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天色渐暗,四人终于意识到这湖压根就没有尽头,想骑电动车绕湖一周简直是痴人说梦。
最开始骑车新鲜劲过去了,康泽从包里摸出相机,对着如鱼鳞般的湖面拍照,随便从哪个角度看去,洱海都美得不像人间。此时悬挂在烈空中的太阳换上一袭黄衣,远远的照在洱海的湖面上,霎时间,夕阳如画,看了一会儿夕阳后,四人决定原路往返。
可惜,车没电了。
风撕碎了白日幕布,落日印在深不见底的洱海下,湖面倒印着水杉翠绿的枝条,静静的飘着白色的小花。
此时他们已经等租车店老板来拖车,等了两三个小时了。
康泽也盯着湖里那白色小花好一阵子。
常欢问他:“你看什么呢?”
康泽指着那小花道:“额,你看那个草长得像不像我们中午吃的那道‘水性杨花’?”
常欢走近看了看,康泽也回头叫另外两人:“路儿、凯子,你们来看看这小草长得好面熟啊。”
白色花朵从湖中的水草上探出头,仔细看整片大湖边上是飘着的全是这种水草,这就是传说的当地特菜!
“哎哟,我操,还真是!”张时凯大呼上当,“这么个遍地长的野草玩意儿还要卖我68元!”
“难怪吃起来像树根呢,可不就是草根么。”
“嘶,这玩意儿难道是鱼腥草的水生版?”
“看!那边还有好多!”
天还没有完全黑,四人也没意识到植物茂盛会带来危机,在等待老板救援的漫长时间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蚊虫逐渐活跃,美丽的湖面简直就是蚊子的大型相亲派对现场,空中所见皆是密密麻麻的蚊虫在死前极致的狂欢,远看就像一团蠕动的黑雾。
张时凯的打火机就没有熄过,他坐在电动车上,用打火机的火苗烤蚊子,空气里全是蚊子烧焦的糊味。
路阳一巴掌拍在腿上,再摊开掌心就只见一摊血,他忍无可忍道:“阿泽,再催催老板,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就这么二三十公里路他到底要让我们等多久,再他妈多待一分钟我就要贫血了,大老远的来给蚊子送自助餐也是没谁了。”
康泽身上也是没有一处好皮肤,他都给老板催了十来次了,每次老板都用“快到了快到了”搪塞,“我刚问了,他说马上就到了。”
“纯属瞎扯淡。”
因是康泽选的景点又是他要骑电车,害得大家被蚊子围剿,他挠着手臂上的蚊子包,他愧疚的提议道:“拦个过路车吧,给司机点钱先把你们拉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行。”
路阳重复他的话:“一个人等?”
“嗯,要是我也走了,电动车被人偷了还得赔钱。”
“不行。”常欢道,“天太黑了,一个人不安全。”
张时凯的打火机终于没气了,他无奈道,“算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喂蚊子。”
兄弟的仗义让康泽差点感动的痛哭流涕,但没必要四个人一起受苦啊。
这时,远远的望见两盏明晃晃的车前大灯照亮了很长一段大马路,粗狂野蛮的车驶近了,康泽眯着眼睛瞧出是辆奔驰的越野。
这一晚上从这儿路过的车屈指可数,康泽一时激动道,“你们看前边来了个车,拦车吧,让司机捎我们一程。”
康泽大开大合的张着手夸张的使劲挥着,常欢迅速的抓住他手腕摁了下来,“不要拦车。荒郊野岭的遇到坏人怎么办。”
“怕什么,我们四个人还打不过一车人么?我一个人就能打三个。”康泽自信道。
“安全和打不打过是两码事,先别急着拦车,我试试给游客中心打电话,让他们派车来接我们一下。”
“哎,不用吧。”康泽觉得与其等待救援,还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可常欢还是紧紧的拽着他的手。
“听话。”
他果然老老实实的垂下了手,眼巴巴的看着那车从自己跟前经过。
常欢警惕的盯着那辆云a的车,在确定它没有停下的迹象后,准备给游客中心打电话
张时凯对西南地区的治安有所耳闻,但他也不觉得要是真遇到图谋不轨的人会拿他们怎么样,他坐在电动车上把没气的打火机抛向空中又接住,眼睛也盯着那车尾灯,总觉得那车有股说不上来的邪魅劲。
终于知道是哪儿感觉不对劲了,只见那车----车速越来越慢,然后停了。
“欢儿!”张时凯一个高抛后,把打火机藏在拳头里,他跳到常欢身边,撞了一下正在打电话的常欢,警惕的看向那车。
车慢慢的往回倒。
常欢本能的往前走了一步,将康泽挡在身后。
康泽被常欢遮住,好奇的从常欢的咯吱窝下钻出来,又到他的前面,而且还往前不自觉走了几步。
常欢拧着眉心愣了一秒,自然而然的去握住了康泽的手,“快回来,你离我太远了。”
车还在继续倒车。
四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大奔在他们面前停稳,后座车窗才慢慢摇下来,四人偏着脑袋往里看,车内并未开灯,只能看清坐着一个人,要看清庐山真面目并不容易,那人肤色黑又穿着深色的紧身短袖,整个人栖息在黑暗中,处处都散发着危险。
康泽借着并不明亮的路灯使劲瞅了半天,那人头发很短,五官冷峻,肌肉壮硕,撑的上衣鼓囊囊的,越看越似曾相识,就是一时半会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站在前面的张时凯推了下眼镜,率先认出车里那人,他似笑非笑道:“真是有缘啊,兄弟。”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常欢对视了一眼,常欢没说话,但明显也认出了他。
“是你,在春城帮我们照相的人?”康泽想起这人的是在哪里见过之后惊呼道,“太有缘了吧。”
车里的人把胳膊搭在车窗上,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在他们和电动车之间,他的眼睛不大但深邃,要是说常欢的眼神像是猎鹰般犀利,那他的眼神就像是毒蛇般狡黠,“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你们刚刚是在拦车吗?”
