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调查蒙克府的倒塌六
蒙克府的倒塌六
顾青阳能明显感受到44号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带着贪婪的欲望。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44号觊觎的，他于是看了44号一眼，只对上一双兴奋的眸子。
敌不动，我不动。
顾青阳平静地移开视线，直接开始发言。
“管家不是你的曾祖父。”
顾青阳对伯特说道。
“什么？”伯特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青阳的话来得很突兀，但事实证明，顾青阳没说谎。
因为他话音刚落，全场就一片哗然，小镇上的居民你看我我看你，各个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伯特满脸惊讶，他根本没想过有人能看出来。
顾青阳这时指了指远处还在难过的罗拉：“你一直演得天衣无缝，但在她发言结束后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小心说漏了嘴。”
伯特的脸上多了些疑惑。
“你对罗拉说过的那句‘你抽到的信封内容明明是讲述蒙克夫妇雇佣了管家以及如何帮小镇居民修了两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在这一句里，你用的称呼是管家，而非曾祖父。”
顾青阳重复了伯特曾对罗拉说过的话，
听到这话，伯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说不定是因为众人都这么说，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的确是没反应过来，但并不是被众人误导。”
“人们总是下意识纠正别人说错的话。在反驳罗拉的那一句话里，你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在那一瞬间，你忘记了自己要扮演的身份。”顾青直接点出了这一点。
伯特的表情有点沮丧，他难以接受自己出错，甚至难过的低下了头，但也由于这个姿势，露出了两层圆润的下巴，莫名有些喜感。
伯特浑然不觉，他委屈道：“我原本以为你是通过玄术看出了真相，那我还可以佩服地说你不愧是个强大的灵媒，可没想到，居然是我自己露馅了。”
顾青阳能对伯特的情绪表示理解，却不能对他的pose给予行动上的安慰，只能口头安抚：“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毕竟亲缘间会有牵绊的能量，相处久了的人彼此的能量甚至会互相兼容同化，我们常以此判断两个人是否存在血缘关系。”
伯特听到这里，脸色缓和一些，好奇道：“那你能看出来吗？”
“当然。”顾青阳温声答道，“但需要能量。”
伯特还想多问，但一旁的凯瑟琳姿态袅娜地探出了身，右手抬起晃了晃手里的信封，笑道：“虽然您刚才的发现与发言很精彩，但我想您大概忘了您的信封。”
顾青阳道了声谢。
他接过信封，放置在自己的面前，低下头，不让镜头直对着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再一次出现漩涡，漩涡中带着些许诡谲，瞳孔的外轮廓出现了一圈金光。
从镜头里看，只感觉顾青阳整个人一下子阴郁了下来，沮丧，绝望等等负面能量突然充斥在他的身上，满得甚至能溢出屏幕，这种古怪的现象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查理斯突然抬起了头，双眼紧紧盯着顾青阳，似乎有些担心。
伊琳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情绪变化无常，先是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随即又有些许困惑，但马上，她的困惑又转变成了惊讶和后怕。
而原本一直睡在石头上的怀特也睁开了眼，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闭目养神。
一直待在怀特旁边的尼基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一边看着顾青阳，一边用双手摩挲着手中的短匕首。
卡莎倒有些不以为然，而罗拉与大卫什么也没感觉到，只是跟着众人的视线一起看热闹。
最奇怪的要属阿尔维和44号。
阿尔维这边好像被胡青阳吸引住，不知不觉就迈开了腿，向着顾青阳慢慢靠近。
就在马上要入镜的时候，查理斯察觉到不对，连忙拉他一把，阿尔维才回过神，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用着雌雄莫辨的声音道了声谢，退了回去。
44号则全身蜷缩在一起，左右两只手互相交握，拼命控制着自己。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他浑身乱颤发抖，好像身体不适，但走近却能发现，他的眼睛此时正牢牢盯着顾青阳，眼神里的贪婪更浓烈了。
