，但，他的头脑中如同注满了浆糊，沉重而又混乱。
嘴巴张开、闭上，不停反复，终无一言。
旁人都能看出此刻他眼中的迷茫。
孟正恒正不停地对着他使眼色，但毫无作用。
“怎么？编不出来？”
“你凭什么这般草率地下定论，他今日在短时间里遭遇那么多变故，还身受重伤，被吓得说不出话，不也正常？”
见孟府管家很难再有反应，孟正恒只好亲自替他应对白兮。
“正恒仙君这么着急是作甚？
知道的是你在为自己正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他关系多紧密，如今在维护他呢。”
“正恒仙君，你这管家到底是紧张说不出口，还是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你口中的故事，难以短时间编出一个合理的回答，你心中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不给孟正恒反驳的机会，在白兮的话语落下后，慕卿尘随即说道。
两人的一唱一和，打得孟正恒个措手不及，也让正厅内险些被带偏的许多人缓过了神来。
“说不出话就说不出，那就用第二个证明方法。
你这管家，若真能还原那日凭空消失的场景，多少也能证明些你所说之言的真实性。”
白兮再一次“补刀”。
她深知最终的结果是孟府管家无法还原那日的场景。
“他受了重伤，如何还能还原那日的事情？”
孟正恒替孟府管家说道。
可这落入旁人眼中，却是他心中有鬼，而后急不可耐。
“让他说不行，让他还原场景也不行，怎么偏偏就需要他证明的时候，出了那么多事情呢？”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
“依我看，也不必去追究这件事情到底是正恒仙君责任更大，还是他孟府的管家责任更大了。
正恒仙君要是没办法证明你自己的清白，干脆就认了这件事吧，左右，你与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干系的。”
正厅之内，神族各大家族之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了旁人的壮胆，他们说起话来也更为大胆了些。
内心真实的想法，大都被说出，而后被孟正恒听了去。
后者看似面色如常，目光却扫过了正厅内一个个出声的人，心中，已在盘算着，待到自己脱身，该如何施以报复。
但，脱身，对于如今的孟正恒来说，倒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诸位不妨先停一停。”
坐在上首的叶长陵，在如今这个时机，适时出声。
见状，上一秒还在言语的神族各大家族之人，便停了下来。
正厅之内，很快恢复宁静。
他们的目光落在叶长陵身上，等着后者接下来的话语。
包括孟正恒，同样也看向了那里。
“在灵砂一事上，叶、慕、孟三大世家都只是代为管理的存在，灵砂属于神界大陆，而不属于我们三个世家。
所以，我认为，灵砂在看管过程中出现问题，该怎样处理造成这一问题的那一方，应该由诸位作为代表，经过表决得出。”
叶长陵清了清嗓子，而后说道。
虽未事先通气，叶长陵提出的建议，正是白兮当时所想。
无论是叶家还是慕家，作为三大世家之一，都不好在这件事情上直接做出决定。
唯有把决定权交给其他大量家族，才足以体现公正性，同样，也能为叶家起到个笼络人心的作用。
正厅之内，各大家族之人，听了叶长陵这个建议后，面上大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们感受到了来自大世家的尊重。
各大家族之人不作推辞：
“既然长陵仙君信任我们，我们必定经过深思熟虑与公正表决，既不会冤枉了不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人，也不会放着我们缺失的权益不去维护。”
有几人的视线转移到慕卿尘身上，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慕家同意长陵仙君所说的。”
见慕卿尘也无异议，诸多神族其他家族的人便退至一边，聚集起来，看样子，是在讨论最终处理灵砂缺失一事的方式。
“你们就这么把烫手山芋给分配下去了，丝毫不过问我的意见？”
正厅之内，孟正恒依旧站立在那里。
方才这里的一幕幕落在他眼中，他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发作，只好等他们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臭着脸说道。
“诶话不能这么说，我这叫公平公正，在其位，谋其事。
至于你说不过问你的意见么方才多的是正恒仙君你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包括现在，也来得及。
可你若是不珍惜，拿不出合理的证据，那就，真的没有办法，只能等着最终的处理方法了。”
叶长陵瞧了眼孟正恒脸上的表情，若非极力憋着，他险些儿就要发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一头几人间的唇枪舌战尚未结束，另一边，讨论声渐渐消失。
灵砂缺失一事该如何处理涉事者，最终的结论已经得出。
一行人重新向正厅内走来，大致驻足在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
其中一人走上前，正对着叶长陵：
“长陵仙君，我等已经商议好了。”
“请讲。”
“我等认为，孟府管家险些成功对着那么多人痛下杀手，罪大恶极，理应处死。
至于正恒仙君，确实有管理不力之责，自然不能逃脱所有罪责，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回那些缺失的灵砂，把可能的危险降到最低。
所以，我等认为，应当给正恒仙君一月的时间，他找回的灵砂越多，后续的处理越轻。
若是能把缺失的两百万颗灵砂都找回来，这件事情，便就此作罢。”
这样的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孟府管家，在正厅之内的人面前，说到底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更何况他确确实实做了引起许多人怒火的事情，用他的死，换得这件事情的暂时平息，不亏。
而孟正恒，毕竟是神族第三大世家的族长，要真即刻逼他去死，只怕会引起神族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