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庾一暝最后强忍着不适继续完成服务员的本职工作，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疼，但他觉得不过是扭伤，给点时间养养就好了，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去医院？是嫌钱太好赚了吗？所以也没有坚持要去医院。
等他从厨房出来时，叶之晖和她的那位朋友已经离开，这是自然，她今天是为了和朋友吃饭，既然吃完饭当然就该离开，自己心头的失落算怎么回事。
深夜十一点这家川菜馆打烊，庾一暝按时下班才缓缓移步回家，刚进门就接到叶之晖的电话，这是他未预料的，他还以为叶之晖永远不会拿到那串电话号码，抑或是拿到，但在上次不欢而散后，她也不大可能再主动打给自己。
叶之晖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怯弱，不知道她是被吓到了还是单纯的害怕自己，所以庾一暝回答时也不觉放弱了语气，不再像平时对待她那么严厉。但就算这样也没有坚持太久，叶之晖迅疾的就将电话挂断。
庾一暝将自己砸到床上，再不去理会心头复杂难言的感觉。背上和小腹都痛得很，平躺也不是，趴着也不是，庾一暝在床上来回折腾，始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姿势，正烦躁间，房门被敲响。
都快十二点了，会是谁？自己煮的这间小屋，几乎没有拜访的客人。
“是谁？”
门外无人应答，但敲门声却不断。
是哪家的调皮小孩吗？庾一暝不想理，任由门被敲着。
“别敲了！”再敲庾一暝都想教训小鬼了。
敲门声骤停，庾一暝心头放松，但没等他放松两秒，敲门声又响起来了，甚至比之前更为急促，似乎非要逼他起床教训自己不可。
“有病吗？别敲了！再敲我揍你！”
敲门声更加急了，如疾风骤雨一般，庾一暝心头奇怪又窝火，只能满腹怨气的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嘴里还威胁着：“你等着……”
猛地打开大门，嘴里说着“到底是谁”，正要劈头盖脸痛斥，就见门外赫然站着晚上在餐厅才见过的叶之晖，她还举着一只手，作势要继续敲门，脸上写着焦急。
“怎么是你？”庾一暝不待思考就冲口而出。
叶之晖听完心下苦涩，他希望是谁深夜来访呢？叶之晖不是一个会藏情绪的人，心里想着什么都写在脸上。
瞧出她情绪不好，庾一暝打来房门让她进来，又问：“我问是谁，你怎么不回答……”
叶之晖走进小屋，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怕你听到我的声音，就不给我开门。”说完两人都有些沉默。叶之晖心下更加沮丧，但尽力丢开这些情绪，关心起庾一暝：“你现在怎么样？我老担心你摔得太厉害。”
庾一暝照旧说自己没事。
叶之晖举起手上提着的一个药房塑料袋，说：“我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听说效果很好，你要不要试一试？”说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红花油递给他。
庾一暝接过红花油坐在床边，然后掀起右侧的黑t恤衣角，叶之晖瞧见他那片肌肤都被撞青了。庾一暝往手上倒了一把红花油，接着伸掌覆住那块皮肤缓缓搓揉着，叶之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庾一暝短暂揉搓一阵后便抽出手，又将衣服放下遮住。
“有效果吗？你觉得好些了吗？”
其实没什么用，但庾一暝还是说有用：“好点了吧。”
叶之晖感到略欣慰，又催他：“还有背上，你的背上也受伤了，快点抹红花油按摩下，说不明会好得更快。”
“我自己不方便涂，算了，反正伤得不重。”
“怎么不重，煤气罐那么重的砸你背上，”叶之晖从他手里抢过红花油，又吩咐他，“你把上衣脱了，我帮你涂。”
见庾一暝仍愣着不动作，又催了一遍：“快点脱啊。”
庾一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还真就乖乖听她的话，把上身的黑t恤脱掉。叶之晖也把黑色高跟鞋脱了，跪在他身后的床板上。映入眼帘的是背部颇大一片青紫，几乎占据一半的背部面积，不用想也知道那一下砸得有多狠。
倒了满手的红花油，叶之晖轻轻抚上去，不敢用力，又问道：“疼吗？”
庾一暝的背部瞬间僵直，却还说着：“还好，不算很疼。”
他是肉身，又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不疼。叶之晖加大手上搓揉的力度，掌下的肌肤硬邦邦的，感觉全身都在开启防御机制。
叶之晖只好说：“你趴到床上去，这样坐着我不好使劲。”
