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枣园夜行(七)
“对了,他还说啊,以后每年都能在自己家里让我吃上青枣了。”铁蛋娘子,说着傻呵呵的乐了起来。
“铁蛋倒是个,知道疼媳妇的。铁蛋娘你呀,嫁给了铁蛋可算享福了。”银花婶子拍了拍有些酸疼的膝盖,满是羡慕。
“奶奶,奶奶,爹喊你,咱们家的枣树,弄好了。”
不远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来到银花婶子旁边,拽拽了她的衣角。
“奶奶真有本事,不但是能给虎子摘枣子吃,还能弄到枣树,以后咱们家也有枣树了,吃枣子有枣树,嘿嘿……”皮肤黝黑的小男孩,雀跃的抱着银花婶子的腿。
“我大孙子,想吃什么,奶奶都能弄来,孙儿哦奶奶以后可就指望你长大,为我养老送终了,奶奶这辈子没本事,以后咱们全家可就全指着你了。”银花婶子将自己的孙儿,抱在怀里满是宠溺。
“指我……指我……”
嘿嘿……
虎头虎脑的小孩,也不知道奶奶说的什么意思,嗷嗷着大叫了起来。
“娘来帮忙。”
不远处一个汉子,满头大汗的对着,银花婶子招了招手。
银花婶子原本岣偻的身子,顿时间一挺,听到儿子的召唤,膝盖也不痛了,一把抱住疼爱的大孙子,面色红润健步如飞。
对着大汉喊道,“娘来了。”
话落,银花婶子那原本走两步路都说累的病恹恹的身躯,宛如是山岳一般,来到了枣树下,一个肩头扛着枣树,一手提着盛满枣子的篮子,一手抱着自己疼爱的大孙儿,脸不红气不喘,宛如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一般。
“奶奶好棒!奶奶好棒!”
在孙儿一句句的加油声中,银花婶子挺直着脊梁,犹如是打了鸡血一般与同着几个儿子、儿媳,一连扛了四颗枣树回家。
直到,枣树里,没有了树,才有些不甘心的停了下来。
月清凉。
风温柔。
一阵风吹来,原本密集的枣园,零零散散只剩下一片落叶,以及被人啃过留下的枣核,堆满一地,风吹过卷起簌簌的萧瑟。
这片枣园。
建于,大乾历八十九年,大乾八十九年,天澜城大旱颗粒无收,民不果腹。有民众围在枣园,枣园守夜,靠着掉落地的枣子,赠人三百零二名。存活一百二十九名。
大乾历九十五年,天澜城蝗灾。有民众围在枣园,枣园守夜,靠着掉落在的枣子,赠人四百九十二名。存活一百一十九名。
大乾历一百年,枣园消失。
密集的枣树,分成一棵棵,汇入了百家百户。
黑夜中,萧瑟的枣园。
不消一会,又有几道身影,萧萧瑟瑟而来。
正是铁蛋娘子、银花婶子,以及其余之前围绕在枣园外的那些老者,去而复还。其中有一个老者,还是被不久巢峻扁担击伤的。
几人的目光,一起锁定了柴房。
铁蛋娘子笑了笑了,道:“银花婶子,大爷你们也注意到了这柴房?”
酒糟红鼻子老头,点了点头道:“那是,我每天晚上基本都在院外,这柴房可是知道的,里面有不少柴,还有许多的稻草,柴能卖钱,稻草可以拿回家引火用好久,这好东西浪费了多可惜。”
“嘿嘿……”一旁的十几个老者,闻言憨厚的笑了起来,面容上面写满了质朴、踏实。
“咱们等下看柴房里面有多少柴,按人头分怎么样?”
铁蛋娘跃跃欲试,看了一眼众人,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试探着问道。
一旁的银花婶子,目光微变,看了一眼两人,铁蛋娘子掩藏的很好,可是还是被她发现了,铁蛋娘子和她娘是两个人,按照人头分的话,也就是说她们两个要分两份,怎么分都吃亏,银花婶子盘算了一下,等到家里枣树种好,儿子赶回来,到时候再于她们计较。
一捆柴,要知道可是两个铜板呢,她可舍不得。
几人商讨一番,也没商讨出来结果,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看看,柴房之中柴有多少,稻草有多少。
“咔吱……”
一声柴门推开,黑夜之中,一股扑鼻的血气传来,走在首位的酒糟红鼻子老头皱了皱眉头,在他身后几人的面色也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黑夜中,草堆上,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救我……”
“噗通……”
一声,那人一头栽在了地上,吓的屋内原本就,心怀鬼胎的老人们一跳。
须臾,铁蛋娘打开了窗棂,用木棍卡着窗沿,借着月光才看清,只见柴房内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一身衣衫满是干枯的血液,脸色惨白宛如是白骨幽灵一般。
这身影正是巢峻,被叶擎天伤了之后,巢峻并没有死去,还留着一口气,只是身体流血过多,听到枣园内的声响,他一直在低声呼救。只可惜,枣园内人声混杂,再加上他的声音很小,没有人听到罢了。
“这是,当初看守枣园,那人凶巴巴的小子?”
银花婶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看了一眼巢峻,面色微变,显然是没想到,这柴房内有人。而且看样子,还被人伤了。
那岂不是说,她们今夜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这要是告诉那,心狠手辣的大老爷?
几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面色微变,“救我……”这时候巢峻又喊了一声,只是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是听不到。
稍许,铁蛋娘面色一动,上前一步,道:“哇,这少年流了很多血,好多都干了,应该是死了。”
一旁愣神的酒糟红鼻子老头,还有银花婶子,都点了点头,附和道:“对对,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是死了。”
“这孩子真可怜,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人这么残暴,这么年轻就死了。我看他身上被人捅了好多刀,应该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被仇人杀了,这孩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好人的话别人能杀他?”年迈的老妪,嘀咕了一声。
“对对,现在的年轻人都太不检点了。”
一旁的众位老者,纷纷点头,只是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柴房内就这么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