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庾一暝今天比较幸运，找到一个演监狱死囚的活儿，快中午的才出工，像这种开工时间点的，一般等忙到凌晨才能收工。100块钱一个活，如果超时一个小时就加十块钱，以前最盼望的就是超时。但今天听到叶之晖跟她约好收工见时，他忽然就没那么期盼超时了。
晚上他收到叶之晖发来的收工消息，还有一连串可爱的动画表情，嫌弃他一直不回复，借着只动画小猪在那儿撒泼打滚。庾一暝自动就就将叶之晖的脸蛋替换到这只小猪身上，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令他笑出声来。
旁边同在等候的替身演员调侃说：“都等了快九个小时，你还笑得出来？”
庾一暝望着他摇摇头，没接腔，然后在信息框里打字回复：“我现在还没拍呢，不知道等到几点才能收工。”
他知道自己总不好让叶之晖在那头干等，便又写了几个字：“太晚了你就别等了吧……”可刚把这几个编辑好，又不由自主的逐字删除。
刚调侃庾一暝的群演又去和另一人聊天：“我之前听说你脖子这儿做了手术，现在没事吧？”
另一人边说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没事，小手术。”
那人凑近了几分去看他的手术痕迹：“我瞧着你脖子怎么没留疤？”
“原本可长一道疤了，我听别人推荐的去买了几千块钱的祛疤贴，贴了一个多月好了不少。现在晚上也得贴着，听说贴个一年就几乎看不出来伤疤了……”
“几千块钱祛疤，你也舍得……”对面咋舌。
“那我脖子留疤，万一剧组嫌弃不肯用我怎么办？这钱我也花的肉疼……”
庾一暝本是安静坐在一旁，听到这儿忽然插嘴：“这祛疤贴真那么有用吗？”
做手术的群演楞了一下接口道：“有人说有用，也有人说没有用，看个人体质，但不试也不知道啊……花钱打水漂也是有可能的……”
庾一暝还想再问，来电铃声响起，他瞧着这串数字，猜着这大概是叶之晖打过来的。庾一暝的通讯录里没存她的号码，只是昨晚接听过一次，所以略有些印象。按下接听键，叶之晖轻快的声音立刻充斥大脑：“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闻言庾一暝看看周围的环境，像工地一般脏乱差，一堆穿着戏服的男人就那么聚成一团，有的人嫌热把裤腿都卷起来了，或者敞着前胸，光是瞧着就散发一股汗臭味。他可不想让叶之晖置身于此，拒绝说：“这里环境不太好，你还是别来了。”
好在叶之晖也没有坚持要去片场等他，又软着嗓子问他：“那我去哪里等你呀？”
庾一暝的心轻易被她勾住，有些抱歉的回答道：“可是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才收工……”
叶之晖“啊”了一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庾一暝正想让她先回去，叶之晖就说：“那我接着在外面逛一逛，等你结束再打给我。”
庾一暝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提议：“外面治安不好，你还是回酒店吧。”
“不，我就在外面等你。”
“我这估计得凌晨才收工，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赶紧回酒店去。”
叶之晖傻傻的笑出来，声音忽然变得甜腻：“你担心我啊？”
庾一暝张口结舌，辩解说：“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提醒你……”他正想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见到周围的群演忽然都起身朝一个方向走，还有其他人也在招呼他跟上，他知道这是要开拍了，赶紧又最后叮嘱一遍：“总之你先回酒店，不然我收工了也不联系你……我先去拍戏了……”撂完狠话后，庾一暝便挂断电话跟上大部队，也不管叶之晖在那边气得吹胡子瞪眼。
群演拍戏这种事，就是等待十小时拍摄一小时，再等待主角数小时再拍数分钟，纯在那儿消耗时间，时薪低得可怜。
拍了一小时后，剧组给大家发起了宵夜，看这架势，不到后半夜不可能结束。一般剧组早收工的话，只会包晚饭，此刻提供宵夜，这是要干到几点的意思？庾一暝食不下咽，也没领宵夜，又担心起叶之晖的去留，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回酒店了吗？”
等了一阵也没收到回复，按说她这会儿也没事，看到消息不可能故意不回复吧，庾一暝又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在占线中，原来是在和其他人联系。庾一暝挂掉电话，收起了手机。
大概休息一小时后，剧组才把所有演员凑齐，然后又开始拍摄，这次快了许多，不到半小时就拍完了，等到庾一暝换完服装、拆下头套离开影视城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坐在返回的大巴，庾一暝拿出手机，发现有一条叶之晖的未读消息，点开发现又是一只卡通小猪的表情包，只留一个大屁股对着屏幕，斜着眼睛表达着不屑，脑袋上配着一个“哼”字，十分的言简意赅。
