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阵中屠杀
浮山圣主。
这四个字第一次出现在浮山以外的仙门耳中，以这样强悍的方式，在众仙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
也在所有妖族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
当妖兽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时，它们开始联手反抗，这不仅仅是仙门猎妖，对它们来说，这也是弑仙的时刻。
这是战争。
这是人间仙和妖族的战争。
但是反抗的效果微乎其微，根本没有起到阻止或者反抗的作用，于柔川而言，她只看到了无数前来送死的妖兽。
它们前赴后继地死在同族的妖丹之下。
死在杀红了眼的浮山圣主手里。
而这个人甚至还没有出现半分疲态，侵占浮山十之二三的妖兽，在经过之前一轮的猎杀之后，被她直接推进到浮山山脉的尽头，几乎就要杀到苍梧之地的大门。
数十万妖兽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她的手里。
其余猎妖者被驱离她所在的方向，因为在这种时候，他们极有可能会被这个疯狂杀妖的人误伤。
只有两个人跟在她身后。
泊伏山那位数千年来天赋最高的弟子则危，和九荒仙境一出生便得了神木青睐的玉渊。
原本第一和第二的角逐者。
玉渊脚下是耀眼的沉光剑，此次猎妖，他并不曾动用那柄传说中的神木剑。
他炼化了两柄剑，在现今所有仙门仙人之中，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尤其是那柄自神树化出的神木剑，在它出现的那一刻，仙门未来之主的位置甚至已经锁定在了玉渊身上。
则危看向玉渊，而玉渊看着那片远去的血雾，隔得这么远，他依旧能感受到出手之人的杀意。
最单纯的杀意，不杀尽不罢休。
则危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以及毫不掩饰的战意：“我自来不喜落于人后，原本以为你是最大的对手，眼下看，浮山这位才是。”
玉渊没什么表现，则危在猎妖途中来寻他一战时他是这样的表情，现在他更换目标时还是这样一副表情。
没有因他的挑衅而动气，亦不因他的看轻而愤愤。
则危的看得起与看不起在他这里都无关紧要。
相比之下，他对那单纯的杀意更感兴趣一些，玉渊没有回应则危的话，两人却像有默契一般，朝着两个方向杀去。
撕开隐藏实力的皮囊，两人不再克制，战意迸发，追着那片血雾，隐隐有一较高下之意。
三个方向的屠杀，使得无数妖兽奔逃，照影壁上的数字不断向上攀升。
浮山那位胖嘟嘟的长老及时出现，强行劝离了浮山大阵里其余的猎妖者。
疯一个大概暂时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疯三个基本上就不可控了。
此次猎妖的三万多弟子可都是众仙门的后起之秀，损伤了哪一个都不好交代，不小心死在妖族手里也就罢了，这要是被误伤了可有得闹的，最重要的还是怕各个仙门之中有了嫌隙，不利于仙门和谐。
于是数万人的猎妖变成了这三人的屠杀。
照影壁前聚集了非常多的人，直挤得水泄不通，照影壁上只剩下三个名字之后的数字上升。
其中以第一那位增长最快，几乎每一次变动都是上一次增加数字的两倍。
浮山圣主。
她没有名字，只有这四个字在代表着她，代表着浮山。
大殿里的掌门们在得知只剩下三个人还在猎妖的时候，也没有提出太多的异议，又恢复了闲聊，一边等着看看这三个年轻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妖族的强势崛起，就意味着仙门所要承受的压力增加。
他们探查多年，才知道妖族如此繁盛，皆因妖王正在闭关渡劫，妖王的实力在不断提高，相应的妖族也开始兴旺。
有的说妖王要证道成仙，也有的在说妖王是要渡劫成神。
她要褪去妖身，进入一个新的境界，去为妖族寻求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妖族落在苍梧之地，盖因它们皆是白泣上神的扈从，因白泣上神与天魔尊一战，致使人间陷落，白泣上神被褫夺了神位，它们也被罚下天界，困于人间。
它们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的神主眼下正被压在浮山之下，抬着这座困住苍梧之地的山脉。
也不知道它们的神主就是令仙门和妖族都感到恐惧的天目神兽。
这亦是神的惩罚。
苍梧之地虽大，但对于其中的妖族来说，只要外面的浮山大阵在一天，它们的故乡就是囚牢。
它们需要冲破这个牢笼。
而人间仙要阻挡他们。
浮山大阵里妖兽们的嘶鸣穿破苍梧之地的结界，冲进了自己的故乡，它们或被苍梧之地驱赶，或因进入人间而被抓回，它们的结局似乎早已被预定。
故乡的王，对它们的生死置之不理。
当浮山最后一只妖被杀死，柔川身边的血雾已经落满她的一身，周围环绕着一片散发着荧光的妖丹。
则危提着剑站在妖丹爆炸范围之外，扬声和她约战：“喂！拔出你的剑，来与我一战！”
