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少女~男朋友(8)
七月三十日早,南汐国际机场,第四航站楼。
“早上没吃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我拆开一盒曲奇饼干,拿出一个递给郑佳祈。
“不太想吃。”郑佳祈接过饼干,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过了好久手里还剩下一大块,“感觉有点不舒服。”
“是路上着凉了吗?”我记得她在地铁车厢的空调吹风口坐了一路。
“不是。”她看看手里的饼干,“好几天前就有这种感觉了。”
“欸……”我摸摸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实在不想吃就别吃了吧。”
“也不是特别难受。”她的头靠在我肩上,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次回去……我也可以顺便见见你家里的人吧……”
“这才谈了多长时间就急着要见家长啦?”我好笑地看着她。
“反正要过一辈子,见家长这件事当然是越早越好。”
“我现在可还没有做好共度余生的准备哦。”
我说了,尽管这句话很伤感情。毕竟有些事不能太早下结论。
“诶……也是呢……毕竟你和我才谈了几个月。”郑佳祈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但是我喜欢你可是从好久以前就开始啦。”
“好久,是指多久?”
又是很伤感情的一句话呢,但我还是想问。
“嘻嘻,不告诉你。”她吐舌头,“等你娶我的时候再给你说。”
要是……不娶你呢……
我心里想着,终究没有把这句更伤人的话说出来。
登机。
滑行。
升空。
靠窗的座位,在飞机升到云层上之前,我发现下面汐海群岛的形状就像我给郑佳祈买的那个四角星形状的吊坠。
郑佳祈戴着耳机睡着了。我悄悄地取下她的一只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
她在听什么呢。
这家伙是怎么听着电音睡着的?
我拿起她的手机想要切歌。和她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想要翻她手机的心思,现在突然心血来潮。
手机没有密码,壁纸是汐海大学图书馆门口的那家咖啡店,看样子是她自己拍的。
手机上没什么东西,除了系统自带的应用和一个社交软件之外,就只有我之前喜欢的那几款游戏。
图库,通话记录,浏览器历史……
搜手机还要看什么地方来着……
不记得。
我点开图库。
1900多张照片。
好多都是我……
还有几十张纸质文件的扫描照片。
五份病危通知书,最早的一份是四年前的。十几张医院账单,好像都是那些抗癌药物。十几份摄影作品获奖证书。
突然就不想翻下去了。
她的生活……好像只有我和她的病,连那些获奖作品都是拍的我和我身边的事物。
切了一首歌,我没有听过,是很舒缓的纯音乐,把那个随机推荐给关上,改成单曲循环。然后把耳机塞回郑佳祈的耳朵里。
飞机遇到了点小气流。
我看着郑佳祈的睡颜。
她太累了。
飞机历时六个小时穿越几千公里,降落在辰国境内的云山市。
我轻轻叫醒了郑佳祈,睡迷糊了的她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而后检查随身物品有没有带齐。
“辛苦你了,接下来还有三个小时的高铁。”
“没关系。”郑佳祈背起自己的小包,随我一起换乘去了高铁站。
三小时的高铁,然后又是三小时的大巴,到达乡下时已经是漫天星斗了。
村子的东头搭起了棚子,晚上八点多,那棚子周围竟然还是满满的人。
村子不算大,即使是现在这个年代还保留着以前的淳朴。那些因为时间太久而看起来面生的叔伯们围坐在一起打牌,见了我很热情地打招呼。
“爷爷呢?”我把行李放在村口,并不担心同村的人会把它拿去。
“田里逮泥鳅去了。”
“哦。”
爸妈这会儿应该还在辰国驻梵珈的大使馆呢,公务在身,又是个不能团聚的夏天。
偷喝了我的苹果醋的坏爷爷。
不来见我。
那就去找找他吧……
以往的这个季节,爷爷该给我去批发雪糕了。奶油的,加了花花绿绿的果酱,外面包着一层冒充巧克力的代可可脂,两三块钱一根,乡下只能买到这种,但异常地好吃。还有那种色素加水果香精的棒冰,甜得发腻,很凉,晚上洗漱前偷吃一根,虽然免不了挨骂,但燥热的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却不再流汗。
现在要吃只能自己去买了。
“看看你皓文哥哥,这可是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
“你看人家段皓文,上完大学就带回来女朋友,你再看看你,这么大了也不找个对象!”
“段皓文啊,结婚的时候可要请全村人喝喜酒哇!”
我把从汐海买来的一些小礼物分给乡亲们,都是些很平常的小玩意儿,或许很多东西的标签上还会印着“辰国制造”的字样。
……
过了好一阵子,我从人群中脱身,我在外面人不多的地方靠在草垛上,任由郑佳祈给我擦掉脸上微微的汗。
“想吃雪糕吗?”我看着她。
我们去找杂货店。
以前的那种奶油雪糕已经不卖了,只有现在城市里买的用纸盒包着卖十元一支榴莲味的昂贵产品,倒是一包一块钱的冰果还有卖,葡萄味的,蘑菇形状,一包六七个。
离开了吵闹的亲戚们,郑佳祈嘴里含着一个冰果吸溜着冷气陪我在田埂上走,围着村子绕了好大一圈,中途不慎踩到了好几棵地里的青苗。
几棵老香椿树因为架电线砍掉了,但大杏树还没有砍,树上已经有了青色的杏子,我摘下来几个在衣服上蹭干净,酸得郑佳祈愁眉苦脸。
绕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爷爷,看来去了更远的地方。
走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到村庄里的人都散去了,我和她沿着土路回了村子。
脚步在村边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
“进去看看吗?”郑佳祈把冰棍的木棒随手扔掉。
我看着在岁月中失去了窗玻璃的二层窗口,发现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想起来过“晓晓”这个名字了。
“这房子闹鬼哦。”我盯着身边的人。
“你在试探我的胆量?”她嘴角上扬,“你觉得我会怕鬼?连死掉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