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钓鱼
人山人海的长途汽车站里，齐彦如同一个没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着。
“唉！你这人眼瞎啊！不知道看路吗！”
“挤什么挤！大家都急着买票呢！就他妈你急！”
人群中时不时传来谩骂声，不过都被齐彦给忽略掉了，他火急火燎的往前挤着，终于，他挤到了最前面。
“你好，给我来一张去往阳平镇的票！”他将零钱递给售票员。
“阳平镇的票不在这个窗口卖。”售票员态度冷漠的说了一句。
齐彦闻言更急了，以前都是在这个窗口买的，怎么关键时候换地方了？
他十分焦急道：“在哪个窗口？麻烦你告诉我一下！”
售票员一听直接怒了，他低骂一声，道：“傻哔啊！你不会看啊！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缺心眼？屏幕上不都写着吗？”
“我……”齐彦顿了片刻，他咬了咬牙，说道：“哥，你就告诉我吧，我看不清屏幕！”
售票员一听直接笑了，本来上班就烦！
他一脸戏谑道：“看不清屏幕不知道配眼镜啊？车站出门左拐有一家眼镜店，配上眼镜再来买票！”
齐彦一听，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原本就无神的眼睛在此刻变得更加呆滞。
配眼镜……
可是，配了眼镜，他也看不见啊……
“买不买票啊！不买就赶紧走！”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挤挤挤就他妈知道挤，挤到前面又不买，脑瘫！”
后面挤着买票的人在不停咒骂着，齐彦却根本就听不进去丝毫。
他该怎么办……
这时，齐彦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齐彦朝那人看过去，虽近在咫尺，他却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看身高和大致的轮廓，应该是个女人。
“阳平镇的票是吧？在那个方向。”颜冰夏给齐彦指了指阳平镇售票窗口的方向。
齐彦的目光在空中游离了片刻，终于定位到颜冰夏的手指，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向那个位置，这才急匆匆的朝颜冰夏道声谢。
“谢谢你！”
颜冰夏惊讶的发现，原来齐彦不是蛮横找事，他眼睛真的看不清，而且很可能是管状视野。
管状视野的视野往往只有一张人脸那么大，这青年本来就看不清，很容易摔伤的！
“我带你去吧！”
颜冰夏扯着齐彦的胳膊，将他带到阳平镇售票处的队伍后面。
齐彦却不打算排队，他急忙又道两声谢，再次急匆匆朝前面挤了过去。
颜冰夏：“……”
奇怪的人。
阳平镇，盘山村。
齐彦跪在灵堂前，手拿一个相框，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爷爷，我好没用，我没能看到您最后一眼，就连您的遗照，我也看不清……”
说着说着，齐彦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爷爷，您是唯一疼爱我的亲人了，您走了，让我怎么办啊！”
“我的眼睛快要失明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您可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啊！”
“您让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一听齐彦句句不离死活，站在一旁的村长怕他伤心过度，寻死觅活，便安慰道：“小彦，节哀啊，这……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你要是死了，你爸……”
话还没说完，村长的话语突然顿住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急忙捂住嘴。
空气突然凝固。
齐彦止住哭声，跪在原地，直到过去了很久，他才阴恻恻的问道：“齐军在哪？”
“这……那……我……”村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他还在柳沟河钓鱼是吧？”齐彦直愣愣的盯着灵堂，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冷硬。
“……”
村长没有说话，但这对于齐彦来说便是回答。
“我爷爷死了，殡都还没出，他竟然还在钓鱼，哈哈哈……”齐彦大声笑着，眼泪一边笑着一边往下淌。
他将相框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跪下用力磕了几个头，随后像疯了一般的跑出去。
“小彦！”
村长和几位村民们面色一变，急忙追了上去。
冬天的地面又冷又硬，齐彦一路狂奔，连滚带爬，摸到柳沟河的时候，他已经摔得遍体鳞伤了。
