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丹书铁券
与此同时,大皇子府,
赵慕漓激动的搓了搓手掌心,旁边炉子里炭火烧的正旺。
他亲自端起桌上的茶杯,身子半躬着向前,殷勤的递给坐在对面的紫衣年轻人。
他这样的暴脾气,除了对头顶上的那两位,很少能用到这个姿态。
“先生辛苦了,当真是神机妙算。”
大皇子尤记得当时的情景,
宣贵妃每日都要喝牛乳,这一习惯几乎全宫的人皆知。
利用这一点,他依照对方给出的计谋,先是和宣贵妃商量,在牛乳中加入了千叶毒。
是的,这毒不是别人下的,是宣贵妃自己下的。
他娘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对吃食这一块尤为谨慎,每日饭菜端上之前,用银针试一遍还不够,还要让人挨个试毒。
试毒嘛,通常只有皇上才有的待遇。
皇上来吃饭,自有人试毒,
皇帝不来,宣贵妃就偷偷找人试毒。
因此,常理来说,若宣贵妃自己不愿意,是没人能把这个毒下成功的。
其实千叶毒的发作没那么快,宣贵妃惜命,喝上几口便装作出极为不适的样子,身形摇晃之下直接咳出了血。招来太医诊断,很快,在有意无意的宣扬之下,贵妃娘娘中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太医说了,中的是南诏特有的“千叶毒。”
南诏这个词,太过敏感,尤其是对于从小生在曾家的皇后娘娘来说。
皇后不确信是不是自己娘家人干的,这就是母家势力庞大的坏处之一,即你身处的地位变高,却不会获得相应的更大的自由,反而更像是一个家族的傀儡,你并不能掌握这个家族所有的力量。
可就算不是娘家人干的,南诏二字传出,皇后当即明白了一点,现在是有人想是要把屎盆子扣在她的身上。
这不能成,必须阻止,
皇后发动了曾家在后宫的势力,开始大势调查。
于是,不出多久,她们幸运的遇到了给宣贵妃“投毒”的宫女,正在慌不择路的逃跑。
小宫女嘴里嚷嚷着:“救我一命,我是为曾家办事。”
时间太短了,皇后并没能验证出对方的身份,
可这不妨碍她立马做出一个清晰的判断,小宫女的命不能留下。
小宫女若为曾家办事,需得杀人灭口。
若不为曾家办事,那就是栽赃,更不能把人留下。
皇后觉得自己的手够快了,做出的反应够精准了。她当是没有任何犹豫,要将小宫女投井。
可是,再快,怎么能快得过提前有准备的人呢?
皇后保证,以她对皇宫的熟悉程度,从小宫女被发现的地方,到最近的那口井,中间路程花费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可就在这五分钟内,大皇子身边的人带着关键证人,大太监王福德赶到了。
押人去死这种事,皇后娘娘肯定不能亲自去做,她将差事交给了自己的一个心腹嬷嬷。
其实在这后宫之中,一直分为三派,皇帝的人,皇后的人,还有宣贵妃的人。
这其中,皇后的人和宣贵妃的人势同水火,平日里没事都要想办法干一炮嘴仗。皇帝的人呢,就起了一个中间调和的作用,对这两方的态度都比较暧昧。
但大多时候,更偏向弱势的宣贵妃一方。
所以,由大皇子的人带着王德福赶到时,嬷嬷下意识的认为这两人是一伙的。
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场争执。
其实这个时候,嬷嬷已经知道,此事是办不成了,她只当是倒霉,做好了曾家被扣屎盆子的准备。
等会儿少不得来上一顿扯皮,
不过也不慌,一个在贵妃宫里当差的小宫女,非说自己替曾家办事,也得拿的出证据吧。
他们曾家屹立这么多年,从不给人留下证据。
万万没想到,她们准备扯皮,宫女却趁机主动“跳水”了。
这一跳,嬷嬷的眼皮子跟着跳了个不停。
完了,彻底完了。
偷偷将人处死,和在王德福面前明目张胆的把人弄死,完全是两个概念。
从某种角度来说,王德福,代表的是皇帝的脸面。
在皇帝的眼皮子下杀了犯人,这不是摆明了此事一定和和皇后有关嘛。
还嚣张的打了皇帝的脸。
赵慕漓想起当时皇后有口难辩的样子,一阵暗爽。
什么,你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只是把人抓起来调查一下?
