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国际组？”麦栩单手撑腰，在白板上快速留下一串潦草的字迹，转身轻敲桌面，蹙眉催促。
被点到名的小组不敢有丝毫懈怠，组长身体前倾，直望向会议桌那头好整以暇的麦栩，“澳洲大火对当地生态影响的相关报道，请到华大环境学教授……”
“过，”麦栩垂眸翻阅国际组提交的简报，抬首打断她，“下一条。”
“呃……”新来的实习生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圆珠笔，开口有些结结巴巴，“美、美国多州爆发了，示威游/行，是关于……”
“多州？几个州？”麦栩启唇毫无波澜。
实习生张皇地朝身边同事投去求助的眼神，“这……”
麦栩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眼面色一沉，“新闻部不需要坐在电脑前打开搜索引擎就能随便找到故事，如果你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那么写小说或许比当记者更适合你。”她斜眼看向一旁国际组的组长，“这条数据不用确认了，撤掉，下一个。”
“美方首次公开ufo视频？”老记者尤叔试探性地抛出话题，会议室内众人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紧张的氛围才稍有缓解。
“把‘首次’去掉，”麦栩翻着眼皮不置可否，继续点名道：“社会组。”
“cnnic最新发布的‘互联网络发展统计报告’，国内网民群体的收入数据很有趣，本台还没有展开过讨论。”
“可以，穆语？”
面对麦栩突如其来地点名，穆语挺直腰板毫不露怯，“婚介所的相关负责人已经取得我的资料，我有信心很快就能收到他们的面试通知。”
“你的资料？”麦栩沉吟片刻，点头应允道：“注意安全，再有就是金鸡大厦捐赠活动的简报，你来写。”
会后，穆语拿到了金鸡大厦捐赠活动的捐赠主体名单，“云启资本”不出意外的拔得头筹，紧随其后的是——“顶创生命科技有限公司”？！
穆语怀疑是自己潜意识里想了太多次商拯，才导致出现幻觉，用力将大眼睛眨了又眨，再睁开时，白纸黑字仍写得清清楚楚。
穆谨言素来便是公益事业的狂热分子，并患有严重的top癌，平日又最爱收看她的节目以便监视她的动向，但没想到，顶创也关注到了电视台这次小范围、低调进行的公益活动，心下不由感到一阵温暖，带着这股暖意，穆语极尽温柔地完成了那篇活动的通稿。
有关“金鸡大厦‘7·23’重大火灾事故”的话题热度，在某些怀抱恶意势力的控制下逐渐平息，很快便会成为“无数灾难的其中之一”，只剩那些以灾难为载体被永恒标注的家庭，独自面对这段锥心刻骨的记忆。
穆语和田七代表电视台新闻中心，参加了吴佳父亲的葬礼。
直到听见已逝者的长女哽咽着念出父亲的悼文，穆语才第二次注意到这位普通工人的姓名，媒体曾以“幸存者”替他命名，但他却终究没能够“幸存”。
仪式场地布置简单，只零星几个工友，吴佳母亲由于身体原因没能到场，女孩就这么孤零零的挺着单薄的脊背，将身子站得笔直。
“吴佳，这是我们电视台同事们的一点心意，可能不是很多，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够继续完成学业，不要放弃妈妈的治疗。”礼毕，穆语将一张银行卡递给吴佳，反复斟酌着语句，“谢谢你愿意站出来替更多受害者发声，我们向你保证，一定会继续调查下去。”
吴佳沉默地接过卡片，含泪目光坚定地看向两人，“那你们可得抓紧点，不然等我毕业当上了记者，肯定能比你们厉害。”
穆语闻言鼻子一酸，红着眼睛咬唇重重点头。
“木鱼，到哪了？”电话里奚蕊火急火燎。
穆语脚下八厘米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肩膀夹住手机，艰难推着板车上满载的设备向前冲刺，“门口！到门口了！”
“我说你和田七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奚蕊压低声音，“是谁跟我吵着要来看日本巴菲特的？”
正值午餐时间，“irise科技峰会”开幕首日的主会场内人头攒动，来自科技领域的行业领军人物、投资人、国内外各大媒体齐聚于此，穆语手忙脚乱地穿越会场拥挤的展览区域，余光倏然瞥见顶创醒目的标志，不由驻足多看了两眼。
“高灵敏度……si？mem基纤毛sghz？硅微波导……商拯？”穆语蹙眉稳住手推车的车把，歪着脑袋，面对眼前的易拉宝喃喃念出声来，就连最后两个字也不是很肯定。
“穆语！你给我快点！”手机那头的奚蕊，显然已有些气急败坏。
她瞅了眼时间，只好不甘心地咬牙转身，继续朝奚蕊所在的地方飞奔过去。
