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是什么啊
我看着他这样,自己心里也闷闷的,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叹气,一想到他真有可能烧傻了,我倒开心不起来,毕竟他也不是特别坏,也算为老百姓做过几件好事的。
这日午时,卫宁竟真的将那位我只见过一面的“神仙公子”请了回来。
隔着一段距离,我好奇的打量着那位白衣公子,他还是跟之前一样,眉目平静如水,白衣一尘不染,头发却有些凌乱,想必是赶路太急没心思打理。
高手就是高手,白衣公子只是探了探秦离的额头,便立即从他衣袖中拿出一小瓶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给秦离喂下药。
随即他又让我去准备一把剪刀,一些针线以及一捆纱布来。
我自是知道白衣公子要做什么,二话不说就去准备了。
用了一个时辰,白衣公子亲力亲为的将秦离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又敷上他自带的药物,随即便将卫宁叫出去,估计是要交代些什么。
我与留在房里的洛云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将头扭开。
洛云嘀咕道:“这下王爷有救了……”
自从见了那白衣公子后,我七上八下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好像下意识的认为他一定可以将秦离从鬼门关拉回来。
之前听柳煜分析那白衣公子多半是霁月阁的人,可我们也不曾确定,所以这次我特意多问了一嘴,“你们称为阁主的那人,是什么来头啊?”
这话是我特地问洛云的,我知他同卫宁不一样,若是我直接问卫宁,他肯定不会多说一个字,然洛云话多心思也没卫宁那样深,套他话容易些。
“这……王妃将其当大夫看待就是了。”
洛云貌似有所顾虑,他也没有直接道明白衣公子的身份。
看洛云的表情,仿佛对白衣公子的身份很是忌惮,算了,我自己也猜测出了一二,还是不让洛云为难了,因此我也没接着再问。
想起以前柳煜提过霁月阁会医术,如今看了白衣公子的操作,觉得这话真是一点不假。不过半日,秦离的高烧就退了,他意识难得清醒起来,也知道喊饿喊渴了。
我自是高兴,忙前忙后的伺候着秦离喝水喝粥,全然一派贤妻模样。若问我为何突然如此殷勤,还不是因为那白衣公子在的缘故,不知为何,我莫名有些怕那位仙气飘飘的公子。
秦离吃了东西又睡了过去,幸好没再继续烧了,接近傍晚时,他似乎好了很多,折腾着要坐起来。
我见势过去替他垫起枕头,又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秦离眸子水盈盈的,他见了我便笑,浅浅淡淡的还带有病色,好似一朵被秋霜打过的粉牵牛。
我心情很复杂,挤起一抹笑回应他,遂不自在的坐在床沿,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屋内那位自带清冷气质的白衣公子。
秦离倒也很快就注意到了白衣人,他略有些激动,撑起身就要下床。
他太过折腾了,好不容易好些,又不愿老老实实待着。我气不打一处来,将他手按住,没忍住道:“你要干什么?”
至于吗?至于吗?至于看见对方就激动成这样吗?
秦离当真没再继续折腾,他喉结动了动,眼里浮出那抹,我以往见过的委屈模样。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衣公子,然对方并没有赐予他多余的眼神,依旧专注的翻着手里的书。
秦离似有些受伤,默默收回目光,垂着头费力的咳了两声,他嗓子有些沙哑,吐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师父……您是不是不计前嫌了。”
我虽不清楚秦离和这位白衣公子之间的事,但我至少想得明白,白衣公子此次前来救秦离一命,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仅仅是条生命罢了。
此刻洛云还留在屋内,他直接眉飞色舞的给我使眼色,我寻思咱俩可没啥默契啊,你给我使眼神有用吗?
虽没默契,但我有脑子,我知道洛云此刻是想让我出去,别妨碍这对“师徒”叙旧。
可惜我真的想留下来看戏啊……我默默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挪下床,同洛云一起退了出去。
绵绵细雨还未停,院内已经起了一层朦胧的水气,绿油油的桃树浸在水雾中,倒有种镜花水月的不真实感。
我同洛云一道站在屋檐下,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片刻后,我出于无聊,随口问道:“你跟了王爷多久了?”
洛云靠在屋檐下的柱子旁,他抱着胳膊略做思考,认真回道:“四年,记得初识王爷他才这么高。”
说着,洛云抬手比了比他的胸口,忽而又道:“属下也才比王爷高出一点点。”
“哦?”
我径直在门槛上坐下,望着洛云道:“那时你们应该都不大吧?”
“嗯,那年王爷十七,属下比王爷大两岁。”
十七岁的秦离……嗯,我想象不出来,好像在我认知里,秦离应当从一出生就这般波澜不惊,真的很难想象他的十七岁是怎样的……会同柳煜一般——叼着根狗尾巴上蹿下跳吗?应当不会吧……秦离那样的人,少年老成,十七岁的时候说不定正在舌战群儒呢。
我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包不知何时藏的果干,随意塞了一块在嘴里,想着洛云光站着也怪无聊,便将布袋一道扔给他,轻笑道:“喂,做个交换,这包果子换你给我讲讲以前的秦离吧。”
洛云反应倒是很快,他轻而易举的接住布袋,捏了捏,十分爽朗的笑了一下:“好啊。”
在洛云的叙述中,我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少年老成的形象。
和预料的一样,十七岁的秦离便已然一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慢观天边云卷云舒”的淡定模样。那时洛云还不知晓秦离的身份,只觉得那比他看着还小的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挺有意思,心中不免对那少年多留意了几分。洛云道:“那时的王爷还挺有个性,其他人入门都是奔着医术去的,而王爷不一样,他独独只练武术。”
“属下以前并不明白为何王爷只钟情武术,直到一年前王爷领着兵马将外族拦在境外,对着满天黄沙念了一句:一身可战三千里,一剑可抵百万师。”
“那是属下第一次,真正的看明白王爷。”
洛云眼里落进了雨,他微微扬头道:“王爷说,学医握不了剑,握不了剑就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而他也不想救人,不想辗转在病痛呻吟间,他要做的,是……”
洛云恰时停顿,而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后半句,我难免腹诽: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也能传染?
“是什么?”
我没忍住道。
洛云却打定主意不再讲,他堪堪又将果干扔了回来,面露歉意:“抱歉王妃,是属下多言了。”
我对此很不满,最烦吊胃口的人了。
不畅快的嚼了几片果干后,我忽然想起上次欠洛云的包子钱还没还。
幸好兜里还有点碎银,我摸出一两,掂了掂,起身将银子塞到洛云的腰带里,扫了他一眼,闷闷道:“之前的包子钱,我不喜欢欠人的。”
之后我觉得无趣,探头探脑的看向屋里,心道里面的人还没叙完旧呢?
是什么啊?洛云到底要说什么……我心里憋着慌,既然洛云不答,那我就去问问秦离。
医术……救人……霁月阁……
乱七八糟的思绪突然清晰起来,我倚靠在门边,想起了之前柳煜的话:霁月阁只救人不杀人……
这么一来,我好像就明白了白衣公子为何看秦离的眼神不那么友善了。
难道是秦离违背了霁月阁的规矩?
我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惊奇,迫不及待的想同人分析一番,别说,这个时候我真是格外的想柳煜,想跟他咬耳朵,想得意的告诉他我的发现。
“王妃……”
我正思考着这一系列的联系呢,洛云又出声把我思绪打乱了。
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回过头不爽道:“什么事?”
“方才属下同王妃说的那些……还请王妃不要告诉王爷……”
“诶?”
我一愣,不是很理解,洛云又没告诉我什么大事,我为何不能跟秦离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