和你没关系,你抓个屁啊,
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这么想,包括皇帝。
“赵睿那个杂种,现在应该急得团团转吧。”
他说起太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说亲弟弟,咬牙切齿,显然是痛恨至极。
再有,他自己就是庶出,却骂嫡子为杂种……
紫衣少年斜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他五官深邃,浓眉大眼,有着一股区别于中原地带的异域美感。
赵慕漓端来的茶,他随意接过,只是瞥了一眼便放在桌上,丝毫没打算给皇子个面子,品尝上一口,
他问道:“小宫女的家眷呢?”
大皇子躬着的腰没有挺直,而是向下看,眼珠子发直,手掌从茶杯处拿开,径直捏住紫衣少年的拇指,眼神中充斥着一股淫荡和觊觎。
如紫衣这般姿色的男子,他府中还从未有过。
大皇子,男女通吃,
“放心,一家老小都被我送走了。”
这个局最妙的一点就是,不怕小宫女事后串供,因为她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死的,死人开不了口。
不过想要找出一个“甘愿赴死的人”,很不容易。即便是宫女,也极度珍惜自己的生命,
因此大皇子以人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做威胁,不从,就杀了你全家。
宫女想起从小养育自己到大的父亲,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只不过,宫女答应的痛快,那一家老小还是死了。
元祁不动声色抽回了手,嘴上笑容愈发灿烂,眼睛瞄着赵慕漓,暗含杀气。
等过段时间,必要先断了这个王八蛋的爪子。
被人拒绝,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种滋味了。
大皇子下意识就要生气,
说句别不识好歹,
抬头接触到对方戏谑的眼神,生生忍住了。
想起了事后还要用到人家,便停下了手。
元祁把那只抽出的手放在蹬腿上擦了擦,状似关心的询问:“贵妃娘娘身体怎么样,代我向她问好。”
赵慕漓:“解药你不是提前给我了,没有问题。”
是有解药。
元祁眼珠子转了转,
可那又怎样,是药三分毒。
胳膊划上一刀,伤口愈合后还留疤呢。更别说伤及内脏的玩意。
千叶毒的毒性不低,
指不定以后没有个什么后遗症,
他从前是不知道,这位大皇子对别人狠毒,对自己的亲娘也这么狠。
再者,
他记得叮嘱过对方,喝上一口意思下即可,
没想到这货为了苦肉计的效果逼真,足足让他娘喝了半碗。
他不信赵慕漓真的和贵妃娘娘说清楚了毒性,
宣贵妃那个蠢货,可是十足的惜命。
元祁思考了一瞬,暗道赵慕漓就是只没有理智的畜牲,以后和这人打交道定要更加谨慎,他抓起帷帽,
“好了,我走了。”
元祁从大皇子府出来,径直回到了轩景楼。
这座离听雪楼不远,能够排名到大齐第一的象姑馆,
元祁看准位置,直接从窗户飞了进去。
房间内,桃花眼的青衫少年正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
他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祁从窗户边打了个滚,翻到了男子跟前。
他一把搂住青衣男子的腰,
铜镜里,出现“一柔,一刚”两张面孔,
柔的是青衫男子,如一朵春日里绽开的小白花,刚的是元祁,一根充满野性的杂草。
钟叶浑身僵硬,
元祁抱着人,自顾自的朝对方衣领处轻嗅了一下,
“鸢尾花露。”
“钟公子是为我用的吗?”
钟叶耳夹泛红,躲开看起来没个正行的元祁,抬手去拿墙上挂着的琵琶弹奏,
元祁只听了个开头,
“嗯?你还在研究阳春白雪。”
钟叶随着这话,就想起了那日在竹安楼的惊鸿一瞥,女子指尖灵动,偶然露出的半张脸上却没有文人墨客该有的矜持,一副娇憨之色。
他忍不住有片刻的失神。
不是看上了李锦溪的美色,而是羡慕那无忧无虑的状态。
元祁有所察觉,危险的眯了眯眼,“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娘子了吧?”
他强硬的夺过琵琶,一把摔在地上,执起青衣钟叶的手放在自己胸膛,
“宽衣。”
“钟公子。”
钟叶从刚刚开始出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的动作慢吞吞的,却又很熟练。
他是这轩景楼头牌,一年前,这人包养了他,从此便陷入了噩梦。
……
……
贵妃中毒一案没有持续多久,正如小路子所说的,一切明面上的矛头都指向了曾家。
这其中,皇后和太子有过辩解,说小宫女的行为和曾家无关,只是忽然跑出来的人,没有任何证据。
皇帝就说:“没有证据,那你为什么杀她?”
皇后坚持这事和她五关。
皇帝缓和了语气:“查一查吧,查清楚了还皇后一个清白。”
起先,真的只是在查贵妃中毒一事,
可是随后,当年皇子之死,是曾家所为的消息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贵妃中毒的事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众人哗然的同时,乍然听闻真相的宣贵妃,病的更严重了。
李锦溪瞪大眼睛:“真就是曾家做的?”