依旧是这条熟悉的河，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位置，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就算齐彦彻底瞎了眼，他也能准确的定位到那个位置。
他二话不说，一个加速跑冲上去，将正在钓鱼的齐军一脚踹了下去！
“扑通！”
水花溅起，齐军掉落在冰冷的河水里，扑通了好几下才浮上水面。
他愤怒且茫然的看向自己钓鱼的位置，在看到把他踹下河的人是齐彦时，满是沟壑的脸上迅速染上一层怒意。
“死崽种，你他妈神经病啊！这么踹你老子？”
齐彦喘着粗气，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我呸！别他妈说你是我老子！你也配当我老子！”
“孽障玩意儿！你给老子等着！”齐军朝着河岸划来，刚准备爬上去，又被齐彦一脚踹了下去！
齐军彻底怒了，他扑通几下后，疯喊道：“齐彦！我草你血妈！你今天有本事别让老子上去，你敢让老子上去，老子就打死你！”
“好啊！你看看我能不能让你上这个岸！”齐彦将外套脱掉，往地上一摔，指着齐军怒骂道：“今天我就在这里等着踹你，早晚淹死你这个臭傻哔！”
村长带着村民们赶了过来，在看到这父子反目成仇的画面时，皆是连连叹气。
“小彦，你悠着点，好说歹说他是你爸！”村长劝阻道。
齐彦一声冷笑，道：“我爸？自从他在我八岁那年抛弃我，天天在河边钓鱼的时候，他就不是我爸！”
他指着河中的齐军，狠狠瞪着他，“我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腿脚都不灵便，还管着这个傻哔的一日三餐呢！结果呢，这个傻哔天天就知道在这里钓鱼！现在我爷爷死了，灵堂还在那里摆着，他竟然还在这里钓鱼，简直就不能称之为人！”
“你爷爷是自愿养我的，又不是我求的他！就算是我求的他又怎样！你管得着吗！”
“哎呀，别吵了！小彦，你先让你爸……哦不，你先让齐军上来！”村长不停的打着圆场。
齐军啐了一口唾沫，继续骂道：“你爷爷他妈的就该死！三天两头催老子去工作，老子不想去！就算是他活着，那死垃圾老子看都不想看一眼！更别说他死了！”
齐军的这番话让齐彦彻底疯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齐军眼里，爷爷的付出竟然一文不值！
“啊！啊！啊！”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喊叫起来。
“该死！你真该死！”
他弯腰拿起脚下两块拳头大的石头，右手一抬，用力朝齐军扔了过去！
石头几乎是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飞了出去，从齐军的脸边呼啸而过，齐军一脸惊恐，心有余悸的看向石头落水的位置。
所幸并没有打中，不然这速度，这力道……打中他可就交代了！
“你这比崽子，你竟然敢……”
话音还没落，齐彦左手一抬，又一块石头飞了过去！
就如同发射出的子弹一样，石头在空中几乎没怎么留下影子！
齐军的眼睛根本定位不到石头的轨迹，他如临大敌，在空气紧张且僵硬了片刻后，他才舒出一口气。
还好，这个也没中。
“白眼狼！你给我死！”齐彦嘶吼着，他想继续捡石头，却被两个村民钳住了胳膊。
“小彦，冷静一下吧，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没想到齐彦力大无穷，一个挣扎把两人甩出一米多远，两人摔倒在地，皆是满脸不可置信。
一个被甩开的村民对其他人喊道：“快拦住他，他不对劲！”
齐彦弯腰又捡起两块石头，阴恻恻的对着齐军笑着，“死！死！死！”
很快，又有两人拦了上来，皆是被齐彦一脚踹到河里。
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他好像中邪了！大家一起上！”
“钳住他的手！”
“啊！”
“压住他压住他！”
“啊！卧槽！这小子什么力道啊！”
“打掉他手中的石头！”
“啊！”
十多个村民都没拦住齐彦，有人被甩出几米远，有人直接被踹下河……场面一度混乱。
齐彦始终阴森的笑着，目光如锥，死死盯着河里的齐军。
“你今天，必须死！”
在齐军的一脸惊恐中，齐彦捡起掉落的一块石头。
他对着自己视野中那道模糊的黑色身影，努力瞄准着。
这一发，必须要中！
村民们不是倒地不起就是在水里扑通着上岸，这下，没人能拦着齐彦了！
齐军面如死灰，只觉得阎王在和他招手……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齐彦倒在地上。
“哈……哈……哈……”村长拿着一根棍子，站在齐彦身后，狂喘几口粗气。
“哎呦卧槽，还好我这棍子来的及时，要不真就出人命了！这小子不会是他爷上身了吧！”村长嘀咕道。
他看向齐军，“齐军，你就去看看你爹吧，他老人家养了你这么大半辈子，也挺不容易的……”
齐军从河岸爬上来，冷哼一声，对准河面，甩下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