在44号的眼里，顾青阳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串顶级葡萄，让他无法抑制，他的舌头控制不住地伸了出来，在唇边转了一圈，开始自言自语。
“要冷静……还没好……要冷静……”
而顾青阳本人，此刻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他正处在一种濒临失衡的状态。
原主的特殊能力是洞察之眼，在海选赛中，他多次使用过这个能力。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一场比赛中，他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信封给为难得要翻车了。
洞察之眼状态下，他能够看穿任何事物的本质，可解构，可重组，可探查过去，也可窥视未来。但越是有难度的洞察，所需的能量也越是巨大。
他此时的唯一感觉就是——自己的能量要被吸“干”了。
同样是洞察事物，如果说海选赛时他洞察幕布后的画面及在采访室洞察墙壁所用的能量分别是一滴水和一杯水，那么此时他洞察这封信所用掉的能量则是满满一桶水，而洞察之眼此时还在生效，它还在吸收他身上的能量。
顾青阳不知道的是，他信封里装着的是几百年前由管家手写的原件，而非伯特所说的复印件。
洞察之眼正顺着信纸上残留着的管家气息，帮他探寻几百年前蒙克府倒塌前的诡异现象。
“夫人死后……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顾青阳的额角冒出了冷汗，他此时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口齿不清，“先生不忍与夫人别离，决定就将夫人的水晶棺椁埋在后院的葡萄藤下。”
“他怎么了？”凯瑟琳走到查理斯身边问道。
“嘘……”查理斯连忙对着凯瑟琳摇了摇头，“像是能量透支，但又不是，我说不上来，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情况，总之不要打扰他总没错。”
顾青阳此时正在竭力复现当初的情景。
“奇怪的是，夫人封入水晶棺，抬入灵堂后，先生曾去悼念过一次，但当先生悼念完回来，整个人就开始魂不守舍，面露恐惧和痛苦，并且不准任何人进入灵堂瞻仰夫人遗容。”顾青阳偏了下头，此刻表情有些疑惑，“先生抱了一床毯子，说要把夫人的水晶棺盖上，因为夫人常年怕寒，他怕夫人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冷。”
在顾青阳描述的时候，查理斯此时突然背脊一凉，汗毛竖起，他发现，顾青阳此时在用第一人称叙述这件事。
那么此时在发言的人，还是他单方面认为的好友，顾青阳吗？
“夫人死后的每个夜晚，先生都要客人给他弹安魂曲，只有这样先生才能睡得着，否则先生便会瞪着眼睛，看着壁炉，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熬过整个夜晚。”
“先生开始疑神疑鬼，他说府舍里晚上会有动静，他能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但晚上的时候除了我，其他仆人都会离开主楼，我从不起夜，会是客人吗？”
“医生说先生可能得了癔症，不管是一阵风吹起窗帘，还是一片树叶的落下，亦或是推门时的吱哑声，都能让他一惊一乍。”
随着剧情的推进，顾青阳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那先生的癔症估计越来越严重了，哪怕是寂静的夜里，先生也总能听到一些窸窣的声音，他一会儿说纱窗被推开了，一会儿说阳台外有人，最恐怖的一次是说镜子里有个女人在对着他哭。可我就在旁边，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发生，一切都是先生的幻觉。”
所有人渐渐意识到，顾青阳此时陷入了一种未知的状态，因为其他参赛者表述时，总以“我看到”，“这封信写了”“讲的是”开头，唯有顾青阳，他并不说管家如何如何，而是全程以“我”为视角在讲管家看到的事情。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顾青阳的在讲述这件事时，语气透着苍老，就好像，他此时是个年迈老人。
这怎么可能呢？
“一切都是先生的幻觉，一定是这样的，我必须坚定自己的想法。”顾青阳放慢了语速，“哪怕，客人也感受到了这种诡异。”
“每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先生都要对客人说‘你听到走廊里的动静了吗？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还是什么都听不到，但客人变了脸色。”
“现在不止先生了，我开始感受到客人日渐流露的恐惧。是我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先生说，它来了。”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顾青阳终于抬起了头。
而在镜头里，他的眼睛，没有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