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砰”的一声，乱作一团的礼盒堆成的高山上又掉下一粒小尘埃。说它是尘埃只是因为它的体积较小，和其他占地方的大礼盒相比小得有些明显。
叶之晖顺势将那个只掌心大笑的白色小礼盒捡起放在小圆桌上。似乎是为了打散刚才的奇怪氛围，让两人都不再沉溺于刚刚的无措中，她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轻启盒盖，映入眼帘的两颗绿豆大小的滚圆珍珠，白白的埋在黑色泡沫中，更突显它的晶莹剔透。珍珠表面富有光泽，但又不是那种夺人眼球的光芒，就连容光也是收敛的、有度的、安静的。叶之晖取出其中一颗小珍珠，见尾部有根银针与耳堵，意识到这是一对耳环。
“谁送的耳环啊？真漂亮。”叶之晖把耳环摆在手心，抚摸着珍珠夸赞着。
其实她这个动作是不太礼貌的。对着第三人评价别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始终不太恰当。如果夸奖的话，对方听到自己会把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和这份礼物相比较，这叫人家怎么想呢？确实欠妥。但叶之晖显然不在乎庾一暝会如何评价自己，所以她也乐得干巴巴地夸着耳环，想找个新话题。
对面的庾一暝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送的。”
“是你？”叶之晖诧异，没想到当着正主的面拆了她的礼物，还好自己没有说什么难听话。“谢谢，我以前都没怎么戴过耳环。”
“我知道，你跟廉廉说你的耳洞打歪了。但珍珠是球形的，不论耳洞怎么歪，只要戴上去，球形都会是对称的。”庾一暝的目光落在珍珠上，他发愁了很久要选择什么礼物送给叶之晖。但在那个慌乱瞥到春光的下午，她和廉廉说的每一个字都飘进了庾一暝的心里。或许是因为他强迫自己认真听取对话，用无知无识又冰冷的听觉去压制过于鲜活、以至于见之难忘的视觉。可叶之晖的声音那么欢快，仿佛带着温度与情绪一般，他莫名的察觉到自己想在那样的氛围中呆得更久，心脏不但没有冷却反而跳动得更加猛烈。
听到庾一暝的解释，叶之晖思忖自己有这么说过吗？她都快不记得了，但耳洞打歪确实是事实，她因此不怎么带耳饰也是事实。将珍珠轻轻摩挲着，她的心头又泛起奇妙难言的感觉，真会有人心思这般细腻吗？
叶之晖将盖子合上，放于一边，又继续喝着粥，说：“谢谢，我会戴的。”
庾一暝见任务完成，起身告辞说:“那我就先去片场了，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庾一暝将房门关上，叶之晖唇边的笑容逐渐消失，又把勺子搁在碗里，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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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晖到达片场时，正好见到杨旻穿着白色运动戏服坐在候场区休息。他一见叶之晖珊珊来迟，便问：“你昨天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还是小庾在群里说你们先走了大家才知道，你们两个偷偷干嘛去了？”
庾一暝本来在旁边搬道具，听到这里仍是埋着个头干苦力没说话，叶之晖却听出杨旻并不知她昨天在包房外被骚扰的事，还好庾一暝没有多嘴。她心下庆幸，找借口说：“妈妈临时打电话找我，我就赶紧回去了，真不好意思。”
杨旻不肯放过叶之晖，还在发问：“你回去怎么还把小庾带上了呢？”
“刚好碰上了。”
杨旻特意瞟了眼她的脖子，上面空空如也，便又起了新话头：“对了，看到我送你的钻石项链了吗？我可是精心挑选的，你今天怎么没带？”
叶之晖也想起那条项链，还好不算特别贵重，不然她肯定得还给人家。她自如的答说：“今天急着出门，下回穿漂亮点再戴项链。”
杨旻的赞美张口就来，边说还边将她打量了一遍：“你今天穿的也很漂亮。”
叶之晖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黄色运动戏服，无论如何都跟漂亮站不上边。亏杨旻还能夸得出口。
“你别埋汰我了。”
“我当然是认真的。”杨旻嘴角轻勾，笑得眼尾上扬。
恰在这时，黄越越从旁经过，叶之晖也与她搭起话：“越越，你送我的口红特别漂亮，我可喜欢了。”
“你喜欢就好。”两个女生围绕化妆的话题滔滔不绝，旁人想插也插不进去，直到导演喊叶之晖准备拍摄才告一段落。
下午的戏份，叶之晖除了和杨旻演对手戏外，难得还有和庾一暝的对手戏。这是庾一暝饰演的汪淳对她饰演的武风心生情愫的环节。
