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下山
将山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完后，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白。
秦离扫了一眼现场，觉得差不多了，便对苏将军道:“苏将军，你带着其他人先走。”
“王爷，你不一起下山吗？”
苏将军挥了挥手，示意那些看管山匪的士兵做好准备。
“这匪窝留不得，本王再检查一番，若没有值钱东西，便一把火烧了。”
此时我的脑袋昏昏沉沉，便先随着苏将军他们一道离开了，记得走的时候，苏勤死活要留下来跟秦离一起。
我倒觉得没什么，可苏将军的反应很大，他气道:“说什么胡话，王妃都没留，你留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苏勤很有自己的主见，她一溜烟就躲在了秦离后面，哼道:“爹，你们快走，别管我。”
苏将军显然拿他女儿没办法，他虽然表面很凶很气，可最终也只是无可奈何的瞪了苏勤一眼。
下山途中，我发现了一幕奇特的现象，狭窄的山路旁竟时不时就有处发着微光的东西。
我很好奇，蹲下去观察了一番，随即便明了，原来是夜光粉。
可是……这条小道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夜光粉呢？
“之前听土匪们提过一句，说什么山里环境复杂，一般人在山里绝对会迷路。”
跟在身后的柳煜将我扶了起来，他看了眼我沾了夜光粉的手指，若有所思的提了一嘴。
“不错，我们洒下这些粉就是为了方便认路。”
离我们不远的洛云听见了我跟柳煜的对话，他恰时补充了一句，扫了一眼柳煜后，洛云又道:“王爷知晓山里环境复杂，特地让属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洒些夜光粉，好方便苏将军他们上山。”
“原来如此。”
我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之前秦离特地让我放了你们，是为了方便你们去接应苏将军吧。”
“不错。”
洛云意味不明的评价了一句:“王妃很聪明，跟王爷一样。”
怎么感觉洛云这句话怪怪的呢？
山路确实不好走，等我们到山脚时，天已经彻底亮开。
也不知是不是走了太久的路，我全身都乏力无比，脑袋也沉，只想赶紧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卿卿，进城后去医馆看看吧，你这脸上的伤可不能疏忽。”
我听到柳煜在我旁边提醒了一句，只是他的声音怎么这么模糊？我晃晃脑袋看向他，却看到他神色忽得大变，瞬间紧张无比，惊道:“卿卿，你脸怎么这么红？”
后续柳煜还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我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再接着，我觉得天地都晃了起来，随后我身子一软，顿时失去了意识。
“这姑娘子处受损，需得好生调养。”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很老道的声音。
“大夫，这个受损，会不会很疼啊？”
柳煜……他没走吗？这笨蛋还是这样，一有点事就紧张到不行。
我费力的睁开眼，视线中模糊的立着两道身影。
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我认识，除了柳煜还有谁。矮的那位想必就是大夫了。
我想起身，可脑袋沉得要命，随即又听到那大夫叹道:“那位姑娘应当是你夫人吧，小公子，务必要好生调养啊，若落下病根了，恐怕会对生育产生影响。”
“会的会的，一定好好调养，大夫，你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伤，我怕她难受。”
“其他伤处倒是没有，只是脸上的疤得处理一下，若是留了痕迹，想必你夫人会不开心的。”
“多谢大夫，对了，我可以拿热水给卿卿敷一下肚子吗？这样会不会不那么难受啊？”
“哦……可以的。”
……
我迷糊的躺了会儿，随即感觉有个人影凑过来，看体形就知是柳煜。
“卿卿，你醒了啊，你别乱动哦，我拿了个水囊过来，装了热水给你敷一下。”
随即我感觉肚子一热，好像更痛了……他不碰还好，结果这一碰，我才发现，我肚子是真的痛的要命。
“小煜子……”
我虚弱的叫了他一声，发着抖道:“你把那玩意儿拿开……”
柳煜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立即把水囊移开。
“卿卿，弄疼你了吗？”
柳煜自责道。
“嗯，小煜子，大夫怎么说？”
“大夫让你好生修养。”
柳煜垂下头，顶着他那乱糟糟的头发，闷声道:“卿卿，那些土匪是不是动手打你了……”
“嗯。”
我无力的扫了眼柳煜，却看到他突然站了起来，无故的往外走去。
我赶紧叫住他，不解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把那些土匪都杀了！”
柳煜虽是背对着我，可我却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定是认真又愤怒的。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记得以前我让你捏死一只毛虫你都不敢，现在居然敢去杀人了。”
“卿卿——”
柳煜无奈的走了回来，他瘫坐在我床边，叹气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不像那个王爷，对付敌人从来不手软。”
我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温声道:“小煜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毕竟你是我看上的人，若你说自己没用，且不是在说我眼光不好？”
柳煜忽的仰起了头，双眼亮晶晶，他含泪笑道:“卿卿，你说真的？”
“自然。”
我真是要被柳煜这小孩子般的性格逗笑了。
“卿卿心里原来还是有我。”
柳煜望着我痴痴笑了一下，随后他似乎想到些什么，委屈道:“那卿卿之前还让我去另寻良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
