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欢喜如故
她永远记得那个天, 很巧,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好像她这辈子的重要事情,都是在冬天发生的。伴着那厚厚的雪, 与鲜红热烈却归于沉寂的过往。
那时,她们差一点,差一点, 便能够离开乌蒙谷了。她们已经摸到了乌蒙谷与外面交界的地方, 她们仿佛感受到了外面自由的风。却在最后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仿佛要与这雪色融为一体,脸上露出了简珊平生都未看见的脆弱。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无奈,和对弱小的宣判。
而她简珊, 便是被他宣判的人。
那人从昂着头的马匹上翻下身, 一句话未说, 却是教得简珊心凉了半截。
在他开口那一刻,心彻底的被埋住, 连着那一丝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的灭掉。
他说:“回去吧。”
那人是简钰,她的哥哥。
无法反抗,她惊讶于自己当时的第一反应, 居然是利用眼前这个人眼神中残留的不忍。
她送走了那个她向来很喜欢的弟弟-苏年。从小,她和苏年的关系要比简钰亲密太多,她不知以后会如何,便想着提前一步送走她。她这一年来,积累的势力足够让苏年过上很好的生活,前提是不在简府。
后来,她常常会想起那日简钰的目光, 眼神中透出的无奈与哀伤,让她最后也未用掉那根本来为他准备的毒针。或许不止不忍,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但是她却是不太在意了。
后来的日子便是没有什么好回忆的了,无非是她拼命的汲取,越发熟练的伪装,和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网和势力。如若再乌蒙山上的那两年让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么从她回到简府那一刻,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这种折磨,她整整受了六年。后来,出现了一个人,改变了她的计划,或者说,让她的谋划更早的成熟了。如此得天独厚,也如此
简珊彻底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原本装着诸多事情的眸子却盛起了弯弯笑意。
那个人,是先生。
想到先生,她只觉得时间的一切,过往的岁月皆是虚幻,而这虚幻的世界的唯一的真实,在她耳边轻声的呢喃:“阿珊”
三日后。
简珊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透过镜子却看见岁春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耐心十足的等待着岁春开口,果不其然,半刻钟后,岁春小声的劝导道:“小姐,不若我们再打扮一番,这般简陋的妆容,若不是小姐生的好,定是”
简珊左右摇头看透,一根银钗,素白的衣衫,的确有些简陋。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再是笑着说道:“不用了,就这般。”
岁春已经准备上手的动作顿在空中,脸上也变得有些无奈。她心中不知小姐又打的何主意,但是听小姐的便好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挪动的声音,像是物体在地上挪动,却是穿插了一两声闷哼声。
简珊顺着岁春的眼神望到了院子中,那被五花大绑平放在地上,不同蠕动的人
不正是前几天给她排闷的玺奴吗?
看那“生龙活虎”的劲,她那天下的手还是轻了。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更深处其实有了些好奇,玺奴的身体实在是太好了。这已经超过了寻常人的身体强度,即使是从小训练的暗卫也绝不会拥有如此好的身体。那入骨的伤,这才几日
简珊越发好奇了,手一挥,守在院子里面的人便连忙摘掉了玺奴口中塞的破布与眼睛上的罩子,她缓缓的走过去,轻笑着仿佛施舍般微微倾斜身子,与地面上那双藏着愤怒的眼陡的对上。
“哟,恢复的不错呢。”
头上的银钗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拿在手上把玩,在看见玺奴身体自然瑟缩的那一刻,她恶劣的露出了笑容。
玺奴却只觉得可怕,简珊比他平生所见过的所有人还要可怖。她笑着,却让你觉得恍若身处炼狱,下面的深渊恍若万丈,都盈满了猩红的血。
而他在那深渊之上的小小台中,身下的支撑物随时都有裂开的风险,恍若他下一秒便会堕入那猩红的河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放心,我们之间的账算完了,我答应了许欢喜的,后面不会再动你了。”
少女轻盈的笑着,银铃在这一刻都失去了魅力,臣服于其独特的风情之下。
玺奴心中一口气还没有提上来,便听见刚刚还笑着的少女瞬间换了表情,眼角全是冷光,悠悠补充了一句,恍若鬼怪低语:“可,如若,你再将匕首放在我脖子上”
“玺奴,你,一定死。”
他睁大了双眼,握紧的拳头倏地松开。
他看着简珊离去的背影,被松开捆绑的他却不想动弹,他懂了简珊最后那个眼神的意思。
轻笑着,眼尾却尽是冰冷。
她在威胁他,却不是用他的生命。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他那狠心的小主人,心更疼了些。
另一边,简珊簪好了那只拿下来吓唬人的银簪,心情也如路边盛开的花一般好。
待到在湖中央寻到一抹蓝色的身影时,故意将步子放慢了些,眼中的笑意再是掩藏不住。
走近一些时,才发现。先生今天穿的衣裳,显得先生格外的
抛开那些不那么正经的想法,简珊越接近,步子放的越是慢。
聪明一世的小姐却忘记了湖中的倒影,待她来到湖边时,早已将她暴露的彻底。
池翊笑着看着小姑娘“鬼祟”的样子,只觉得可爱至极。实在是怕陡然转身会吓到小姑娘,否则他定是早就转身了,便是不用看见小姑娘纠结着如何吓唬人了。
耐心等待着,却是半天没有感受到后方的动静,等到池翊终于忍不住回头时,被简珊一把抓住。
“我就知道先生早就发现我了!”
“先生这是骗人!”
池翊歪了歪头,他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