武风将汪淳在羽球上打得铩羽而归后，汪淳就日日想方设法精进球艺，只为了打败武风。结果他练球太过刻苦，就连下雨也不间断，理所当然病倒了。当时教练黄严刚好下山去开会，山上除了一群二五不着六的大孩子外，就是武风。武风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熬了一个晚上见他退烧后才离开，竟然打动了汪淳。因此汪淳便隔三差五的找武风，以切磋为名，实际是想了解她。
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教练安排武风去山下取一起批新进的体育器材，汪淳也自告奋勇的要帮忙。山路遥远，汪淳自然要骑摩托车载武风。
这不，片场今天就摆着一辆气势骇人的黑色摩托车。
穿着蓝色训练服的郝富申饰演汪淳，长腿一伸跨上了摩托车，戴上黑色的安全帽，又将一顶红色的安全帽递给站在身边的武风。
武风没有接那顶安全帽，而是围着那辆周身沾有污泥的摩托车转了个圈，嫌弃道：“你会骑摩托车吗？这车真的ok吗？”
汪淳混不吝地说：“那不然你走下山？不去就算了，我回去训练……”说着解开安全帽，他妹妹头的刘海都被弄乱了，作势要下车。
见汪淳反悔，武风立刻抓住那顶红色安全帽往自己头上戴，然后又跨坐在汪淳身后，嘴里还说：“当然去！”边说边推着汪淳的背，催促他快走。
汪淳见她坐好了，提醒她抓紧自己，武风便抓紧她的运动服下摆。这个动作的防范性约等于没有，汪淳只好说：“抓衣服有什么用？你得抓着我，别一会儿摔下去了。”
武风盯着汪淳宽阔的肩背，一时不知道该去抓哪儿，搂腰肯定不合适，那就抓肩膀吧，这样想着，她分别把两手轻扶上汪淳的肩膀。
汪淳的本意是让武风扶自己的腰，谁知如意算盘没打响，武风竟然另辟蹊径去扶他的肩膀。但她已准备就绪，汪淳只有遗憾的发动摩托车，大声说：“坐稳了，抓紧我！”
摩托车腾腾腾的响起，飞快驶离了地面。武风原本是将手轻搭在汪淳双肩，可因为风驰电掣的关系，她后来不得不加大手劲紧握住汪淳的肩膀，并尽量保持住两人的距离。摩托车在山间的小路疾驰，迎面的风狂乱的吹在脸上，还好她带着安全帽，才不至于迷了眼睛。
疾驰一阵后，叶之晖感受到掌下的肌肉紧绷，汪淳的身体似乎陷入一级戒备状态。再拐弯时，大概是擦碰到地上的石子，摩托车往上腾了一下。武风在惯性的作用下，上身也随之往前冲，直接撞上汪淳的背，下巴也戳到他的脖颈。
两人贴上的瞬间，汪淳原就紧绷的身体忽然就有如干透的水泥般僵硬，等到重新驶入平坦的小路时，武风赶忙将贴住的下巴收回，又往后挪了挪屁股将两人的距离分开。但偏偏，山路蜿蜒无比，汪淳的车速又快，任是武风如何想避免，两人的距离又再度缩短。武风只有胳膊使劲，负隅顽抗。
等到再也撑不住时，导演才喊了声“cut”，饰演汪淳的庾一暝这才将摩托车降速挺稳，又回头去问：“你还好吧？”
叶之晖摇了摇头，推着他的肩膀下车：“我没事。”
两人连安全帽都来不及解就齐齐走到监视器回看画面，还别说，一黄一蓝的两人在黑色摩托车上还真是一道□□。唯一可惜的是，握着肩膀的坐姿拍出来略显僵硬，画面不够唯美。
导演精益求精，建议道：“再拍一条，之晖你这次就搂着小庾的腰，抱住他！我不信这样拍出来会难看。”
杨旻也在一旁观看，插了句嘴说：“在摩托车上抱住小庾的腰，会不会太亲密了？感觉他们的感情戏还没到那份上吧？会不会人设崩了？”
“不至于，骑摩托车载人，抱住后腰很正常啊。或者这样，”导演心生一计，“要不就让腾飞的那一下，之晖改抱住小庾的腰，这样不就逻辑正常了吗？而且事发突然为了自保嘛，也说得通。旻哥你觉得呢？”导演说完去看杨旻。
杨旻点头，又将眼光移向这场戏的两位演员，笑说：“我只是简单发表下意见，肯定是导演和演员的意见为主啊。”
叶之晖的原则一向是戏大过天，不在乎地说：“那就拍呗。”
庾一暝作为资历最浅的新人，基本是导演让干嘛就干嘛，他全力配合。
主意敲定后，两人又戴着安全帽重回到摩托车上。庾一暝复刻了之前撞到石头上起飞的那个画面，后座的叶之晖轻呼声“啊”便摔上庾一暝后背，原本扶住他肩膀的两只胳膊全副贴上庾一暝的背部，因为应激反应，她下意识的将手下滑，环住他的腰部。当她抱住庾一暝时，叶之晖清楚的察觉到庾一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被这个身体反应弄得错愕，不知道该不该环紧他。但没等叶之晖犹豫太久，庾一暝的车速就升上来。未免被甩下摩托车，她自然只能紧紧环住庾一暝的腰部，并再一次感受到他的战栗与全身肌肉的收紧。抱住他后，不知是不是叶之晖的错觉，她总觉得摩托车马达的声音相比之前似乎变得更响，车速更是快得将山这边的一切全都抛下。轻风化作猛烈的风，不停拍打着她裸露的胳膊，令她的心情也随着车速变化时高时低。
当导演喊“cut”时，叶之晖突然有点体会到飙车带来了快乐，车速快得让人想不起其他任何事，似乎只想逆风而行，穿越一切障碍前进。哪怕化做尘土，也能畅想世间，幻想着飞入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