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孩衣服
15
“我的儿子们，我为你们煮来了滚滚的羊汤。快来热热的喝一碗吧！”塔娜夫人的话打破了我和三哥之间奇妙的屏风。
见我和三哥都不说话，塔娜夫人指挥着奴仆给我们盛汤。冒着热气和野韭菜香味的羊汤被放在桌上。塔娜夫人又加了几块干牛粪到木炭堆里，她要烧土豆了。
“你们俩兄弟怎么不喝，再不喝我可生气了！”
三哥好脾气的回应着塔娜阿妈，我看着他们母子间的亲密，又想到往日塔娜夫人对我的好……还有妹妹阿茹娜，刚才的旖旎之心被我压在心底，我不能伤害这个善良的女人。
软塌上还有塔娜夫人为阿茹娜做了一半的狐狸毛帽子，我端起那碗热汤一口气喝了精光，“还要一碗！”
“哎！我的儿子，感谢伟大的长生天让我们小其能再吃一碗。”塔娜夫人放下手里的土豆就过来给我盛汤，半道上三哥说：“我来吧阿妈，这么晚了您去睡吧。”
圆圆的木勺被三哥握在手里，莹白透亮的热汤从大盆流入木碗，一只手伸到我的眼前，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谢谢三哥。”我安静的小口小口地喝，颤动感传来，三哥坐到我的对面。
我们很少这样面对面，往常都是并排而行，以至于这大约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清他的脸。
三哥的睫毛又长又密，母亲曾经逗我：“睫毛长、脾气硬一定是个孩子王。小其可怎么办呢？睫毛软软的。”母亲抱着年幼的我坐在门前的躺椅上，远处是父亲带着哥哥们玩耍…
“你今日不走了，三哥想送你一样东西。”
“嗯？”我摸着衣袖边的串珠看着三哥起身，他穿了一双棕黑的牛皮靴子，走起路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大帐的皮壁被风吹的一鼓一鼓的，羊油灯架上流出来的油很快就凝结成一颗一颗的红珠。三哥在那里翻翻捡捡。塔娜夫人在里间睡了，他的动作很轻听得我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中听见三哥掀开帘子问：“你怎么来了？他已经睡下了。”
“三哥？是谁？”我打起精神去看，三哥面前站了个雪一样的人，厚厚的积雪堆在他的肩头，眉毛睫毛上都是一片片的白霜，打量了很久才瞧出来这个人是阿牙。
阿牙被我叫进屋子，他的衣服很快的随着升起的温度变湿，靴筒里也都是雪，这么黑的夜他是怎么找来的？
“你怎么来了？是老阿妈找我吗？”我给他找来一件三哥不穿的旧衣服，阿牙甩着脑袋，想要甩掉上面的余雪。三哥鼻子轻哼，他睨着阿牙说：“真是像狗。”
阿牙不理会三哥的冷言冷语他哈着气暖手，皮肤变得红红的，一定不好受，“痒不痒？”我看着阿牙出声问，“不、小其，回家吗？”他搓着耳朵不敢靠近我。
“这么大的雪怎么走？明早再说吧。”
“你要喝汤药，照顾孩子。”
我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发现三哥在看我们，果然他问我：“什么孩子？”
“我们养了只小猫…”我撅撅嘴示意阿牙不要乱说话，他委屈地底下脑袋。这头还没完那一边三哥就又说：“我还不知道你们养只猫当孩子呢？小其，你整日和这么一个人混在一起，当心被他耍了。”
“三哥。”我软下声叫他，他好像气急了“当初汉人是怎么骗我们的先辈的，这不用我多说了！他的来路不明，你更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阿牙头发上的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掉到肩膀，我的衣袖被洇湿了一小片。“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是什么？”
“没什么稀奇的，以后再说吧。”三哥生气了，他很少有这样不愿意和我说话的时候。我瞧见他的手挪了个东西，可惜灯光昏暗看不真切。他不愿意再和我说话径直去睡觉了。
“说吧，你怎么来了？”三哥不在了，倒方便了我“审问”阿牙。他的外袍架在铁架子上，我这才看见阿牙的内衫也是湿的。
“我不放心…老阿妈说你走了…”
“先把衣服换上吧。”谁知他竟然一口拒绝表明了自己不愿意穿三哥旧衣服的意愿。
“快点换！”我把衣服扔到他怀里就去洗漱，余光看见他嫌弃似的拽着那两个袖子。“别拽了，就是拽掉袖子也是你的。”他不情愿的样子着实好笑，简直是被迫吃草的狗。
第二天一早，想到昨夜的事情我赶紧起床，生怕三哥和阿牙再起争执。
“外面还下着雪呢，我的孩子快点进去。”还没出门就遇见了抱着小羊羔的塔娜夫人。“塔娜阿妈这是？”我惊喜的指着那只温顺的羊羔。
