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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曲终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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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楼外,粉墙朱户,雕梁画栋,团花为阵,酒旗飘扬,宝骑骎骎,香轮辘辘。

    香屏阁的闭馆,反倒让此处增了许多宾客。

    再入门内,一楼彩灯通亮,绿女红男,笑语盈盈,莺歌燕舞,佳肴美酒。

    韦蓬生与沈长峰同坐一处,位置靠着窗边,既能观赏仙湖美景,又是整个堂内欣赏歌舞的最佳席位。

    这两位可都是姑苏城内排得上头几位的贵家公子,身边自是美女环绕。

    沈长峰浅尝着美酒,一一打量着这些美黛香粉的姑娘们,这里不仅有中原姑娘,还有几个高鼻梁深眼窝的胡人女子。

    众女为激起兴致,争相登于歌台,或清歌婉转,或妙舞萦回。身边伺候倒酒的姑娘也是身姿婀娜,舞衣飘举。

    韦蓬生自然是左拥右抱,左边一口美酒仙露,右边一口蜜饯水果,好不快活。

    沈长峰看着这些眼前千篇一律的庸脂俗粉,曲意逢迎,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转脸看向湖中。

    平静湖面映着点点光亮,分不清是星光还是两岸的烛火之光,湖面三两轻舟泛游,看着便觉的宁静惬意。

    帆舟之上,独孤烈在船屋中浅酌清酒,诸葛青卿在外抚琴,弹的是一曲临江仙,曲声清透,月桃站在她身后,清声吟唱,琴声歌声幽转在仙湖碧水之上: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

    花落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琴曲之声飘于仙湖两岸,传于沈长峰耳中,相比月华楼中热闹的歌舞吟唱之声,窗外琴曲之声若有似无,却莫名擒住了沈长峰的心弦。

    他皱眉凝神向窗外看去,远远看到一只泛舟,飘于湖中。

    “沈公子,难道屋内之景还比上屋外么?”一个娇媚的声音在沈长峰的耳边响起,耳畔温热加之香粉之气,该是酥人入骨的。

    然而沈长峰却没有多少心思,他抬手挡去了歌姬递至唇边的酒樽,起身便向后门走去。

    “驸马爷,这是要去哪?”沉醉在温柔乡中的韦蓬生扬声问道。

    沈长峰并不理会他,微醺的身子,步子也有些踉跄,从簇拥的歌姬之间穿过。

    出了喧闹的堂内,沈长峰双手扶在后院竹栏上,仙湖之上淡淡暖风拂面,也将那湖中的曲声一同带来。

    沈长峰的眼眸收敛,这曲调他是熟悉的,原是坊间红极一时的临江仙。

    诸葛青卿虽长居深宫,却也一度很喜爱民间小曲,这临江仙便是其中一曲。不过此曲略为素雅惆怅,近几年,倒是少有人弹唱。

    沈长峰也是有些许醉了,他凝神望向湖中帆舟,抚琴的似乎是位穿着白衫的公子,他竟看到了诸葛青卿的影子。

    一丝苦笑浮于嘴角,自诸葛青卿离开之后,他便夜夜流连烟花之地,身边不乏温柔可人,能歌善舞的娇俏姑娘,却怎么也寻不得诸葛青卿的影子。

    如今,权势、地位、荣华、富贵是与日俱增了,可是却没了同心之人可分享,心中的孤寂落寞也越发让他喘不过气,每每午夜梦回,竟全是她的背影,如何追逐,也是无法触及。

    他只盼梦中人能回身,让他再看一眼那倾世绝华的容颜。

    若时光能倒流,他原以现有荣华换得与她相守。

    “沈公子,怎么出来了,可是堂内歌舞不合心意?”一个娇艳女子,罗裙摇曳,手中端着盛满青酒的酒樽,柔软的依靠在沈长峰身旁。

    沈长峰看了那女子一眼,沉默接过酒樽一饮而尽,烈酒也不知其味,只是恍然之间,那船上的似乎是半回了身,只是如梦中一般,仍是只有背影,不得相见。

    诸葛青卿一曲弹毕,进入船屋之中,月桃被差遣继续抚琴助兴,而柳绵则仍是一心在独孤烈身上,对诸葛青卿这位模样清俊的公子哥,全无兴趣。

    即使独孤烈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模样,柳绵这小食酒水也是没有断过,让坐在对面的诸葛青卿颇为尴尬,只能自顾自的自饮青酒。

    也不知是喝了几杯,也不知是何时醉了,等诸葛青卿醒来之时,已是在松软的大床之上。

    香屏阁位于姑苏城繁华中心,一清早,便有鼓乐之声传入屋内。

    诸葛青卿蹙眉,还未睁眼,便觉头疼欲裂,想要转身,却似乎被什么禁锢住,难以动弹。

    她不情愿地微睁开眼,一张清晰俊朗的男人脸占满她的目之所及。

    怎么会!?诸葛青卿猛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是独孤烈?!

    重新睁眼再看,眼前确是一张宛如精工雕琢一般,棱角分明,英俊无比的脸……

    我怎么会在这?昨晚明明是在舟上饮酒,该是酒醉了,现在还在梦中……

    “看清了吗?”这张英俊的脸主人突然开口,声音低哑魅惑。

    诸葛青卿原本就睁大的眼,又瞪大了几分,脑子如注水一般疼痛,让她不由得又皱紧了眉头。

    “你怎么会……”诸葛青卿强忍头疼,诧异问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诸葛青卿并不胜酒力,往常就鲜少饮酒,偶尔宴席,也不过是三两杯即止,只到微醺,不曾醉过。

    昨夜,心中怅然,一人独饮,也不知喝了多少,竟丝毫也记不得!

    独孤烈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勾出一丝邪魅笑意,侧坐起身,缓缓道:“这里是我所住厢房,你不记得昨晚是如何回来了?”

    诸葛青卿皱眉想了许久,仍是毫无印象,反而头疼感更强,也分不清旧疾还是宿醉。

    她见独孤烈起身,里衣齐整,又在被褥中感知自己衣裳,幸而也是齐整的,除了头疼也无其他不适,暗自松了口气。

    独孤烈端着一碗清水回到床边坐下,一双深邃的眸子,似乎一眼便能将她看穿,脸上神色莫测,将诸葛青卿扶起,一碗冰凉的水递于她唇边。

    “我还第一次见到女子,醉后是这般模样。”

    “咳咳咳!”诸葛青卿刚喝进水,感知水中有蜂蜜的清甜之味,听独孤烈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一口水没咽下便呛了出来,咳的停不下来。

    独孤烈连忙从桌上拿来绢帕给她擦拭,他原也是不会这些的,不过是昨儿夜里,她吐了太多次,他才习惯了用绢帕给她擦拭。

    “我……咳咳咳,我昨晚……咳咳……”诸葛青卿脸上浮着不确定的惊惧之色,“可有失仪?”

    独孤烈轻拍她后背,等她缓了一会,才邪笑着缓缓道:“也是情礼之中,不算太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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