妖丹中心的人转头去看声音来处，则危被她脸上的面具吓了一跳，这场景实在有些诡异，他自来喜形于色，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柔川从他脸上看到了自进入浮山之后，第一个没有在看到她的脸时忍下恐惧的人。
浮山所有人，不论是长老还是弟子，都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选择了忍下自己的诧异与惊骇，他们都在维护一个少女的自尊心。
柔川在这一刻才感觉到来自浮山的温柔。
虽然有点欲盖弥彰。
她又转头去看另一边，意料之外地见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是玉渊。
但是她的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在玉渊身上，也没有理会则危的约战，而是抬起手，所有妖丹蓄势待发。
她的手轻轻落下，妖丹便砸在了苍梧之地的界门之上。
她还不曾尽兴。
来自对那只妖的憎恨还没有被妖族的血清洗干净，她还要杀戮，隔着这层结界，她闻到了与那只妖相似的味道。
它们一样强大。
比浮山里被杀掉的每一只妖都强大。
柔川感受到从心底迸发的杀意，不禁有些奇怪，这样一个满怀杀意的人为何会愿意为了人间去承担来自神的怒火？她不理解。
妖丹在撞上界门的时候爆裂，强大的力量使得界门大震，但是苍梧之地的大门并没有打开。
这是整个妖族的出入口。
出去千难万难，进去亦是困难重重。
玉渊明白了她的意图，想要出言劝阻，那则危却一见妖丹爆裂在界门上，立刻朝人奔去，口中还叫嚣着：“来战！来战！”
却在这时，界门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则危的剑落在这道裂缝上，顷刻间令界门破碎，他却愣住了，他再自大，也不至于认为自己能一剑破开苍梧之地的界门。
在他愣神这一刻，他前后看好的两个对手已经冲进了苍梧之地。
则危也没有多想，闯个苍梧之地而已，他自然不惧，于是也御剑追了进去。
三人不断朝着苍梧之地飞去，却奇怪地没再遇到任何一只妖兽。
苍梧之地再大也不可能这样安静，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他们遇到了某只大妖。
玉渊道：“听闻苍梧之地的守界妖昆鳌，一口可吞天地，在神魔之战中，曾吃下魔众十万。也许，我们闯进它肚子里了。”
玉渊想了想，又道：“大概还没进到它的肚子。”
柔川的眼里又出现了玉渊，是她转头去看他了，“你跟进来做什么？”
她语气里还带着三分煞气，说话显得不那么客气。
则危听见她的声音时脸上精彩纷呈，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
说难听其实也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怪异。
像是喉咙撕裂不曾复原又被黏住了嘴的混沌之音。
玉渊却没什么表现，他见到柔川脸上的面具时也是这样，脸上不是如同浮山众仙一般小心翼翼的忍耐，也不像则危一样将惊异显露在脸上。
好像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她的脸上没有这张诡异的面具，她的声音也不是这样的怪异难听，她与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曾来过苍梧之地，好奇。”玉渊道。
柔川便不再理他，更不理会一旁叫嚣的则危。
三人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会儿，忽然一阵颤动，光便没有了，想是那只昆鳌久不再见人进来闭上了嘴。
则危怪叫一声：“这还真跑到大妖嘴里来了？喂！你知不知道怎么出去？”
他这一问明显是问玉渊，但大概是因太过没有礼貌，玉渊秉持着一向应付他的态度，不予回应。
则危听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总觉得这声音马上就要把他给包裹住了，而另外那两人就跟不存在似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不知道是不怕还是跑了？
跑了？！则危大声道：“玉渊！”
还是没回应。
他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另外一个人，纠结了半天，选了一个比较有礼貌的称呼：“那位不知是哪家仙门的师姐？你还在吗？”
回应他的仍旧是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玉渊的声音响起：“她大概比你小。”
则危一听见声音，也不管是谁，直直朝声音来处扑过去“：我怕黑啊！”
玉渊闻风而动，霎时间让开了身，则危扑了个空，又落不到实处，急急御起剑，才勉强有了几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