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欢喜如故
又这般过了两日, 简珊对着眼前一步也动不得的棋局愣愣发着呆。
一阵风吹过,她感受到了瑟瑟的寒意,五月的天, 怎么都不该觉得严寒。
身子也好了大半,断不会此刻发虚。
那是为何呢?
她有些幽怨的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想必是因为多日不曾见到先生了,只觉得全身的精骨气都没了大半。
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许欢喜那边也懒得去收拾一番。
不能这样!
她像是找好了借口, 借故起身,转眼便要推门而入。
只见着阿星手持着剑,默立于门前,同往日一般急速拦住了她。
手中的剑不敢出鞘,整个人都挡在身前。
见状, 她望着阿星移动的身影, 原本呆滞的眸子慢慢含笑。
眼见着阿星还没反应过来, 后面的岁春悄然移至他身后,眼中毫无情绪, 对着脖子便是一下。
人倒下了,被岁春轻轻接在怀中,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院间的风忽的和煦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门, 简珊忽然有些紧张。
她透着门看着书桌前的先生,认真算起来,他们已经四五天未见过一面了。
这是他们相遇之后,先生气生的最大的一次了。
敲门或者直接推门?
简珊想也未想,直接推开了门,手推开那一刻,池翊抬起的眸子间带了丝拨动。
“先生”她可怜巴巴的叫唤了一声, 企图用这副样子来换取些许的“同情”。
书被默默翻了一页,她看见池翊不过在她身上停了一瞬,便重新回到了书上。
输给了一本书?
她有些气闷,那些想好的措辞,忽的就像昨日的烟,散的无影无踪。
手中的拳头握紧,她咬着唇上前,一直等到她走到书桌前,都未再看见先生抬起头来。
“先生!”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翻了书,若不是她忽的用手闭上了书,先生怕是都不会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如何形容那一眼呢?
简珊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明明是她的错,她也知道,但是她就是觉得委屈。
那股无由来的委屈,充斥她的心,连着释放出来的每一刻,都过于肆意。
等到池翊脸上的冷漠被打破,情不自禁站起来,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庞。
她才后知后觉。
门未关紧,风清幽的吹过来,明明刚刚已经和煦的风,此刻吹在面上,只觉得一阵凉意。
池翊看着眼前的简珊,手中的帕子慢慢的擦拭了起来。如若前两天他还剩下些犹豫,那么这一刻,他便是完全确定了。
他便是连小姑娘一次似真似假的哭泣都经受不住,日后如何能够狠得下心。
便是小姑娘闹上一闹,他心中那条线便一退再退。
那边,不要从他这头下手了。
这几天的事情,也能够结束了。
“乖,抬一下头。”他有些无奈的说出了这句话。
小姑娘便是哭起来,也是极美的,只是那泪入到衣衫中,免不得要不舒服了。
看着小姑娘听话的抬起了头,动作越发轻柔了起来。
擦拭着,看着小姑娘脸上的委屈慢慢显露出来,他只觉得无奈有好笑。
“别鼓腮,像什么样子。”
“好哦。”
嘟囔的声音从帕子下传来。
放下手中的帕子,池翊拿过了刚刚被放置一旁的医书。
简珊见着,一声急迫的“先生”便是已经出了口。
看着池翊缓缓看过来的眼神,她有些不自然的说:“说了来悯城,是来陪我的,先生日日看着医书”
倒还委屈了起来。
这给池翊气笑了,轻笑着说道:“因为谁呢?”
也是听话的放下了医书,一双含笑的眼轻轻的注视着简珊。
衣袖忽的被轻轻的摇动,池翊看向了攥住他衣袖的小手。
“先生~”简珊不太熟练的一眨一眨着眼睛,学着阿年而是撒娇的模样,手还时不时摇一下衣袖。
池翊不做理会,慢悠悠转移了个话题,“阿星呢?”
看着摸了摸鼻子的简珊,他知道阿星可能“不大好”了。
“去,去休息了!”
“去休息了?”
“嗯嗯嗯!”
简珊眨着眼睛,点着头,听话本子里说,这样子会增加说话的可信度。
那真是一本神奇的书,流泪的办法也是里面教导的,说那样就能让生气的人不再生气。
虽然她不懂其中原理,但是她通过一番尝试,她觉得,书中说的有些道理,日后可好好研读一番。
发愣的样子被池翊看在了眼里,却也猜不透想法,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去哪?”
