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叶之晖埋头思考着，忽然听到身后的剧组传来一声大嗓门：“小余，你在干什么？你有没有搞错？”虽然知道此“余”必定非彼“庾”，不可能是同名同姓，叶之晖还是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一位状似导演的工作人员穿着t恤走下场地，被一众军袄包围着背对着，叶之晖也分不出谁是谁，不知道哪位是他口中的“小余”。
叶之晖干站了会儿，瞧不出什么名堂，再兼守门的工作人员一直催她，她便转头离开。别看这影视城这么的具有年代感，里头还开了见咖啡馆，叶之晖坐进去点了杯卡布基诺休息，问店员这里在拍摄的是什么电视剧。
“抗战剧《烽火那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不会观看，我就没在电视上看过这里拍的片子。””
叶之晖疑惑：“为什么？这不是主旋律吗？”
服务员给她端上来卡布基诺，口气里含有轻视：“主旋律是大导演、大制作、大本子，怎么可能找他们这些散兵游勇来出演？这里的演员大部分是附近的村民，都是挣不着钱的群演。说不定就一剪没。”
叶之晖没做过群演，不知道群演的生活如何，只是听着多嘴的服务员给她科普：“也有些做明星梦的男孩女孩会来当群演，但都坚持不了太久就会认清现实，毕竟这里条件太过艰苦，战争剧又不会把你打扮的多漂亮，反而是往粗糙里拾掇，和明星是两模两样……”
“当群演一天能挣多少钱？”
“几十块钱，反正不超过一百，而且也不是天天都有活，除非导演愿意用你，但都是群演，有什么非你不可的理由呢？最后还不是价低者得……”
服务员似乎深谙本地的群演行情，这里难得来个游客，她通通都告知给叶之晖。等叶之晖喝完这杯卡布基诺，觉得真是物超所值。
叶之晖喝完咖啡后沿原路返回，经过之前的剧组拍摄地时发现工作人员不在了，里头好像也没有拍摄，一众演员稀稀拉拉坐着在吃盒饭。
叶之晖想着此刻进去肯定不会耽误拍摄，便走了进去，挑些无人的房屋参观，避开人群。刚一脚踏进间房屋，正盯着墙上吊着的包谷欣赏，忽然从另一间房门里走出个穿着短袖t恤的
中年男人，对着身后说：“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身后的男人穿着厚厚的军袄，应是演员中的一个，他低头将军袄解开，还在对中年人说：“导演，还有其他的戏份我也可以上……”应是在请求留在剧组。
叶之晖本来的目光略过中年男人后便重新收回在包谷上，听到后一人的声音只觉得声音质地好听，却又熟悉，她疑心是自己的幻觉，又将目光移向那位低头解开军袄的演员。
导演婉拒：“你还是去其他剧组再找找活吧，我们这儿暂时不需要人……”
“我一天的片酬还可以再降……导演你再给我次机会吧……”穿军袄的那人也顾不上脱衣服，抬起头要游说导演。
叶之晖再度将眼光移过去，见到了一张胡子拉碴的侧脸，头发也有些长，刘海快遮住掩住眼睛，瞧着乱七八糟的。
导演不欲接话，看向室内的第三人，也就是叶之晖，那名演员围着导演，嘴里还在祈求：“导演，你再考虑考虑，总有能用到我的角色……”说也话间随意朝叶之晖的方向一瞥，然后话音突然顿住。
叶之晖也借着他回眸的动作，将墨镜滑下鼻梁，想要瞧清楚那张脸。对面的演员满脸胡子，造型过分邋遢，可能只有那双眼睛稍稍熟悉。熟悉的也不能说是眼睛或眼神，只能说眼型熟悉，仍是圆圆的杏眼，但那杏子大概已近枯涸。
“庾一暝！”叶之晖脱口而出，似乎不敢相认。
中年男人的眼光在他俩身上来回转悠，也弄不清目前是什么情况。可庾一暝闻言立刻掉头走向后院，脚步越来越快。如果说之前叶之晖心中仍有怀疑，拿不住眼前这人是谁，但如果不是他，对方又何必躲开呢？叶之晖三步并做两步，跑去追他。
叶之晖在后院拦住庾一暝：“你跑什么？没听见我叫你吗？”
“你认错人了。”庾一暝撇过脑袋，不去看叶之晖。
“我认错人了，你不更该原地不动吗？干嘛见到我就跑？”庾一暝哑口无言，叶之晖又问他：“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你真认错人了！”庾一暝又说一遍，然后疾步走出后院，走到后来干脆变成跑的姿势。
叶之晖今天穿得是有四五厘米的微跟鞋，如果是在平地上大概行走如风，可这是特地修缮的黄土地，凹凸不平，叶之晖没跑几步就把脚给崴了，等她站好抬头时已经不见庾一暝的身影。
她气得叫了好几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叶之晖扶着墙壁崴着脚回到刚刚那间房屋，那个中年人已经不在，她只得又去另一波吃午饭的演员那儿，想要打探庾一暝的信息。
“你好，请问这儿有个演员叫‘庾一暝’吗？”
群演们都很热情的回答：“没有！”