“这天杀的母羊，竟然下崽了，我赶紧把它抱回来，要不就得冻死。”
“可是这不是下羔子的时候吧。”
“谁说不是呢，长生天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呢。我的孩子碳炉子上面有我煮的奶茶，你去泡些炒米吃。阿妈中午给你煮把肉。”
小羊羔感受到温暖慢慢开始吃羊奶，它的眼睛还不能睁开，大概到了晚上，它就能站起来了。我抓了一把炒米放到银碗里：“塔娜阿妈，三哥呢？”
“那小子又出去了，谁知道他去了哪里，成日的不着家。”她抚摸着那只不合时宜出生的羊羔。
“那阿牙呢？您见过他吗？”
“他，刚才我还瞧见了，我让他帮我抱些柴火回来。”
话音未落，阿牙就进来了，掀开门帘的一个瞬间我觉得阿牙随时要像汉人神话里的仙人一样御风而去。太阳照在圣洁的白雪上，光晕笼罩着阿牙的全身，目若朗星，我以前在书上读过当时想着这会是什么样的眼睛，见到背着光的阿牙才明白原来眼睛比星星还要好看。
“快点进来，额尔德恩人，让你帮忙已经是长生天的恩赐了。”塔娜夫人很喜欢阿牙，因为阿牙救了她营地的上万只羊。
阿牙还是不习惯别人对他的称呼，放下柴火就去洗手了。我笑笑对塔娜夫人解释说：“他不太会说蒙话，人也比较害羞。”，塔娜夫人慈爱的笑了：“说什么呢，我的儿子，阿妈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哥回来了，他带回来一小筐的胡萝卜。
“哪里找来的？”我惊喜极了，从小我就爱吃这种甜甜的根茎蔬菜，况且现在可是隆冬。
“从大哥那里要来的。”他把红橙的萝卜递给我，摘了帽子去看地上的羊羔。
“大哥？他不是跟二姐出去了吗？”
“是啊，谁让他的弟弟和儿子都要成婚呢。”
听见这句话我的心一沉，“那你会娶那位从远出而来的姑娘吗？”三哥竟然沉默了，他只是逗弄着那只喝奶都要人喂的牲畜。
“我要回家了。”我慢吞吞的走到里间叫阿牙出来和我回去。“你拽我做什么？”我看着三哥放在我胳膊上的手。
“又不是我，你急什么？是哈森那个家伙。”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我急着回家不行吗？”
“怎么不行，你就是急着去中原，三哥也愿意跟着你。只是小其以后可不能这样抬着眼睛看别人。”三哥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我只能跟着他的力气抬头，他的眼珠子很黑，仿佛要把我吸走。
“为什么不能抬头？我就是去中原也不要你！”
“自然是因为小其的脸蛋生的好，眼睛像含着一汪水。”他松开我舔了舔自己的下唇。然后又点着我的额头说：“真是没良心，三哥愿意跟着你都不要。”
“不和你说这些，阿爸怎么会同意你和那位姑娘退婚的。”我现在才不管那些去不去中原、眼睛好不好看，我就想知道三哥是不是真的不用成婚了。
三哥从柜子里面取出来一把弓，一把真正的、男人用的弓。“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我接过去看了，这真是一把好弓，弓弦的韧度和弹性都是一等一的，箭羽上的雕翎被染成红色。
“真漂亮！哪里来的？！”我兴奋的抚摸着光滑地弓臂，三哥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似乎世界上再没有比我开心更重要的事。“别想用这个东西收买我，快说，你怎么和阿爸说的？”
“小其？要走了吗？”是阿牙，他手里拎了一个布袋子。“那是什么？你袋子里。”我想要看看，被阿牙躲过去。
“快点给我瞧瞧，为什么躲开？”
“回去看吧小其。”说完他竟然还警惕地看着三哥。
三哥没什么反应，只是挂在我的肩头，整个人从后面围住我：“我来和你说说怎么取消的。”三哥说他去找了父亲几次，父亲就同意了，我却不这么觉得。他这样的轻描淡写反而让我怀疑。
我要走的时候他又拿出一罐子狍子油给我：“记得每日涂外面，我给你涂了几日，还差些。”
“嗯。”我点点头和阿牙骑马回家。
没想到只是为了探望塔娜夫人，竟然变成在那里住了几天。刚下马我就拉住阿牙：“你那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快点给我瞧瞧，我看着那布袋子是塔娜阿妈的。”
“进来看。”他非要拉着我进包说话，刚坐下他就从那个布袋子里面掏出来一些小衣服小鞋子。
“小其你看，我要来的。”
“你要这些衣服做什么？”我抱着棉花垫子看着他护宝一样的把衣服收起来。
“宝宝要出生了，给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