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欢喜如故
等到两人出府时, 天已经全然黑了。
原先简珊是不愿意惊动先生的,便是动了掩饰的心思。但今天这一遭下来
她轻声吩咐道:“算了,直接出去吧, 门外那些人手便撤了吧。”
岁春点点头,轻柔的帮着罩上帷幔,一张柔美的容颜便这般被掩饰, 只是那看着便韵味的身骨, 却还是掩饰不过去的。
“岁春。”她看着面前发愣的人,只觉得今天好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岁春是,先生也是。
想到先生,简珊不可避免的扬起了笑,幸好帷幔盖的很严实。否则那满脸春意, 怕是谁都瞒不过去。
马车缓慢的行驶起来, 待到半刻钟后, 原先的寂静便被喧嚣所代替。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线,唯独留着空中的烟火, 成为两条界之间的传递物。
她轻轻闭上眼,见到许欢喜,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般想着,她已经有些倦了。
至于那个少年
她还是不懂许欢喜是何意思。
那个少年是许欢喜让她救的。
放在平时, 谁能指挥的动她。可现在,她的确是有事情被许欢喜捏着。
没到需要鱼死网破的地步,她们便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随意帮个小忙,实在是不可厚非。
但是万万没想到,差点伤了先生。
先到这,简珊脸上的笑意已经散了个干净。微凉的风顺着车窗吹过, 轻轻扶起面上的帷幔,带着丝丝硝石的味道传入她的鼻腔中。
轻皱眉,这味道实在不好闻。
但是焰火却又是极美的,单看着空中犹如繁花似锦之意的焰火,谁能将心思浸在这难闻的气味之中呢?
思绪再次飘回那个夜晚,想到少年那双阴鸷孤僻的眼,却又无形之中透出着脆弱。看似对她下了狠手,却又处处端着分寸。
但那通身的气质,一看便是从小养成的暗卫,怎么会平故对素未谋生的她生出几分仁慈之心呢?
但她哪怕琉璃窍的心,也是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
许欢喜让她半夜出发,恰巧赶到时不经意救下少年。
可对时间和地点都把握的如此之准,那么那队人手,就只能是许欢喜自己派出去的。就算全然不是她的人手,也定然可以自己救下。
为何一定要是她?
简珊轻轻睁开眼,眼底的笑意冷极了。虽说是疑惑的,但是她断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许欢喜主动送上一个软肋,她有什么理由不去接受呢?
就是不知,这个软肋,究竟占了许城主几分的心弦。
喧嚣好像是悯城夜晚最为常见的事情,无论是深夜依旧热闹的夜市,还是黑夜中不曾间断的烟火,亦或者是人们习以为常的表情。
喧嚣无处不在。
简珊和岁春便在这一片喧嚣声中下了马车,两个娇俏的姑娘带着帷幔,还是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了的。
不停的上前搭讪的人,让两人都有些厌烦。原本是来欣赏焰火的,在那些浪荡子眼中,反而她们成为了欣赏的物件。
这个认知,让一向好脾气的岁春有些经受不住,她看向外表依旧如常的小姐,不知为何,心静上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这一身不同于常的衣裳给了她勇气,她对着一旁淡漠的人嘟囔道:“小姐,这些人真是讨厌!”
听着娇俏的语气,简珊顿时来了兴趣,轻笑着安抚了下:“左右不过一些浪荡子,无须在意。”
“小姐,悯城民风如此开放吗?”岁春看着手中突兀的被塞上的锦囊,和刚刚离去的青年的羞红的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简珊接过了岁春手中的锦囊,颜色倒是和岁春今日的衣裳有些相配,水绿的绸子,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有些惊喜的翻了翻锦囊,“岁春,这绣的倒是精巧。”突然看见锦囊中有些什么,岁春看上一眼,将锦囊递了回去,打趣道:“里面放了张纸条,看看呗,人家一番心意呢。”
简珊像是看热闹般,一下一下催促着,怂恿着。
左右阿星已经是一滩浑水了,岁春既然已经蹚进去了,便是再多上一人又如何呢。
“小姐!”简珊的话语字字轻巧,却让她的脸通红,眼见着小姐还有念出来的趋势,她赶忙拿到了锦囊。
“这便急了,不过,刚刚的公子,人长得确实不错。风度翩翩,却又不失趣,否则也不会羞红着脸送上这过于缠绵的锦囊了。”
“小姐,饶过奴婢吧。不是说要去“阁居”看烟火吗,我们这便去!”
眼见着岁春耳朵骨都要红了,简珊仁慈的放过了,只是眸子中那抹笑意却是久久未散去。
阁居有些高,传说是悯城建成之初便存有的,在一段时间内都是城主的私有物。后来城主偶然发现,这儿是欣赏夜间烟火的绝佳地点,便是将私有物公有化了。
自那之后,所有人都可以到阁楼之上,享受从前城主才能享受的夜景。
因着这一层缘故,阁居一片往往是人声鼎沸,阁楼上也多时挤满了人。
但今天却是奇怪极了。
简珊看着眼前空荡的阁居,慢慢垂下了眸子。
被两道暗影拦住时,岁春已经拔|剑挡在了她的面前,暗处的影卫也蓄势待发。
只等她一声令下,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清幽的琴声从阁楼之上缓缓传下,夹杂在一片喧嚣声之中,诡异间透露出淡漠。
微微勾起唇角,简珊拿下了头上的帷幔:“拿着,不必跟来。”
平日可以顶上一两句,但是这种时候便是绝对的臣服,岁春点头称是。
暗处的剑也缓慢的收了回去,留下因为活动而流转的风。
简珊望着眼前的长阶,缓慢的提起了裙摆,白色的襦裙尾部已经沾满了灰尘,却又在少女清傲的神色之中圣洁。
长阶漫漫,但总有见顶的那一天,简珊默默数着脚下的步子,等到第三百九十九步时,放下了裙摆。
白色的裙摆被突兀的放置于灰尘之上,仿佛一瞬间被困的动弹不得,而它的主人却只是轻笑着看向了阁楼顶背身望月的人。
“许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