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战起
金甲府军像洪水一般退去，只留下曹祥的随身亲卫，他们远远地站在千人军的尸体旁，曹祥将钢刀别在腰间，缓慢地走到老色批身边，看着他气虚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又见一旁满脸是血的骆丘冥，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就是为了他？”曹祥蹲下身子将手搭在骆丘冥的额间，片刻之后便收回，对着老色批问道。
老色批将衣摆撩起小心地擦拭自己的兵器，上上下下撸了十几遍，最后又将手指缠上布条，细细打理纹路间磕碰的铜漆，听到曹祥的询问才转过头看一眼骆丘冥，随后点点头道：“可不是嘛，为了他死了多少人！”
“这孩子怎么没有英魄？”曹祥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扯下老色批的衣摆，夺过他手中的龙纹棍细细打量，一边疑惑地问道。
老色批连贯的动作被打断，像是攀登巅峰被绊住了腿，一把抢过龙纹棍道：“玩你自己的棍去，我的棍跟我好些年了，我得好好打理，这天下这么多人，有一两个缺魂少魄的有什么稀奇的，我小时候庄头那二傻子就是天生没有天冲魄，你能怎么办？”
说的也是，亿万黎民谁能保证人人都一样完整健康？何况这孩子出身血落那个鬼地方！除了知情的人，也就是侗洛那等人魔会有兴趣，曹祥也就是随口问问，随后便抛诸脑后，反而是对老色批的前半句更在意，擦擦自己的手道：“自己的棍自己玩去吧，唉，可惜了此子天生警觉失灵。”
天冲主思想灵慧主聪明各有其职，缺了英魄变少了气场缺了先天示警的灵觉，但是对于现在的骆丘冥来说可不是什么大事，老色批一撇嘴说道：“看看，这么多人护着他，要什么警觉？”说完拄着长棍指指四周的伤亡，特意在自己的手下身上停留片刻。
几个魔卫的手下正在收殓同伴的遗体，几个重伤的正在被其他能活动的悉心照料，曹祥看到这一幕也是无奈道：“怪我，当初若是能留下张邈几人，何至于今日这么被动！”
血落事发之后其他三个府行动也很迅速，三个府的司马轻装简行直奔域西，跟随张邈四人一起进入府城，若是其他几位司马不在，曹祥还能周旋一二，怎奈众目睽睽，三府也都是做贼心虚，受了各自府主的严令，坚决要杀人灭口，最终张邈四人也算是死在四个司马手上。
老色批难得宽慰曹祥两句：“哪有那么简单，三府都不是傻子，留着大舌头到处嚼舌根，现在有一个就够了！”
曹祥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叫来远处的亲随，牵来几匹战马，顺便一起帮忙葬下了死去的魔卫手下，接着问道：“你觉得血落还有没有其他生还的人？”
老色批将打理好的龙纹棍斜背在背上，听到曹祥的话不禁愕然：“谁说得清呢，血落被府军清理一遍，中间有没有夹带私货，你堂堂域西司马一点消息都没有？”
曹祥摇摇头道：“白长新是顾侯的人，清理血落的都是他带去的，他嗜杀成性，可能真的没留活口，到现在我也没听说任何有关血落活口的传言！”
说话间老色批已经翻身上马，将骆丘冥放在前面趴着，其他的几个属下带着受伤的，准备去到集市上买个马车也好让这帮伤员养伤，曹祥策马缓慢地与老色批同行，随口问道：“你还是要回府城吗？”
老色批答道：“刚出来又回去算怎么回事？府城中金卫的网太密了，全力之下我根本藏不住啊！你回去可要小心点啊！”
曹祥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什么怕的，知道我在府城的难处了吧？四面楚歌！可是那是政令下达的地方，不在那坐镇又不行。”随后侧身靠近老色批的方向神秘说道：“不过，现在又有新变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同心纸，递到老色批身前：“这是我刚刚得到的密报，血落开战了，首战大败而归！”
就在今日，杨猎率部于濯溪旁自北向南发起大规模战斗，结果大败而回，损失惨重！统领四镇兵马的白长新大怒，撤其兵权，贬为总兵。
老色批冷笑两声道：“魔族兵锋不减当年啊，这个杨猎是谁的人，这算是试出深浅了吗？”
曹祥跟随马匹的节奏晃动，笑着说道：“他呀，他现在是金卫的人，妥妥的开战派，咱们算是等战派吧，不过我听将军府的意思也要试着打一打了？”
将军府那边的消息老色批多少也知道一点，最近的立场有些松动，神情有些严肃说道：“可能是彭霄的缘故吧，他害怕事情不可控，想打打看，可是一旦开战，停战的号子即使喊出来也不一定有人听的！”
“就是那个巡查使？现在倒是如他的意了，杨猎挑开了战端，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吧！你不如去血落吧！大战一起便是用到魔卫的时候了。”曹祥对彭霄的看法并不是很好，两人没见过面，只是听说此人言谈虚浮，血落的战场被挑开了线头，倒是老色批的一个好去处。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这一路还要带着个拖油瓶，曹司马不打算一路同行吗？血落发生大战，你身为域西司马，理应临阵指挥呀，也能控制战场走势，这也是将军府的意思。”去血落的路很长，中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金卫的阿猫阿狗，到时候就怕再难像这次一样逢凶化吉了，若是有曹祥同行那自然是万无一失了，况且军中魔卫的人不在少数，到了该大举起用的时候了。
曹祥思忖良久，老色批的话不无道理，自己去到府城也是多有掣肘，不如坐镇前线，随后便欣然同意：“如此也好，看来这血落非去不可了！我军中还是有些人的，把这个小东西带上吧，到时候给他改名换姓藏于乱军之中，实在不行看看能否改头换面。”
