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兰珊将冷掉的早餐热了三次也没狠心叫醒宝贝儿子。
康泽抱着早就秃了毛的绒毛兔子睡得极好,这一觉整整十六个小时,一夜无梦。
为了考上大学,他除了在校期间废寝忘食、悬梁刺股拼学习,休息日还要找特级教师一对一辅导语数外,每天睡眠时间不足7小时。
所以高考一完,身体里紧绷的线一断,整个人神经就软软绵绵的松懈了,他这一觉不仅把持续霸屏二百来天的黑眼圈消灭了,还附带肌肤“附魔”美颜,睡饱后的皮肤不仅细腻柔滑,更像是蒙上一层细细的银沙,修长笔直的小腿踩在地毯上的每一步都抖落了一地星屑。
康泽光着身子站在衣帽间沉思,满墙的柜子空落落的,零星的挂着校服和不同季节的运动装。
从今天开始他就不是中学生了,是时候和运动套装告别了,他抓了件短袖,配了不像运动裤的耐克黑色七分短裤。
穿好后,康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不断的调整发型,但发胶都凝固了也没有抓出个什么名堂。床头的电话发出“呜呜”震动的声,催的他手忙脚乱。
康泽“啧”了一声,匆忙的回了讯息,缩头缩脑的躲在卧室外楼梯扶手处往下探。
一楼似乎没人,他松了口气,正垫着脚、提着拖鞋经过餐厅向玄关处去,吴姨突然从厨房探出头叫住他。
“小泽,你起来了?太太叫我给你留了些饭”
昨天家里来了亲戚庆祝康泽的高中毕业,今天兰珊一早就叫了吴姨来收拾“残局”。
“嘘--—”康泽食指放嘴边,做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的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客餐厅,
“我妈呢?”
吴姨朝着关上门的书房扬扬头,康泽如释重负,继续往外走。
“小泽,你要出去啊。”吴姨小声地问,“太太等会问起来怎么说呢?”
康泽边穿鞋边说,“随便怎么说,就说我和常欢他们出去玩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那要是太太问你们去哪里玩了呢?”吴姨一脸为难。
康泽皱眉道:“我妈不会问的。”
康泽之所有偷偷溜出去就怕跟他妈解释他们去哪玩儿,一想到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的那人在小区楼下,他就只想飞奔过去。
吴姨担心康泽肚子饿,端了果盘凑过来,“中午饭也在外面吃吗?”
凑近康泽的吴姨惊讶地说:“你抹发胶了?”
康泽有些不好意思:“就抹一点。”
在吴姨惊讶的疑惑中,康泽拿了个梨子,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吐鲁番空运过来的苹果梨清脆可口,香甜的汁水爆满唇齿间,冰冰凉凉的。
他又从果盘里挑个最大的拿上。
“再拿一个?这梨子甜着呢。”吴姨说。
康泽摆摆手,“够了,够了,拿不了了。”
说完就蹬上鞋出了门。
康泽从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进了停车场就伸着脖子东张西望。
突然一声急促的车喇叭声冷不丁的吓他浑身一哆嗦,寻声望去,前方不远处宝马打着双闪。
康泽视力极好,一看到驾驶位的人,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径直跑到副驾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里人的视线从康泽出现后,就再也没离开过。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保甜。”康泽咧着嘴笑着,邀功似的举着手里的梨子给那人看。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生看起来跟康泽差不多大,气质却更沉稳,山根□□,五官深邃,尤其是一双丹凤眼在下颚饱满脸上俊美非凡,他眼神坚毅坐姿如松,衣下清楚可见漂亮的肌肉线条,整个人都透着贵气逼人的气场,偏偏康泽一笑,他的眼底褪去冷淡,只剩温柔了。
这人是康泽的仅有三个朋友之一,姓“常”单名“欢”字,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富二代,典型的高富帅。
“欢”常用在女孩名,常家老爷子早年带兵打仗,一生所求只不过国泰民安欢声笑语,如今年岁安康,给长孙取“欢”字,既是平生所求,也是对子孙的愿景。
常欢是常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一身的贵气也是名副其实。
常氏集团日进斗金,旗下子公司无数,集团需要高效专业的法务规避风险、解决不必要的麻烦、保证公司的高效运行,而康泽的父亲康世学的律所就是为常氏集团提供复杂、繁琐的法律服务,两家人看起来很像合作关系,但更多的是律所需要常氏集团的扶持。
康世学专业过硬,自合作以来解决了不少常氏集团在海关、并购上的麻烦,常氏当家人常喻很信任他,借此,两家人的父母就算是相互认识了,孩子又年纪相仿,自然而然的就熟络了。
从第一次见面算起来到现在,两个孩童认识已有十三年有余。
第一口酒、第一根烟,第一次逃课、第一次跳海游泳,再到第一次心动,他们都一直在一块儿。
除了常欢,他还有两个兄弟,低一个年级的张时凯和路阳。
康泽备战高考,高三里张时凯和路阳约他好几次他都以“时不待我”推脱掉,这次他就主动修复兄弟感情,由张时凯选地方,他请客。
他不惜重金定了当下最火的酒吧。张时凯和老板的弟弟的同学是朋友,早就留了台,只需要晚上九点到点过去就行。
常欢主动提出来接康泽,康泽觉得考虑再怎么堵车,最早也得七八点来接,没想到常欢中午一点就到他家楼下了。
常欢到了停车场才给康泽说,也怪不到康泽起的晚,“我等了1个多小时,就拿这个打发我了?”