不可能啊。庾一暝明明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演员服装。她只有开始形容他的外貌：“那有一位演员，个子很高，满脸胡子，头发也很长吗？”
一个捧着盒饭的大哥笑说：“姑娘，这里每个人都是那样的长相，群演就不能长得太突出、太帅……”
叶之晖闻言打量坐着的各位群演，发现还真是如此，演员的打扮都相近。这样的装扮将庾一暝的外貌优点全部抹杀，让他平平无奇。
“那……”叶之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庾一暝，便说：“刚才有个中年男人叫了一个演员进去谈话，还让那个演员以后不用再来，那个演员叫什么名字？”
大哥这回总算有些头绪：“导演对好几个演员都这么说了，现他们演得不好或是片酬要贵了……”
叶之晖想着庾一暝怎么可能演得不好，他可是科班出身，边回说：“那应该是片酬要贵的那位吧……”
“也有好几个人呢，小陈，小吴，小余……”
叶之晖不待他说完赶紧截断：“那应该是小庾……”
“你找小余啊……”大哥看叶之晖的眼神忽然变了，“你找他干嘛？他就住在这附近……”
叶之晖一听更高兴了，立刻追问：“我是他的老朋友，他住在哪儿？你能告诉我吗？”
“就是影视城后门出去两公里外有一片农房，他租住在农房里，很多群演都住在那儿……不过他可不是好人，我劝你不要去找他……”
“他怎么不是好人？我了解他，我认识他好多年了……”叶之晖没想到群演之间还有歧视，而且竟然还会侮辱庾一暝的人格，她瞬间不想和这个大哥说话，冷冷的道声谢就往后院走去。
后院停着几辆自行车，大概是演员们骑过来开工的。叶之晖在后门那儿等了许久才有的士经过，她打个车去了附近的农家租住屋。
果然距离很近，等到达一片平房时叶之晖叫停的士下车，刚好门口有个小男孩穿着开裆裤在玩，叶之晖从包里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男孩接过后就跑进自己家房子，叶之晖敲了敲家这家房门，六十多岁的奶奶出来说话：“你找哪位？”
“我找小庾……”
老奶奶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不知道不知道！”说完把大门关上。
叶之晖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去下一家问路，这家人的脸色也不太好，只说：“在最里头……”说完也要赶他。
这回第一家老奶奶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那个小男孩啃着巧克力跑出来，还给叶之晖指路：“姐姐，你要找的人在里面，我带你去。”
小孩子友善的帮她带路，还喋喋不休：“姐姐，那个姓余的不是好人，经常有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姐姐去找他，我奶奶特别不喜欢他们。”
叶之晖听到这里心情沉重，看来庾一暝的女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哪怕蜗居在此，也有斩不断的桃花。也对，他那张脸，确实会让人前赴后继，只要把胡子剃掉。
“有很多女生找他吗？”
“很多，而且身上都很香，穿的裙子也好短。”
好啊，庾一暝不好好拍戏，天天都忙些啥？叶之晖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就这么听着小男孩自说自话，见他口中的巧克力吃完了，叶之晖又从包里把剩下的都塞给他。
“谢谢姐姐，我叫铁蛋，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叶之晖没有透露真名：“你可以叫我叶姐姐。”
铁蛋很快就领着叶之晖走到平房区的最里面，铁蛋值得一间墙面发黑的屋子说：“就是那一家，我不敢过去，他也是上次跟着一个姐姐走过来，他看到就生气，还说下次再让他在门口见到我，就要打我。”铁蛋边说边避得远远的。
叶之晖只觉得荒谬：“怎么可能？他不可能会随便打人？更别说打小孩？”
“姐姐我走了，你自己小心！”铁蛋说着一溜烟跑了，似乎真怕被突袭。
叶之晖觉得奇怪，庾一暝的变化不可能会这么大，更不可能会欺负小孩，她心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这一切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得到解答。叶之晖压下那些不重要的想法，靠近那扇黑墙，笃笃笃的敲起房门。
还以为庾一暝不会痛快给他开门，毕竟他刚才才避之不及，谁知房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