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挣扎
星河虽广袤，却并不适合东方阡陌。
星辰中的那股力量，会磨灭掉她最后仅剩下的一缕灵智。她只需要安静地沉睡，在漫长的岁月中长眠即可，可一旦回归那座“星河”，这一切也将成为奢求。
东方阡陌的身躯，在这夜风中飞速地化作一粒粒细小的沙砾飘散开来，落往了天地各处，最终落在这万里山脉的每一处，都会有她的痕迹。
一切都消失了。就连这方圆万里的海棠花海，也在这一刻瞬间凋零，只留下满地枯败的黄花。
海棠的花瓣落了一地，在这漫天飞舞的枯败中，却是有一朵红花依然盛开着，在这山脉中，一眼夺目。
那一朵海棠花在掌心妖娆绽放，似血欲滴，人若见之、根本无法挪开眼睛，一阵清凉的晚风吹拂在它身上，被葬于了山中。
万里山脉的海棠枯萎了，往后再也无法绽开一朵。但…待到来年今日今夜，将会再现群花璀璨，两道身影立于花海间，再聚团圆。
这不会只止于一年，而是往后的日子里年复一年。秋叶海棠与东方阡陌的故事，依然还在继续着，依然会有路过的人，知晓这一对情深似海的夫妇。
这是楚程为这对伉俪情深的夫妻、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这座山脉，既然曾见证了他们的爱。那么，从今、往后、依然会如此。
这对于秋叶海棠与东方阡陌来说，或许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清风吹拂，整座死寂一般的山谷，再次有了音声。海棠花再次盛开了，盛开在枯败的花海之上，掩盖了在这人间留下的一段悲伤。
楚程看着这一幕，缓缓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才睁开了双眸。
当他睁眼，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一轮银盘高悬黑暗中，银辉遍洒无底般的深渊，使得身后的暗物质波流一直不敢近前半步。
形、声、闻、味、触。
____五觉。
这里是深渊，而非剑域。
第一重、第二重交间之地，为形觉，既视力所见。第三重、第四重交间之地，为闻觉，即嗅觉所闻。
第五重与第六重，则为声觉，听觉所及。第七重与第八重交间，则为味觉所及。剩下的触之意觉，或许便是在第九重与第十重中。
楚程站在这深渊边缘，转头望向远方，仿佛能够窥透虚空的长河，看到了世间的另一端。
他的眉头紧紧深皱，所见的是遥远之外的剑域中，有一名老妪、得以完成心愿，尘归尘、土归土，葬于了人间。
“东方阡陌…识破了我的作我之身……”
楚程以众生之道，承载了这被世间摒弃的一切，失去的规则，包括这些“人”的感情，也包含了这些“人”的内心。
舍弃的感情，舍弃的内心。截然不同的心性。但在“清神妙逸”四字真言的压制下，恢复了自我，
原有的，失去的。集于一身。这是天地之间，真正的“完美。”
然而，却还是被东方阡陌一眼看破了。
“……”
“这是为什么呢？”
“作我之道的尽头，是这天上天下，凡事万物生灵，亦或者是妖魔鬼怪，皆可化我。”
“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皆可为我。我既是神只，众生敬仰，因果循环。我若不是神只，也不是魔，那么这因果造化，善有善报，便于我理。”
“即为天地法则，也可为苍茫道意，也可为之超脱。这便是，我所找寻到的真路。”
“我之道，才刚刚迈出，才走到中途。哪怕是如此，也不是区区一名已经油尽灯枯的渡劫境修士能够看出破绽。”
楚程喃喃开口，叹息了一声，摇头自语。
“爱一词，真是太过玄妙了。”
“爱之一字，能让人忘记痛苦，忘记疲劳，身于温馨的暖乡中。”
“爱之一字，又能让人失去心智，迷失本性，沦为疯狂。”
“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究竟又是什么，能令人陷于迷惘之中，能令人堕落至此。”
楚程轻抚胸口，忽然发觉空空如也的胸口，有了心脏般的跳动，跳动得格外急促。
他抬起头，望着远方，看着那渐渐黯淡的银盘，眼神微动：“或许，答案就在这一片无尽深渊里。”
爱、恨、恶、欲、贪、嗔、痴。
深渊中，必然有着他想要的答案，让人沉沦的爱就在其中。
楚程迈出了脚步，也就在这一瞬间，第七重界核心之地，被点亮了。
有一根烟。
点燃了七重界深处。
火海漫天，照亮了整个第七重的界域。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景象。
火焰明明是白色的，但在深渊里却显得诡异。
这是无形之火，只出现在一个人的视线里。
这火焰没有灼烧到任何东西，但却像是一条火龙，蜿蜒在黑暗之中。这是焚寂之火，焚得是天下间的心魔，是执念，是一切负面。
深渊里的火海，都源自于此。
在这里，有一名男子，负立着双手，站在深渊深处的王位前。
这座王位破裂，有一尊三色天魔，半身化融、双膝跪拜在白发男子身前，瑟瑟发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眸光中满是恐惧。
“恨意真是滔天，只是你的面前，同样是恨意滔天。这世间啊…又有几人，能够击败自己。”白发男子喃喃开口，居高临下得看着面前的这尊天魔君主。
“不过没有关系，我击败了自己。”男子笑了、向着前方伸出了手，身前的天魔君主身躯轰然大震，带着怨恨，身躯飞速融化。
天魔君主、感受到这一只手掌，仿佛有无尽力量，就是这座无尽的深渊，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喊叫声都无法发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彻底崩散。
这将是彻底陨落，本源之心彻底融化，被人吸收。
视线模糊，天魔君主在最后一刻，灵魂深处如同惊涛骇浪在起伏。
面前之人，竟是自己！！！！只是，已经再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因为自己…陨落了。
………
_____洛水。再次恢复了平静，没有出现变故。
但自几月前、天外有一剑而来，斩开洛水长河，便留下了一条通往第九重天的通道后，几乎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挣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