“是啊是啊。”康泽兴奋道。
“阿泽。”常欢叫他,手上稍使劲就讲康泽拉了回来,叫他的声音太冷淡,康泽瞬间就老实了。
“是啊,太巧了。”张时凯戒备重了几分,云南这么大都能遇到,可不是缘分就能说得清了,他试探道,“你是住这边的啊?”
“不是,我家春城的,到这里来办点事。”
“太巧了啊。”张时凯笑道。
“你们呢?旅游到这里了,是在骑电动车玩?”外地游客到大理来旅游都要试试骑电动车,可没骑过电动车的人估不到距离,常常会骑到一半就没电了,最后还得推着回去,他看了一眼四人腿上的蚊子包就知道他们大概也是没注意到电量的倒霉游客。
“是啊,倒霉催的,没电了。”这人之前在春城只打了一个照面,当时他们想照张合影,正好看着这人盯着他们,就顺口招呼他帮了忙,算不上认识。
车里那人爽朗地主动帮忙:“你们要去哪儿?我送你们过去。”
云南这么大,三天内遇到两次,要是姑娘还能说是缘分使然,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肌肉老爷们,他不得不多想,这人是不是从春城起就跟着他们了,张时凯皮笑肉不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可我们这联系了租车的老板,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要到了。谢谢你的好意了啊。”
那人好似没听懂张时凯话里的拒绝,“可那边那位小兄弟刚还招手拦车啊?”
张时凯面部红心不跳地说:“主要是我们这里人多,你一个车也坐不下啊。”
“没事,都是男人挤一挤又怕什么,你们是去双廊吧?我正好也要过双廊,你们人先跟我走,车就放在这,待会老板自己来拉回去就成。”
见张时凯犹豫,他又说:“这附近我熟,押金压了多少我让老板给你们送过来。”
能拿捏离省会十万八千里的一个小老板,要么是他吹牛皮,要么就真不是善茬,无论是哪种,扯上关系都不是好事。
这人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就甩不掉了。
向来谨慎的路阳被蚊子咬怕了,别说陌生人的车,就算现在是外星飞船,他都要走,只要能离开就行。
那人拍了拍车门,眼神暧昧的看向路阳:“上车吧”
路阳:“好啊,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叫路阳,道路的“路”太阳的“阳”,你怎么称呼?”
车里那人看着路阳漂亮的脸庞,微微笑着伸出手:“季长洲。”
路阳越过张时凯跟他轻轻地握了握手。
季长洲下了车,他留出后排宽敞的座位,路阳毫不犹豫的上去了,留下张时凯恨铁不成钢的杵着。
季长洲绕到副驾驶坐上,他对驾驶员说:“耳叔,先送他们一程。”他又对剩下三人抱歉道,“就是辛苦你们稍微挤一挤了。”
康泽和张时凯想的完全相反,他觉得缘分太神奇了,他们在春城就遇到他帮忙照相,没想到几百公里外又遇到了,还能让他们搭车,这人简直就是救星啊!后座正好可以坐下三人,“路儿、欢儿、时凯,你们三个先回去。我在这里等老板。”他打心里不觉得这人会是坏人。
这时哪能留康泽一个人啊,无论留下一个康泽还是让路阳一个人走,他都觉得不妥。
路阳道:“你上来啊。”
张时凯又不能当着人家说,我看你不像好人呐。他摇摇头,转念又想,常欢肯定也不会让康泽一个人待着,路儿上了贼车,他不去,路儿岂不是危险,他问常欢:“你怎么说?”
常欢没说话,他在想问题的时候会沉默。
路阳催道:“走不走?”