我轻微叹了口气，认真对他道:“小煜子，我让你另寻良人，是不愿你在我这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柳煜嘟囔道:“别说歪脖子树，你就是根草，我也得把自己勒死倒你脚下。”
我笑了笑，戳了下柳煜的脑袋，不解道:“也不知你这里面装的什么，竟这样一根筋。”
柳煜却将我手握住，轻轻揉着，认真道:“卿卿，我不会娶其他人的，如果我来找你会给你添麻烦的话，那我以后就偷偷的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谁欺负你……卿卿，你不要把我推给别人……”
其实我不爱哭的，这世上能让我不由自主就掉眼泪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爹，另一个就是柳煜。
我吸吸鼻子，用另一手擦擦眼角，看着柳煜垂下来的眼泪，顿时觉得好委屈，为什么呢……为什么老天要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会有那道圣旨，为什么皇上可以随意的插手别人的人生……
我心中有无数的不解，无数的委屈与愤怒，我躺在床上，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连呼吸都难受无比。
“公子，里面有病人，你不能进去……”
屋外忽的响起大夫的惊呼，紧接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不顾旁边人的阻拦，径直闯了进来。
秦离已将喜服换下，穿了一身他平日里喜爱的素色长衫。
他进来时正好与柳煜撞个正着，不过秦离并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扫了眼柳煜，微微皱起眉，遂把目光放到我身上，不轻不重问了句:“大夫怎么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柳煜就炸了毛，哼哼道:“你还好意思问，王爷，恕我直言，要是你没办法保护好卿卿，那能不能别把她往危险地方带？”
我动了动嘴唇，想解释其实是我自己跟着去的……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毛手毛脚，明明想帮忙的，却差点把自己给坑死。
“是本王疏忽。”
没想到秦离居然主动退了一步。
柳煜没料到对方的态度会这样好，他怔了下，嘟囔道:“下不为例嗷……”
我看到他俩没有剑拔弩张，莫名松了口气，可惜这种平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端药进来的大夫并不知实情，他默认柳煜是我夫君，所以一进来就将药碗递给了柳煜，吩咐道:“这药每日都得喝，回去后，你记得每日给你夫人煮一道。”
柳煜莫名有些开心，扬起嘴角道谢:“多谢大夫，我记着呢。”
“嗯。”
那大夫想必也忙，交代完后也不在过多言语，只是离开时多看了眼屋内的秦离，大夫大概以为是我们的朋友，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大夫短短的一句话显然对秦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之前还云淡清风的他，现在脸色冷的吓人。
“柳公子，你真是不长教训，觊觎有夫之妇是你的爱好吗？”
柳煜被秦离说的脸发青，我看到他紧闭着嘴，一句话也没有驳回去，闷不做声的端着药碗蹲在了我床边，吸了口气，压住他的怒气，声音有些颤抖到:“卿卿，喝药吧。”
我对方才秦离的那句话很不满，可我越生气越难受，便垂下眼，尽量不去看秦离，免得我气到回光返照。
然而秦离并不是个善茬，他一把夺过柳煜手中的碗，冷声道:“柳公子，本王的夫人不需要外人照顾，你但凡知些羞耻，都不应该再留在这里。”
没完了这是……
我咬紧牙，费力的坐起来，一把拿过秦离手里的碗，二话不说将药一饮而尽……真苦啊……
苦就算了，那药渣子还呛我喉咙，我顿时咳得宛如大限将至，手里的碗也没拿稳，“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不得了，那大夫竟敢下毒！”
柳煜这个没见识的，见我咳得生不如死，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胡言乱语起来。
“滚一边去。”
秦离不客气的踹了床边的柳煜一脚，随后他又转身去外面提了一壶水进来，没有一点点犹豫，举起来就往我嘴里灌。
一大口凉水吞下肚，确实不咳了，可我肚子也挺难受的。
我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倒霉？
连续喝了三天草药后，我小腹的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
而这三日，我既没看到柳煜，也很少见到秦离。
不过每日清晨，院子的门口都会出现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一个孔明碗，碗里装着冒着热气的汤药，碗下压着一张字条，认真又幼稚的笔迹，写的是:卿卿，记得喝药。
末了，还给画上一朵简单又难看的小花。
我将字条收好，没忍住骂了句:“这个笨蛋。”
第四日的早上，竟十分稀奇的看到秦离居然没早早的离开，他拿着一本书坐在窗边，借着晨光，神色平静的看着书。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好奇道:“你今日不忙了？”
秦离放下书，看着我平静道:“今日难得空闲，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处理山匪和河道的事。”
“哦，那些山匪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我一边勾过衣服，一边问了句。
“罪责重的，押送回京，罪责轻的，留在河道上，做无偿劳力。”
“嗯……像燕无道那样的，应当难逃一死吧。”
那燕无道不知嚯嚯了多少男女，也不知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一命换一命都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