她不是很相信,好得那天大伙还聚在一起各种讨论呢,白分析了,
顾淮摸了摸她的头,“陛下觉得是。”
陛下觉得是就是,真相并不重要,皇帝作为一个老牌阴谋家,能从九子夺嫡的战争中存活到现在,心里未必没有怀疑过,
可他早就想对付曾家了,苦于没有契机。
李锦溪也听明白了,在夺嫡这件事里,皇帝心里的那杆子天平还是倾斜了,倾斜给了大皇子。
她忍不住吐槽:“这么快就要易储了。”
顾淮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
“曾家有半块丹书铁券。”
李锦溪:“能有什么用,丹书铁券只能免死,不能免罪,想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太多了”
顾淮:“你说得对,曾家愿意献出丹书铁券。”
“换太子和苏凌薇尽快成亲。”
丹书铁券的作用类似于免死金牌,如曾家这样的人家,好不容易将女儿送上皇后的宝座,没有权利比死还难受。
曾家已经倒了,皇帝心思昭然,苏丞相惯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不一定满意这门亲事。潦草下为保全整个家族,让苏凌薇“意外死亡”也是很有可能。
曾家为保太子地位,宁愿献出免死金牌,也要拉上苏家这层保护伞。
李锦溪了然,她抬头:“其实,你不觉得,你和赵睿他们俩个长的有点像吗?”
顾淮皱眉:“不觉得”
李锦溪继续暗示道:“你和皇帝长的有亿点点像。”
顾淮:“那我是谁?”
李锦溪:“你是……”
她拍了拍脑袋,
“你是……”
卧槽,你是什么来着,刚刚明明还记得,想不起细节了。
李锦溪急得团团转,在地上来回踱步转圈。
看见顾淮坚实挺括的胸膛,
“duang,duang~”用头撞了两下,
顾淮无奈的抬手,挡在前面,让小女子撞在手掌心上,还顺带给对方揉了揉。
李锦溪觉着头有点晕,她想了半天,福至心灵,
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
“你是未来的皇帝。”
她记不起顾淮的真实身份,但她想起来这本书的名字,叫《帝后》。
顾淮挑了挑眉,露出丝意外之色,柔声道:
“那溪儿想做皇后吗?”
他说的太过平静了,带着种胸有成竹气势,李锦溪有个错觉,好像对方是在问:“你想吃鸡腿吗?”“你想喝水吗?”这么随意的问题。
李锦溪果断回答:“不想。”
又瞅了眼顾淮,改口道:“我也不知道。”
随后学着他那种随意的口气来了句:“都可以。”
真的是,三秒钟出现了三个答案。
女人的善变在她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之所以这样,李锦溪明白一件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好像并不能随着自己的意志而轻易改变,
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她往权力的漩涡里钻。
再有,她觉得顾淮想做皇帝。
顾淮做了皇帝,她不是皇后,那岂不是代表她绿了?
顾淮继续引导:“做了皇后,溪溪第一件事要干什么?”
李锦溪这下没思考多久,干脆道:“杀了苏凌薇。”
顾淮:“可以,成了皇后,再给你盖座大宫殿好不好?”
李锦溪下意识说:“好。”
顾淮:“春秋的时候,带你去江南玩。”
李锦溪点头,
顾淮又说了许多,越说越离谱,简直把皇后这个职位说成了人间仙位。
李锦溪跟着附和了半天,猛然醒悟过来:“不对呀,”
现在顾淮只是个三品大员,她连个诰命都不是,为什么要畅想成为皇后是什么样的。
这不是尼玛的小时候许愿,
纠结去清华还是北大吗?
是做梦呢。
她板着脸,严肃道:“我觉得,第一步,还是先查清楚你的身份。”
“嗯。”
顾淮不置可否,用力将小女子的脑袋往怀里按,让其看不到他眼里的冷厉和算计。
对于未来谁做皇帝这件事,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太子娶了苏凌薇,这人在顾淮心中,第一个从皇帝的候选人上划下去。
至于大皇子,残暴的过头了,最主要是不够聪明。和不聪明的人打交道,他不喜欢。
剩下两个皇子……
顾淮想的入神,可苦了李锦溪,如个毛绒玩具般框在男人胸膛,
每当她试图挣扎抬头,又被按了回去。
如此几次以后,李锦溪改变策略,
一双柔嫩的小手不退反进,循着衣服的缝隙钻了进去,
轻拢慢捻抹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