常欢看了眼来处不明的季长洲,季长洲则将他威胁的眼神如数接纳,面上仍旧玩世不恭的淡笑。
常欢道:“我和康泽留下来。”他把手机递给张时凯,淡淡地说,“你手机不是没电了吗,你拿着我的手机,随时保持联系,手机没密码。”
常欢的手机果真没上锁,张时凯随便按了两下就打开了,只是联系人第一排赫然写着“a宝贝mua”,张时凯神色复杂,鄙视的瞥了一眼一脸正经的常欢,他意有所指道:“你就不怕我偷看你手机里的小秘密?”比如,堂堂小常总居然私底下喜欢mua来mua去的。
常欢哼笑道:“你不什么都知道了吗?”
张时凯自诩是狡猾的狐狸,但他比常欢还是稍逊一筹,他每次想到被常欢处理掉的人就一阵胆寒,常欢的阴狠他是见识过的,他曾亲眼所见。
有阵子康泽同性恋传闻闹很凶,常欢在学校垃圾房堵住了一个同学,然后故意激怒他动手,再面不改色用自卫的手段踢断了他的肋骨,事后常欢还做出十分抱歉的样子去医院探望了他。最后那人因中伤同学转校了,常欢什么事都没有。
“我都不稀罕知道。”张时凯满不在乎,好像这样才能显得气场不输。
“嗯,走吧。”常欢替他们关上车门,“路上注意点。”
康泽的旅游计划让几人吃尽苦头,先是等飞机再是等司机,最后是等到天黑的奸商,他心中愧疚,更心疼常欢细皮嫩肉的,他越说越小声:“要不,你跟他们一起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常欢诧异道:“你让我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你走吧,没事,我手机还有百分之四十的电,应该够联系了。”
常欢冷着脸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留下你一个人。”
“没必要啊。”
坐在车里的路阳满脸写着大无语,“到底走不走。”
张时凯也说:“季长洲兄弟,走走走,走呗。”
季长洲颔首笑道:“这样吧,你留个我的电话,如果待会车行老板来不了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回来接你们。”
常欢道:“行。你说吧。”
季长洲报了一个号码,“你不存在手机里吗?”
“我记得住。”
季长洲笑笑,“这记忆力可以啊。那我们走了,有事打电话。耳叔,走吧。”
“好。”
奔驰走后又喂了一轮蚊子,老板终于姗姗来迟的开着小货车到了,老板赔着笑解释道出门时被临时来的几个人客人缠上了,康泽心里嘀咕老板定是想着游客高峰过了,为了挣几十几百块就把他们晾着喂蚊子,可还真是缺德的。
把所有的电动车都推上去之后,康泽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个两座的小货车,货车斗就没有可坐的地方,只能坐在车斗里。
康泽觉得坐地上估计和体育公园的凳子也差不多,也不是不能坚持到镇上,再说,这条马路上一个出租车都没有,他可不想走回去。
康泽先说:“欢儿你去坐副驾吧。”
常欢已经迈上了货斗,对车下的康泽伸手,“上来啊。”
见他不动,常欢又说:“愣着干嘛,上来啊。”
康泽抿着嘴笑,拉着他的手借着力上去,两人靠坐在铁皮围栏,四辆电动车就堆在他们跟前,空间并不是很宽敞,好在老板开的很慢,倒也不是很冷。
他们两倚偎着,高原上能看到城市里不常见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点缀黑色的夜空。
康泽还是第一次坐货车。
小车一路摇摇晃晃,摇的康泽打了个哈欠,常欢便问:“累了么?”
“有点。”
“靠我肩上睡一会吧。”
“哦。”
康泽慢慢的试探着靠在常欢的肩头上,试了试几个角度都不怎么舒服,想必常欢也是吧,他打算坐直了,刚一起身,常欢便伸手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肩头上,拽紧他的手心,“就这样子。”
“好。”
洱海静谧无声,远处突然传来“嘭”的一声爆破声,吓得康泽瞬间抬头去看。
漆黑的山野里,远远有烟花在划破星空,是那种只有二个颜色的便宜烟花,“咻”的一下窜上天再“嘭”的一声“噼里啪啦的”炸开,照亮了一团黑不见底的夜空。
康泽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烟花划破夜空,给人间平添了喜气。
他被烟花深深吸引住了,瞳孔里印出花火的长尾巴。
常欢此刻却没看向黑暗中仅有的光点,他的眼里、心里满是康泽微微仰起的侧脸。细嫩的皮肤、如白葱段似的脖子,他微微张嘴,注意力全在烟花上,瞳孔被火光衬得又亮又圆,常欢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如洪钟,它盖过了烟花的炸裂声,小货车行驶在洱海公路上,路边的草地里虫还鸣叫,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慢慢靠近了康泽,上身凑过去,掰过康泽的脸,轻轻吻上了他的嘴。
随着常欢的湿软的舌头侵入康泽的口腔,康泽也试探着用舌头回应、与他纠缠,两人越吻越深,常欢甚至捧起他的脸,粗暴又急不可耐的品尝着他的康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