“那你不要我就吃了,我中午没吃饭呢,这可是从新疆带回来的,坐过飞机的梨,昨天还长在树上呢,啧啧,闻着味就是大西北的新鲜。”康泽抛着梨子说。
常欢单眉一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过来在康泽新衣服上反复擦擦,狠狠的咬一大口。
梨子果肉发出“咔”的清脆声,确实很甜,香甜的水汁四处飞溅,顺着嘴角就要往下流,常欢用舌头舔了一圈嘴角四周,又是狠狠一口。
常欢略带狂野的动作看得康泽有些口渴,他咽了咽口水,恰好被常欢看到。
常欢吧唧吧唧的嚼着,意味不明地说:“想吃?”
康泽别过脸,脸颊绯红,“不吃。”
“咕———”康泽的肚子专业拆台。
车里短暂的沉默后,常欢边忍着笑边把啃了一半的果子塞进康泽嘴里,又从后座上拎出一个外卖袋子。
康泽啃着梨看常欢打开塑料袋,外卖盒一开,香喷喷的味就在车里散开,常欢把车窗摇下来,接过康泽嘴里啃得差不多的梨子一口咬掉,把外卖放在他大腿上。
看这朴实的包装就知道是康泽最喜欢的肉包子,从廉价的透明塑料盒子来看,应该是城南那家只接受现场排队的老字号包子铺。
“别把汁儿爆到车上了。”常欢掰开筷子递给他,然后伏着身子去扯他的安全带。
常欢身体侧贴在康泽的前胸上,乌黑浓密的发梢上还能闻到洗发香波的味道混合汗液的味道,一想到常欢顶着六月的大太阳排队买包子,他心里就不平静。
康泽小心翼翼的两手端着包子,后背贴着座背。
常欢习以为常的为他扣好安全带,调节带子的松紧,嗯,紧紧的拴着呢。他心满意足的拍拍康泽的小肚子。
常欢做完这一切,单手扶在方向盘上,一脚油门,“轰”的一声驶出停车场。
最爱的包子现在也食不知味,明明是放了许久的包子还会发烫,明明是坐过好几次的副座却如坐针毡,总之,不自在。
包子店位处胡同深处,道路狭窄,要买包子就得把车停在胡同口,再走一大截儿路,还得排个把小时的。他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戳着皮面荡漾的小包子,车外风呼呼的吹,吹起他的心连着剔透的包子也一荡一荡的。
康泽喜欢常欢。
当眼前有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康泽的眼里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初三最普通的一天,他梦到了常欢,半夜惊醒后下身湿透了,他又羞又恼,凌晨三点躲在卫生间里一边哭一边洗床单,为什么偏偏是常欢呢?
他为自己的生理反应感到羞耻,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知道,他想躲着常欢,偏偏他去哪儿常欢就出现在哪,后来他干脆想,反正只有最后三年了,高考后两人就会分道扬镳了吧,一想到分离,他的身体里又蔓延出千万缕不舍得,他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喜欢,像是捧着一颗还未开放的花骨朵,只会存在三年的花期,他这么告诉自己。
如果是普通的男女,他们会是登对的青梅竹马,他们会是最亲密的伴侣。
可是没有如果,现实就是现实,他的暗恋不敢张扬、不敢草率、不敢盲目、不敢尽兴,他想大爱一场,却只敢想想。
在爱意盛满的夏天,他胆战心惊的维持着“友谊”,不敢逾越。
常欢发现,好兄弟喜欢自己。
是怎么发现的呢?
大概是他望着自己时眼里带着笑,大概是他来见自己总是用跑的,大概是自己收到情人巧克力后那他掩不住的失落。
高中时,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妹,仗着家世显赫、自己有几个不错的追求者,就想追常欢。
常欢看着康泽一脸不情不愿还要故作轻松帮人递情书,他心底黑暗滋生,别扭的康泽涨红着脸、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的心就抑制不住乱跳,真是胆小又可爱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