离直播开始不到两个小时，在有“日本巴菲特”之称的安藤英太郎去往对话现场之前，电视台会安排他在休息室内，一边整理妆容，一边接受奚蕊直播前的简单采访。
此时，同事们尽数奔赴现场，清理场地上一轮讲座留下的痕迹，同时增援设备安装，因此被安排在休息室内进行录制任务的，只有穆语和田七二人。
“七哥呢？”奚蕊见穆语满头大汗，扛着个比她半人还要大出不少的机器，顿时没了脾气，再看她一身包臀小洋装，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是不是想艳压我？”
穆语缓了缓，“那边设备出了点问题，七哥在帮忙，我刚面试完，来不及换衣服。”
“什么面试？”两人合力架好摄像机，将灯光和背景板布置完毕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婚介所那个，”穆语抽出张卸妆巾，对着镜子猛擦眼皮上夸张的彩妆，“你说他们过不过分？居然要我回去等通知？本小姐条件那么好，我要是他们，烧高香都来不及！”
奚蕊不经捧腹，放下手中的采访稿，“听说你男神今天也有讲座，不过时间刚好跟‘巴菲特’怼一块了。”
穆语脸上妆卸了一半，扭头哭丧着脸，“我知道，因为我已经在事业与爱情之间，选择了事业。”
二人话音刚落，门口便隐约传来人声，安藤英太郎的团队竟比预计时间还要提早到达，奚蕊和穆语不约而同地起身站定，屏气敛息做好迎接姿态。
穆语将卸妆巾抛物线丢进垃圾桶，全然忘记脸上只卸了一半的妆容，冲来人露出热情的微笑。
商拯开门见状，嘴角抽搐，侧身贴心将安藤英太郎的视线给挡得严严实实，回头用英文，“就带您到这里，我需要提前去会场准备。”
“谢谢商，晚上有时间一定跟你好好喝上一杯。”安藤英太郎剑眉星目，霜白的两鬓被提前整理得一丝不苟，随着点头的动作，浓密的发顶轻弹，折射出睿智的光泽，丝毫不觉已是“古来稀”的高龄。
室内二人见商拯进来皆是一怔，奚蕊很快便压下“台里为什么没能接到巴菲特”的疑问，回神上前同安藤英太郎自我介绍，招呼从日本远道而来的团队进了屋。
穆语瞧见商拯异样的眼光，这才反应过来，忙伸手挡住自己卸好妆的那半张脸，见他又扯着嘴角朝自己一瞥，立即改变主意，伸手去挡自己没卸妆的那半张脸。
那厮却置若罔闻，云淡风轻地同安藤英太郎打过招呼后潇洒离开，想起每每见他，自己丑态百出的窘状，穆语忍不住悲从中来，撇嘴红了眼眶。
安藤英太郎作为房间里最受瞩目的对象，仍敏锐地察觉到角落里女孩的失落，倾身上前关心。
穆语垂下慌张遮掩地手心，露出张五彩斑斓的脸蛋，出口时没忍带了哭腔，“安藤先生非常抱歉，我们很重视您的到来，只是您比预计时间来得太早，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对方意外于女孩地坦率，仰面发出连串爽朗的笑声，同样用日语回复她：“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注意‘准时’。”
穆语得到安慰，很快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访谈进行的很顺利，她百忙之中不忘替穆谨言要到安藤英太郎的亲笔签名，照片上用力透纸背遒劲字体，大写着：tomujinyan：）
“irise科技峰会”是全球规模最大的科学技术盛会之一，首日颁奖典礼结束后，便是为受邀企业、投资人接风洗尘的开幕晚宴。
为期四天的峰会，吸引了来自全球行业内外的精英共襄盛举，大家都想从中得到点什么，因此很少有人会想要缺席这样一个重要的社交场合。
“我礼服呢？”奚蕊这会儿急得脸色煞白，恨不能将休息室翻个底朝天，“你们不会没带过来吧？”
见奚蕊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穆语忙停下动作，上前连声安抚，“宝贝别急，实在不行还能穿我的顶上，你先仔细想想，它是丢了还是落在台里了？”
奚蕊担任开幕晚宴的主持，找礼服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彻底慌了神，“我不确定。”
“别找了！”穆语扬声招呼一众翻箱倒柜的同事们住手，替她拿定主意，“你现在就把我的换上，我也不是非得去。”虽然一周前，穆谨言就已经三令五申的跟自己强调了今天晚宴的日程。
见奚蕊还在犹豫，她耐心解释，“再说，我可以迟一点过去，但你不能。”
一句话便说服了奚蕊听从她的建议，换上礼服先一步驱车赶往现场，奚蕊走后，房间内很快归于平静，穆语又独自一人在休息室内翻找半天，未果。
会场离电视台距离太远，眼下又赶上a市晚高峰的时间，且不说礼服是否真的落在台里，就算在，等她拿到礼服收拾好自己，再赶去也着实太迟，所以便不打算去了。
“怎么了？”商拯拐出休息室，看到一道沮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