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撞钟倒垂沉海底，明月今宵无影踪
且说那旅者在阵前斗将，连挑幕府军两员悍将，风头一时无两。幕府军大将裟罗见了，急命幕府军全线出击，两军复在名椎滩上杀作一团，直叫风腥草枯，日月无光。
然而幕府军毕竟人多势众，裟罗又从九条阵屋唤来增援，自南北两翼驾船合围而来。反抗军被压在八酝岛东口，虽想奋起挣扎，却只得步步后退，眼看就要彻底丢掉名椎滩了。
“可恶，怎会如此！哲平，哲平！”
“五郎将军，请问有何吩咐？”
“你是管后勤的，对吧？那你知道八酝岛上的反抗军还有多少人吗？”
“藤兜砦的守军有三百人，蛇骨矿洞有两百人，还有五十人负责防守岛屿北侧，剩下的五百人全都被您调到前线来了。”
战场上到处是彤彤的火光，把五郎的脸也映成了橙红色。那反抗军大将望着全线溃退的部下们，长叹一声，喃喃道：“幕府军那边至少有上千人，我们这点人根本挡不住啊。难道还真要去八酝岛上结硬寨，打呆仗吗……这样至少好过在这里作无谓的牺牲。”
旅行者和五郎离得近，听见此言，连忙道：“五郎将军，阵前不可辄动啊！这样会动摇军心的！”
“我何尝不知！可事到如今，不撤就只能等着被合围歼灭啊！现在应该……”
“何必惊慌，”一个温婉如水的女声突然打断了五郎，“我们还远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霎那间，点点元素之水如蔚蓝的花朵，在血染的沙滩上次第绽放。天倾浩繁之雨，作泷然涌泉，愈疗众生。
一位如人鱼般美丽的女子，傲然立于岸边高地，手握苍流，朗声道：“久等了，我的伏兵们。此刻，正是良机。”
“珊瑚宫大人来了！”
被击倒的反抗军将士们，仿佛看见了一面屹立不倒的旗帜，纷纷提起武器，绝地反击。
两队人马如神兵天降，在珊瑚宫大人的亲自调度下，从左右两路列序出击。一位身着橙红色振袖短打的少年冲在最前面。他腰佩竹刀，踏风而舞，宛若一片恣肆的红枫。旅行者见此，兴奋地呼喊着那少年的名字。
“万叶！”
少年朝他的伙伴点点头，尔后掣出如冲风般激昂的秘剑，借风登泷，一举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幕府军卷扬而起。
“千早振·乱岚拨止！”
元素之风如涡流涌集，在那少年身下生成一枚贲张的风穴。少年看准时机，全力向下重击，竟生生将几个幕府兵碾作齑粉与血雾！
另一边，一艘庞大的“运输船”在八酝岛东北面靠岸，卸下满船的海祇岛士兵，尔后又扬帆起航，直冲幕府军舰队而去。那船不是海祇岛的战舰，而是那大名鼎鼎的璃月武装商船“死兆星”号。
船长北斗挺立在舰艏龙头边，指挥若定。大副海龙带着舰员们掌舵、装弹、开炮，一气呵成。几枚重炮弹呼啸着杀向毫无准备的幕府战舰。几息之间，连片的木制战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来不及逃生的幕府军纷纷跃入大海，却被狂怒的浪涛吞没，就此葬身鱼腹。
九条裟罗彻底慌了，赶忙喝令鸣金收兵。被打懵了的幕府军阵线，霎时如决堤般崩溃了。士兵们争相逃命，却又不敢上船，只得全部挤在狭窄的滩涂上，于是互相踩死、落水淹死无数。
那惊魂未定的天狗、九条氏最引以为傲的养女，就这么带着残存无几的部下仓皇撤退，将整座名椎滩拱手让给了对手。
万叶则擦着沾满鲜血的竹刀，返回了旅者的身边，轻声道：“别来无恙啊，空。”
见到阔别已久的朋友，空只觉百感交集，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拍了拍万叶的肩膀，权当打招呼了。
“你的事迹，我们在海祇岛都已经听说过了，”万叶凝望着远海空中游龙般的闪电，有些沉郁地说，“听说你接下了雷电将军无想的一刀……很好，终于也有人能打击一下幕府的气焰了。雷电将军如今怎么样了？不，我不是关心她，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有压迫感……”
“哟，都在呢！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呗！”
“北斗！”派蒙开心地喊了起来，“你不是说过，你作为璃月的商人，不会参与稻妻时局的吗？”
“哈哈，我说的是，我不会直接插手任何一方的事情。不过，珊瑚宫大人出了重金，把我请来当佣兵。收一分钱，就得做一分事。所以，你们就在这儿看到我啦。”
“接下来，我会在海祇岛停留一段时间，作为反抗军的一员来对抗幕府的暴政。所以，旅行者，我们又成为战友了哦。”
旅行者微笑着点了点头。雷声填填，电光如龙。在这萧条的孤岛上，一段新的征程即将拉开帷幕。
“儿臣督师不利，戡乱遇阻，损失惨重，今特来谢罪。”
九条孝行端坐于高堂之上，随手翻了翻九条裟罗呈上来的战报，就把它丢在了一边。接着，他唤来小厮，耳语一番。没等裟罗搞明白状况，一杯冒着气泡的果酒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此为何意？儿臣不解。若父上要儿臣以死谢罪，还烦请指派一位介错人。儿臣……不想死得太丑陋。”
“哈哈，”九条孝行闻言，朗声大笑，“你可是九条家的骄傲，为父把你捧为掌上明珠还来不及呢！喏，尝尝吧！这是枫丹进口的起泡酒，是用雷元素和水元素两种力量调和而成的，甘冽清甜。”
说罢，九条孝行亲自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为了一场失败就要自裁谢罪，那我九条家早就无人可用了！一场战斗结束之后，重要的是总结经验教训，准备下次作战。”
“儿臣……明白！”
裟罗于是跪坐而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愧是水之国的佳酿，清新如高山冷泉，又有丝丝甘甜，唇齿留香。
水之国……对了，水！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一个绝妙的计划已经在裟罗脑海在中应运而生。
“九条裟罗的计划……是什么啊？”
故事讲到一半，万叶却开始卖关子了，惹得众人一齐抱怨。
“都讲这么多了，却还没人写判词，恐怕有失恭敬。正好，趁战事告一段落，我们也来填两句判词，权作评说吧。”
“哎，万叶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倒打一耙了……你，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好吧，我写，我写。”
克拉提斯悻悻地扯过卷轴，饱蘸浓墨，挥毫而就。
“写了什么？绫华来念吧！”
“物书扇底载悲风，何人愁倚两三松？
撞钟倒垂沉海底，明月今宵无影踪。”【1】
注释：
【1】改编自松尾芭蕉的两首俳句，以及李白《访戴天山道士不遇》。原文分别为“物書いて扇引き裂く余波哉”、“月いづく鐘は沈める海の底”以及“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其中，“撞钟”句描绘古战场上沉没于海底的战钟。1337年3月，新田义贞与足立尊氏战于敦贺，新田战败，军钟沉没于海底，为沙所埋。此事多为后世诗人所咏，尤言“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