庾一暝看看发送时间，原来是半小时前发来的，那她，应该还没睡吧？庾一暝试探着发过去一条信息：“生气了？”
直到下巴士他也没收到叶之晖的回复，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睡着了。大巴出了影视城便放下所有人，庾一暝提步往自己租住小屋的方向走去。虽然已经深夜一点，但街上行人还是很多，毕竟是盛夏兼昼夜分隔不那么明显的影视城。庾一暝穿行在人群中，走到一幢大厦时忽然听到手机铃响，掏出来一看，还是那个熟悉的号码拨过来的，他立刻接起：“喂？”
那头的人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已经睡了吗？”
叶之晖先是哼了一声，然后打着哈欠问他：“不是说了要等你吗？你到底要到几点才结束啊？”“我已经结束了……”
叶之晖一听立刻精神起来，都能听到他在电话那端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急切的说：“你等等，我马上打车过去！”
“你别着急，我刚好在你的酒店楼下。”庾一暝在站在大厦门口，仰头看着这幢城中最有名的超高星级酒店。气派豪华，高耸尊贵，望之即令普通人生畏，是十足的销金窟，也是以现在的自己绝对没有能力消费的地方。
他看着这栋大楼，刚有些发热的头脑又冷却了几分。
叶之晖很快就出入在酒店路口，长发被跑动的飞舞，换了一身淡绿色的长裙，犹如青草一般灵动的飘过来。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庾一暝面前，大口喘着气，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待呼吸平定后，把面上的乱发拨开，然后露出小梨涡，望着庾一暝傻笑，说着：“可算见到你了。”
她的头发大概刚刚洗过，还带着湿气，发尾还在滴水，有点落在淡绿色裙子上，将那一片渲染成深绿色。
“头发都还没吹干，急着跑出来干什么？”庾一暝轻声斥责他。
“我怕你不肯等我。”叶之晖皱了皱鼻子。
“行了，人也见到了，赶紧上去吹头发吧。”庾一暝作势要告别，转身离开。
“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打发叫花子也不是这么个打发法吧。”叶之晖拉住庾一暝的胳膊，不让他就这么轻易走。“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跟我走。”说着就要拉庾一暝进酒店。
“我不去。我也不要你的东西。”庾一暝挣开叶之晖的手。
见他又倔着，叶之晖换了个说法：“我弄丢了你的东西，总得还给你吧。”
“什么东西？”
“你上去不就知道了，没骗你，我的房间又不是盘丝洞，你怕什么？再说我也去过你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叶之晖站到庾一暝背后，刚想去推他的背又想起他才受了伤，便轻轻抚上去，问他：“昨天才受了伤，今天就不能歇一天吗？”
“一点小伤，有什么可歇的。”他不在意的说着。
叶之晖见他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只好说：“那你在这儿等着我，我上去一趟把东西拿下来给你。”说完刚要转身回酒店，不防被庾一暝一把拉住。
叶之晖的长发到腰际，所以滴落的水滴将背部、胸前、臀部全都打湿了，尤其是臀部是重灾区，裙子轻薄的面料几乎全湿，都沾在她身上，完全暴露了挺翘又圆润的臀型，她这人压根没防护意识，庾一暝实在不愿意她穿成这样跑来跑去。
“怎么了？”叶之晖回头。
庾一暝把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递给她，吩咐说：“系在腰上挡一挡……”
叶之晖伸手去摸臀部，一下子全明白了，脸也跟着红了，还狡辩说：“刚才都不是这样的……”说着接过他的外套围在腰间，又把两个袖子打了个结，说：“好了吗？”
庾一暝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哪哪儿都不满意：“算了，我跟你一起上去……”直接送她上去会周公就万事大吉。
叶之晖当然是喜不自胜，与庾一暝一同踏进酒店大厅。五星级就是五星级，庾一暝过去虽曾许多次出入过类似的地方，但那样的生活过去已经太久，他早就快回忆不起来了。这么些年为生活四处奔波，只能蜗居破败的小平房或老楼房，都已经快忘了现代化的生活该是何样。大厅的冷气快将人冻死，大厅的宽阔更可在里头造无数间小单间，大厅服务员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隐含鄙视，这确实是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只是无意闯入而已。
庾一暝在心中慢慢叹了口气，几多愤懑，几许不甘，尽化于往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