简珊低垂着的头忽的抬起,像是就在等着这句话一般,装模作样想了想,试探说出了那个地方:“阁居。”
“阁居”是悯城最大的烟火交易地,传说“阁居”之地,寸土寸金,背后势力便是历代城主。
悯城城主,便相当于乌蒙谷的圣女,主掌着全城。
城中资源,生杀大权,皆是一人之物。
简珊常常在想,这看着便不牢固的上下关系是如何建立的。
直到她越发深入的了解后,直到她真正陷入权利中心,才明白。
所谓主掌,多是傀儡;所谓一人,皆为细网。
“回去休息一会,午时过了,我们去。”池翊笑着答应了。
其实最好的去的时间是夜晚,悯城与其他地方不同,白日的繁华还抵不上夜晚的一半。
等到黑夜来临,彩色的焰火冲向空中,翱翔出一道道美丽的痕迹。
大半个夜,不间断,不重复。
悯城人,像是在庆贺每一个夜幕到来的夜晚。
简珊满意的点点头,关上门出去的那一刻,心中想的仍然是。
原来眼泪,这般有用。
奇怪的认知就这般增加了。
她往院子里瞧上一眼,岁春与阿星都不见了身影,她便又是坐到棋盘旁,细细看着那盘棋。
原先认为思路可以清晰些,但是看着眼前毫无头绪的东西,她只觉得脑子更乱了些。
这便不适合再在这呆着了。
总归先生也见到了,约也定下了,安心等待时候便好。
抬头,便看见岁春面无表情的默默走进来,仿若一尊行走的雕像。
那雕像呀,苦着脸,欲哭无泪咽了七八分。
手中的帕子悄然发皱,原是主人用了力道,但它的主人面上还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微红的眼角也泛着喜悦。
“怎的了,这副模样?”简珊不轻不重的开口,就像是随意问着一般。
“没事。”
“岁春,你知道的。”她轻轻眨了眨眼,明示着心思。
只看见岁春叹了口气,无奈说着:“小姐”
“你就是唤姐姐都没用!”
无赖学了七八分,称呼却是拿捏的晃荡。
见混不过去,岁春也是被简珊的模样笑到,说的倒也直接:“小姐,我好像见到阿星的未婚妻了,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女子。”
简珊缓缓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些天没怎么注意,府中风景是不错的。有一片大大的湖,四五月水上蔓着些不知名的话,细小的花骨朵聚在一起。
“嗯?”
她听见岁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有什么悲喜,只是听起来有些遗憾。
“小姐,她穿着一身姜黄色的衣裙,初见时,我便觉得明媚极了。”
“嗯”
“她从我手中接过了“昏睡”的阿星,动作很熟稔,就像是曾经做了无数次般。”
“嗯”
“她接过阿星时,对我说了一声谢谢,说谢谢她不在的日子,我的照顾。”
“嗯”
“嗯?”
简珊走着的步子停下,转身看向低着头的岁春。
“岁春,抬起头来。”
听在岁春耳中,这便是小姐柔的不能再柔的声音了,她轻轻的抬起头,没有滤过小姐眼中闪过的一丝担忧。
但她不准备辩解什么。
“岁春,我们晚上去看烟火吧!”
这话题转的突兀,就连湖面的风都静了一瞬。
“小姐不是下午要和先生去嘛?”
简珊听着岁春有些疑惑的语气,挺了挺身子,些许骄傲的说道:“那是下午,晚间便回来了。等到用过了晚膳,我们再偷偷地溜出去!”
这话说的
岁春无意戳穿。
其实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的!
“不许笑!笑什么呢!听说悯城的烟火真的很好看,我们一起去最高的地方,登上那高高的阁楼,去看漫天的焰火”
岁春嘴角轻微的扬了起来,那抹明媚也彻底从心中消失。
她突然觉得自己太不知足了些。
这辈子,遇见小姐,便是最大的幸运。
便是那些明媚,明媚了岁月,又有何妨。
简珊转身,也轻声笑了出来。
这漫长的岁月,她早已经习惯了岁春的陪伴。
哪怕是在囚|笼之中,岁春也便陪着她在囚|笼之中。
等到她想要破笼而出,岁春便成为她手中最为锋利的刃。
哪怕她并不需要,她亦毅然决然。
阿星,从始至终便是一个意外。
任他星辰漫天。
只要岁岁春常在,便是月独悬高空之上,又何妨?
只是此时不是深夜,是一个日光愈近毒辣的午时。
“岁春,太阳好大!”
“别动,奴帮小姐撑伞。”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突然写到了明媚这个词
又想到,对于简珊和岁春而言,她们生来便注定明媚不得
无论是那个被囚在府中的小姐,还是被卖入府中的奴隶。
这大概是简珊欲言又止,最终也未说出口的话
但我想说!!!
她们无关明媚,却最为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