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治病
在我摸黑爬回床的霎那，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叹气，轻微极了，很快就消散在夜色里。
“我本不愿提起。”
秦离幽幽出声，嗓音低沉了许多。
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我默不作声的躺下，夜色很浓，又基于下雨的缘故，窗外是一点光也没有。
“师父一心想让我学医，可我……没听他的话。”
我记得洛云之前提过，秦离只学武功来着，然霁月阁最出名的是医术，可仅是因为追求不同就闹别扭，也不太像白衣公子的做派啊。
“你师父就因为这个原因才不给你好脸色吗？”
我只是随口提的，实话而已，也没想秦离会因这句话低落那么多。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
秦离叹了几回气，极含糊的提到:“因为我违反了门规。”
霁月阁不杀人的门规？
是因为这个？果然是因为这个吗！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秦离语气低沉得要死，然我却有几分兴奋，是某种猜想得到了验证那般激动。
“你师父是霁月阁的人，你也是，但霁月阁的规矩是救人，可你非但不救人，还杀人，所以你师父才不喜欢你，对吗？”
我一连串说了一大堆，总算把心中的疑惑都一股脑吐了出来。
“你……”
秦离语塞，他沉默片刻，语气缓了下来，平静的念了一句:“你竟知晓这么多。”
我好像真的有些嘴快……
后来我胡言乱语道:“其实你不听你师父的也没什么……你也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嘛……”
说起来都心酸，我自己都没有权利走想走的路，竟还自作主张的劝别人。
“是。”
秦离闷闷回了一个字，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压的极低，轻轻吸了口气，失落道:“可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师父。”
我从被窝里将手探出，举在黑夜中，什么也看不清，可我就是想举着，想通过夜色去看清些什么。
“秦离。”
我唤他一声，喃喃道:“你后悔吗？”
后悔做了违背师门的决定吗？后悔走上这条路吗？后悔手上沾了那么多的血吗？还有……后悔娶了我吗？
回答我的，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沉默过后是秦离复杂的笑声:“不后悔，我只是做了一个属于我的决定。”
后来秦离又絮絮叨叨念道:“我虽觉得对不起师父，愧对师门，但我也要走自己的路，这本是我该走的。”
我很想问他:你要走的是怎样一条路？
胡思乱想时，忽想起了洛云那句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小桃子……”
忽的，秦离又念了这个名字，含着某种不明的情绪，他放柔声音道:“不管我以后会走怎样的路，我都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你放心，我会护好你。”
我不好回答他，默默将手收回来，拉紧被子，开始装睡。
秦离或许从没认真想过，该怎样尊重一个人的意愿吧，他只在乎他要走的路。
次日白衣公子真来给我看病了。
他应当来得早，我醒时他就站在院中，发尾还湿漉漉的。
我略有些心虚的把公子迎进屋内，可他立在门口并不打算进去，反而问我没有没多余的空房。
空房倒有，只是没收拾……
我如实回答，然白衣公子却表示没什么，他让我准备一床被褥放到空房内，他就在那个房间帮我治病。
我虽疑惑，却还是照做。
去抱被褥时，秦离还问我去干什么，他如今身体不好，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我简单回了句他师父来了，便抱着被子溜了。
到了空房后，白衣公子摸了摸我的脉象，又问了些问题，比如月事规律否，一次来几日……
这种私事把我问的愈发面红耳赤起来，好在白衣公子废话不说，提了几句关键，他便让我躺在被褥上。
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酸痛……
要不是看他是秦离的师父，又知晓他的身份，我是断不会这样听他话的。
“不必紧张。”
许是白衣公子见我腮帮子绷得紧，他特地宽慰了几句:“女子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方面的毛病，我也是见你面色发黄，眼底积青，下颌处又有血丝分布，便猜了个大概。”
白衣公子拨出一根银针，一边缓缓的扎进我颈窝处，一边道:“幸而你也只有这一个毛病，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日没事，就是那几日痛起来实在要命。”
白衣公子声音轻而缓，很容易哄人入睡，我才没听一会儿，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之后白衣公子说了些什么我就没听清了，只记得我是睡了过去，醒时就看到秦离坐在旁边。
我一阵腰酸背痛，很不舒服的坐起来，吸了口气道:“你怎么起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以后你就不会被……那毛病折腾了。”
秦离面色依旧平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皮肤太白了，病态的白。
我“啧”了一声，起身将秦离拽起来，问道:“你师父呢？我还没给他道谢呢。”
“他走了。”
秦离摇摇晃晃站稳，极淡的回了我一句。我抬头看他时，发现他眉头紧蹙，似乎很不舒服。
“你没事吧？”
没事就不要乱跑了，我将他扶住，絮叨道:“你也是，明明有伤还乱跑，怎么，你怕你师父加害我啊？还特地跑过来看我……”
秦离咳了两声，他垂下来的手忽的搂住我腰，也没用多少力。我忽觉不自在，垂下头只管认真走路。
“我自己没本事将你治好，只想着师父能尽力，让你以后少受些折磨。”
秦离没什么力气的垂下头，他气息直直的扑在我耳边，让我莫名有些慌张。
我紧张道:“你担心这些干什么，你师父肯定会尽力的……”
秦离没说话了，可我却感觉有道视线就直勾勾的盯着我耳后，让我十分不自在。
好不容易将秦离扶回我们住的那个屋子，我方松口气，这厮突然一个踉跄将我一道带到床上，关键是他丫的还压在我身上。
我忍住要骂人的冲动，硬生生的把秦离推开，跳起来就骂他:“你大爷的，走路看着点啊！”
差点把我隔夜饭压出来！
一看秦离，面色泛红，似乎又发起了烧。
我默默将后面的一大串不爽发言咽了回去，赶紧跑出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