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最近在教祖宗学习。
曲折的车光从远处擦拭而过,偶尔能听到几处喧嚣,在停车场空旷回荡。
角落里一辆黑车在起了火后久久未动,车窗贴了防窥膜,外面碰巧经过的只觉得在哄暖气。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车才缓缓地驶了出去。
江困坐在副驾上一动不动的。
满脑子思绪漂移的速度能有180迈,再加上突然想起了一大堆陈年旧事儿,她觉得她现在的状态适合回去再治治。
安绥的夜景飞速向后退去。
耳边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还是江困怕尴尬自己提出来的,结果反而让自己更注意旁边人的反应,连呼吸频率的突然加快都让她面红心跳。
江困才反映过来,自己舌头尖都是麻的。
只要精神一放松,她就忍不住想起刚才那个吻。
就,别看某些人平时那张嘴臭得不行,又硬得要死,张口闭口没一句好话……亲起来倒是。
真挺软。
“……”
再这么想下去不行。
真的不行。
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了,都要因为这一下子彻底变味儿,再也回不来了。
说的好听,通俗讲那就是把持不住耍流氓。
她只好强制的把念头拐走,想点别的事儿。可拐着拐着,又拐回了当年在长宁跟“乱码哥”打游戏的时候。
如果他刚才不是说曾经说过话,江困或许就把那段回忆和sleepy这个网名,一起埋进了长宁的晚霞里。
现在,对上号了——早该对上的,在看过他那么多次直播,了解他的操作,甚至还和他说过一些中二的话……那个模糊的人影,早该跟面前这位对上的。
他是许恣。
是国服法师“不觉”。
其实那之后隔三岔五两个人就会一起玩。只是因为话少降低了存在感,让江困现在才恍然想起有这么回事儿。
有时候是打个一两把,直到一方有事儿或是睡觉;有时候是打一晚上,一个通宵,直到天亮。
江困想不起来他说过什么话。
他好像一向如此,安静沉默,又寡言慎行。
但在印象里,都是许恣主动邀请的她。
她当时自己玩也多少有点寂寞,能答应就答应了,跟一个会玩的人打总比插盲盒似的遇到脑残队友要强。
只不过在江困记忆里……许恣从后来某一天开始,打游
<戏的情绪很低落。
他并不开心。
不是跟她玩得不开心,似乎是因为不开心才玩得游戏。
再之后一起玩的次数越来越少,然后就没了然后,那个乱码哥直到她退网都没再邀请过她,成了列表的躺尸。
那天“势均力敌”的对局,就像是江困一场轻狂的梦。
想到这江困顿了一下。
她记起自己无意间问过一嘴,但回应地只有沉默和“没事”,之后便不了了之。游戏该怎么打还怎么打,许恣玩得法师也全程技术在线,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谁也没必要对一个玩过几局游戏的陌生人付出那么多的关心。
可是现在不是陌生人了,江困就想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不开心。
她很想问她哥,那天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啊。
当时的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看不出来么。
但真的过去太久了。
江困都不敢保证依许恣的性格,他还记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万一只是懒得理她也说不准。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许恣,窗外的光在脸上打下了层规律的几何形状,车水马龙都化成光点倒映在他的眸子里。
他微微扬起嘴角,眼角都不经意地弯着。
这一刻江困觉得没在意过的曾经都不重要了,因为,以后许恣不用再通过玩游戏的方式缓解自己。
这不是有她了。
江困也好,sleepy也行,以后知道了他想叫哪个叫哪个。
江困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像,忍不住也抿嘴笑了笑。
她想,至少现在。
许恣是开心的吧。
-
家里客厅的灯被打开。
白天走时急匆匆,什么都来不及收拾的景象,就映入两个人的眼中。
沙发上还摆着许恣的笔记本,茶几上铺满了他的文件,还有一杯早就凉透了的咖啡。
江困在换鞋的时候还找了半天拖鞋,最后在餐桌底下找到,她才想起来自己早上迷糊的跟个二百五似的,还是许恣蹲下给她套得靴子。
当时她坐得就是餐桌旁边的凳子上。
她一边换鞋一边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许恣走到衣架旁把外套挂上,听到的背后的声音,也想到了什么,刚一回头。
江困就灰溜溜地把小
<靴子塞回鞋柜里,扭身就像往屋跑。
那姿势,就像平常挨了欺负似的。
可许恣怎么都记得,明明是江困凑过来又亲第二下的。
“……”
这是不想认帐?
而江困想法恰恰相反。
她只是感冒,又没老年痴呆,她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有些东西吧,就没有浅尝即止的道理。
反正许恣亲她一下,她也亲回去了,顶多算是打个平手。
所以江困觉得许恣现在的想法跟她差不多的,都挺尴尬,毕竟这样那样胡搅蛮缠的……能回避就回避,免得再惹出什么事故。
然而在她钻进屋子的前一秒,她还是被许恣叫住了。
“江学妹。”
江困咽了一口:“……啊。”
说完她回头看了眼许恣,突然更心慌了。
这人的所作所为完全跟“尴尬”背道而驰,两手揣着兜坦然得很,甚至还有点嚣张。
“橱柜里有糖,下回吃药的时候搁点儿。”
江困不解:“?”