庾一暝便依言趴到床上，叶之晖这回便几乎在伏在他身上帮他按摩推拿，偶尔还能听到庾一暝发出闷哼的声音。以前从未有机会亲见，此刻亲手感受，她才发现庾一暝背上有很多伤痕，大的小的，都是落下疤痕的旧伤，也不知道他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糟蹋自己的。叶之晖轻轻抚过他腰际的一个伤疤，庾一暝战栗着，后腰的肌肉突然鼓起，像微风拂过水面，转瞬又消失。叶之疑心是自己花了眼，又用指腹去轻轻摩挲着那块皮肤，这回看清楚了，的确是肌肉倏忽鼓起，再一闪而逝。
庾一暝压抑着声音开口：“还没涂完吗？”
“马上。”叶之晖跪在床上，伸长大腿打算从庾一暝的一侧背部跨到另一侧背部时，红色的裙摆划过他的后背。她的一条腿刚落在另一侧背的床上，却不小心压住了两片式的裙摆，整个人被衣服一绊往前扑去，情急之下只好双手抓握住庾一暝的背部，整个上身都落在他背上，还发出“啊”的低叫声。
庾一暝立刻伸手向后扶住她的细腰，结果位置估计错误，握着的是她圆翘的臀部。这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只好说：“没事吧？”
叶之晖伏在她耳边说“没事”，然后害羞的撑住他起身。庾一暝收回双手，感觉背部的温软重量瞬间消失，只感觉一双小手在她背上捏着蚊子，弄得他又僵又痒。渐渐的，那股蚊子力道也消失，那双手离开她的背部，叹道：“涂好了。”
庾一暝便下意识翻了个身，正面躺回床上。
叶之晖这才发觉，他正面的伤口更为严重，那片青紫的面积虽然不大，但颜色比背部要深得多，而且周围还有红血丝，想着庾一暝刚才就糊弄式的摸了几下，根本就没怎么揉，叶之晖便又给自己倒了满手红花油，然后伸手抚上他的腹部。
刚一碰上，就感觉那块肌肉紧绷起来，甚至还起了鸡皮疙瘩，而庾一暝的反应则要大得多，一把握住她贴上去的那只手腕，压着眉毛沉着眼睛问她：“你干嘛？”
叶之晖有点委屈的说：“帮你揉一下，让你好得快一点。”
“不用。”庾一暝把她的手直接推开，然后坐起身把衣服穿好，好像生怕自己被叶之晖多看了一分，或者多碰了一分。
叶之晖搓着自己的手指头，隐隐有些无措，红花油烫得自己手心发热，可她的心却冰凉一片，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不出一分钟，庾一暝又开口赶她。
自己好不容易找的涂油借口已经用完，叶之晖不知道下次自己还能找什么借口，为什么见一面都这么难。自己的执念大概太深了，带给庾一暝太多困扰，始终拉着他回到不愿提起的过去。
是否以后不该再这么任性？可对着他的满身伤疤，自己又做不到无动于衷。叶之晖开口说道：“你不想见我，我就再也不来了。但你照顾好自己好不好，不要再让自己受伤好不好？”说着眼眶涌出滴滴泪花，她知道庾一暝也不喜欢他哭，便迅速擦去眼泪。
庾一暝闻言抬头去看她，叶之晖借着低头穿高跟鞋的动作遮掩落下的泪，然后抹了把脸坐起身：“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让自己受伤，我也答应你，再不来烦你。”
庾一暝没忙着答应她，而是问：“你怎么哭了？”
叶之晖泪眼朦胧，咬着嘴唇起身，打算掩面离开。
庾一暝却拉住她的胳膊，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今天那个人是谁？”
叶之晖回头，面上茫然：“你说谁？”
“你是因为认识了他，所以才不愿意见我了？”庾一暝也站起来，俯视着叶之晖。
叶之晖下意识的摇头：“不是他……”原本含在眼中的泪又被晃动下来。
庾一暝的大拇指抚上她的眼角，感受着叶之晖的泪水流过自己指腹，又顺着手指流向自己的手心。一股湿热滑过，是水晶版纯洁又璀璨的泪水。眼泪可以作假吗？庾一暝问着自己。叶之晖此时也抬着泪眼望他，千言万语似乎都凝结在泪水中。一个合眼，尽数滑落。
庾一暝不及思考，原本停在她眼角的那只手自动在她脸上四处擦泪，掌心变得越发湿润。这还还不够，他拭泪的速度总也赶不上她流泪的速度，最后只得又提起另一只手帮忙拭泪，嘴里还不忘安慰她：“别哭了。”
他的手指划过叶之晖的下巴，轻碰着那道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忍不住问她：“抽线的时候疼吗？现在这儿还疼不疼？”
叶之晖睁开眼睛，见到庾一暝一脸紧张的凝视自己下巴，那目光总会给人错觉，疑心他也在心疼自己，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原本将要流净的眼泪又找到了新的水源，又源源不绝的涌出。她挣脱开庾一暝的双手，捂住下巴哽咽着就要冲出去。
庾一暝似乎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在叶之晖打开房门离开前拦住了她，焦急的问道：“是伤口出问题了吗？告诉我，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