只见许恣说完以后低了低头,在江困能看到的角度轻轻舔了一下唇角,笑出一声,“我尝着有点苦。”
江困:“……”
江困:“…………”
靠。
本以为两人确定关系了,在家相处也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事实上没有变太多。
许恣早上还会给她热豆浆,还是会一大早就出去,还会直播到很晚,还会和她说一句怼一句,谁也没因为身份变了就让着谁。
要真说变化,那其实也有。
就比如,浇花的时候会被人从背后抱住,假期不需要学习,看书也多了一个人形抱枕,去哪玩多了位兼职司机。
江困觉得好梦正酣不过如此了。
两人一屋的日子太过惬意,很快就到了年关。江困一拖再拖,抵不过江和耘一催再催,终还是定了二十七的票回长宁。
那天下午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许恣就靠在她房间的门框上看着她。
看她从床头折腾到床尾,最后又钻进衣柜里。江困正手忙脚乱的,被看得都有点发毛。
片刻过后,终于忍不了了,头一抬说:“哥,你凑近点看。”
“……”
许恣愣了愣,抱臂道:“学我说话呢。”
<
“昂。”
江困毫不避讳,塞进行李箱里一件毛衣,用着专属于许恣的懒散语调,“看这表情,原来我哥是舍不得了。”
“……”
许恣被两句改编的话弄得没了脾气,径直走到江困身边坐下,盘起一条腿,另一条就舒展开来,随便拿起来一个小棉裤叠。
“你不用再拿厚一点的了?”
江困摇了摇头,“长宁比安绥要暖和得多。”
“也是。”许恣道。
接过许恣叠好的,又卷起来放进了两件衣服的夹缝之中,江困把行李箱一层的拉索拉上,有意没意地找起话题,“你过年那几天也要直播么?”
许恣打了个哈欠,“大概吧,这几天下播得早,这个月还欠二十多个小时。”
签约平台的主播都会有时长要求,发固定工资。一般一天播个4到6个小时怎么也够了,许恣一般都是正好踩点,在月末最后一天赶完。
但这个月严重玩物丧志。
上半个月辅导某人学习,后半个月……也没啥理由,就是觉得放江学妹在隔壁,自己在屋子里玩游戏,多少有点浪费资源了。
这就导致许恣这个月末还剩下二十八个小时。
他计划是在江困没走这几天,把学校里老师留的任务弄一弄,等江困走之后再不眠不休播个几天。
就是超话里现在节奏不太好,什么谣言都有,当时“长宁小书呆”的事儿又被摆了出来。
许恣看完又好气又好笑,已经想好把人送走后怎么摆平这事儿。不说只是担心江困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地看,再多想,只好敷衍过去。
江困闻言“好吧”了一声。
说得委屈,其实她内心还挺激动的。她不想做那个一分开就天天黏着对象那种,但又耐不住想,多看看许恣直播肯定也能缓解一点。
“……我还看过你直播呢。”江困埋头整理书桌,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许恣挑了挑眉,“是吗。”
“嗯。”江困说,“我还给你打赏了。”
她这个样子,就像是小孩子做了点什么事儿想要点表扬。许恣越看越稀罕,拖着声道:“那——”
江困转过头,低下。
“谢谢小老板了。”
“……”
江困又把头转了回去,留许恣一个后脑勺,理所应当地说:“假期我也会给你打赏的,你记得念一下我的名字
<。”
许恣都不用猜,光是看到江困泛红的耳朵就知道她脸现在什么样了。他顺着话道,“那你得明显点儿。”
“知道了,我发一连串,都不给别人机会。”江困一直都记得的第一次看许恣直播被忽视的感觉,又闷闷地补充道:“你想看不到我都难。”
“行,”许恣说,“到时候我就说。”
江困:“说什么?”
“这是我家里人给的零花钱。”
“……”
-
高铁在第二天早上八点。
江困坐在车厢最后一排,从座位上跟许恣挥了挥手,随之就感受到高铁的加速度,飞快地离开这个城市。
江困扶着玻璃,看着许恣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她才坐回到座位上。
突然感觉怅然若失。
但也还好,江困一低头,就收到了许恣的消息。
【精神舒缓剂】:在车上睡一觉吧,到了告诉我。
江困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可自己在车上睡太没有安全感,江困想了想过两天的日程安排,怎么算都觉得闲,便顺手点开了“不觉”的超话,想看看他什么时候直播。
眉渐渐地皱了起来。
超话里什么都有,有不觉最近几次直播录屏,更多的还是谣言之类的。
满屏幕都是。
最火爆的一条就是说,不觉最近被女人缠上了,还是家里那个长宁小书呆,所以导致直播缩水。
江困光是读了几条就眼花缭乱。
她其实知道自己曾经在许恣的直播间里暴露过声音,还一度体谅了当时许恣不让她在直播时候进屋子,原来也是变相的保护她。但没想到自己在超话里风气已经被带的这么差劲儿了。
翻着界面,她都快要不认识“小书呆”这三个字了。
【挺膈应人的就是,谁不知道不觉不把她当回事儿啊。】
【还真是担心的也是那小书呆,别给我们觉爹惹急眼了骂她。】
【长的丑就不要勾引人了,长得好看也不需要勾引啊,笑死,有时间寻思缠着人,不如好好学学美妆吧妹妹。】
【真没必要】
……
江困又刷到了一个视频,她从兜里掏出耳机,戴好。
传进耳朵里第一句话,就是许恣的那句,“对她,没兴趣”。
“……”
<
心刷得就凉了下来。
她觉得这种事得理解,毕竟许恣也是公众人物,对这些都要保守起见,就算是对象也不能多说。
可是。
可。
就在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想干什么的时候,刷新了超话界面,画风突变。
江困这时候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她把这一页的微博退了出去,刷新一下,首页的第一条就是不觉的。
就是半个小时前还目送她离开的那个人。
他发了个照片,照片里有一桌子写满的草纸,字迹凌乱潦草,独具一格。唯独趴在桌上的少女露出半张脸。
皙白如雪。
那是江困自己。
不觉微博配文——
【不好意思
最近在教祖宗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