既定了今后的行程，二人也不耽搁，十几名金甲亲随护着一行人改道直奔血落而去。
知暖阁的三楼，侗洛看到血落传来的消息，脸色冰寒，这一次的魔族倒是没杀人魔泄愤，此次魔族大胜，一年的准备并非徒劳，魔族终于能在真域的地界上与人族一战了。
侗洛面前摆放了几张同心纸，都没有得到回音，老色批似乎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了消息，
双绝眼睛一亮地问道：“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在人族这里她最害怕的便是药庄，能远离它固然最好。
“然后再被魔族送过来吗？到时候可不一定有人能再及时把你买下来，全天下可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侗洛收拾桌子上的同心纸，那张带有“魔”字的被他撕碎丢在一旁，神情淡漠地说道。
双绝看到侗洛的举动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惋惜道：“大人为何？今后怎么送消息？”
“今后？没有今后了，战事已起，他是敌非友，两日前他常住的小院就已人去楼空，到现在都没告诉我新地点，想必是不打算与我们为伍以免落人口实了。”侗洛拍拍手起身，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
双绝见状有些不安，走到侗洛身边问道：“大人这是做什么？收拾行装是要？”
侗洛转过身来看着双绝，单手勾起她的下巴，情意绵绵望着这张绝美的面容，不禁手指轻抚其侧脸缓缓说道：“我将离开知暖阁，有事用同心纸找我，我怕姓周的把我卖了！”
侗洛言罢便转过身，褪去自己的衣衫，雪白的肌肤细若凝脂，此时一丝不挂凹凸有致，弯腰捡起一条白稠缠绕在胸部，用力勒紧，侗洛的眉头轻皱，但是手上力道不减，紧接着换上一身男装，将秀发挽起梳成男子的发髻，最后将准备好的头冠戴上，一个翩翩公子便出现在双绝面前，只不过开口却显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尴尬。
“帮我粘上。”侗洛拿出一撮胡须交到双绝手中，温声吩咐道。
双绝细心为其打理每一处，不一会便足以以假乱真了，侗洛用手轻抚唇上的胡须说道：“今后叫我佟郎吧！”
“是！”双绝应声道。
自此以后知暖阁的三楼对外开放。
张家演武场的张氏兄妹正在勤加练习今日所修习的剑法，朱通则是像是先生一般在一旁指点一二，遇到两个人不懂的地方更是亲自下场教授，同样的剑法在朱通那里看不到任何招式的痕迹，一切来的都是那么自然，正在三人尽兴之际，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在演武场外不敢进来。
“去看看吧！”朱通早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小厮，几次想要进来又不敢，在门口来回踱步，讲解完之后，朱通便一抬下巴指指外边对张庆爽说道。
张庆爽沉浸在奇妙的剑招中哪里注意到外边的情况，接到朱通的提示之后才向外看去，那不是自己身边的小厮吗，便将长剑插入剑鞘丢给张庆颐，自己匆匆跑过去到：“什么事？不是说不要随意打扰我们吗？”
小厮看看里边，苦着脸对张庆爽道：“是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不然打死我也不敢叨扰少爷啊！”
张庆爽一听是老夫人唤自己，什么事情值得老夫人叫自己过去？心中疑惑，挥挥手道：“我知道了，庆颐需要过去吗？”
小厮刚转过去又转一圈回过身来道：“老夫人没说，大概是不用吧！”
在张庆爽的示意下，小厮快步离去，丝毫不敢耽搁，张庆爽回到石台上，对朱通道：“大人，奶奶唤我过去，我一会就回来，你们等着我啊！”
说着便两步一回头地跑开了，手上还拿着自己的锦绣外袍，囫囵朝身上套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拐角处没了踪影。
整个演武场只剩下朱通和张家小姐，张庆颐有些不自在道：“大人还要继续练吗？”声音完全没了张庆爽在时的张扬清亮，现在倒像是一只落单的小猫，有些胆怯。
朱通也有些不自在，毕竟孤男寡女，他索性装起傻来，愣一下才道：“啊？你好好练吧！”说完便飞身上了看台，背着张庆颐靠在廊柱上，张庆爽离开后朱通才知道他的重要性，自己总不好现在就说不练，毕竟人家张庆爽一会还要回来的。
石台上的张庆颐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背过身去的朱通，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腼腆，之前数次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让自己跪了好几次，越想越觉得不忿，练剑的招式也瞄准了朱通的影子当作报复！
朱通人虽站在台上，但是总觉后背发紧，上下火辣辣地，一动不敢动，思绪全被打乱，经过几天的相处，兄妹俩对自己是越来越放肆了，完全没了当初的敬畏，自己又无可奈何，住在张府总要有个客人的样子吧，直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后边传来练剑的声音，朱通这才腿脚放松，慢慢地从廊柱一旁转过头去，余光瞥见张庆颐的身影，又回过头去。
“张庆爽不在，朱大人也没了指导的兴致了吗？”张庆颐站在石台上质问朱通道。
张庆颐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是那么地清脆，朱通再也不好继续装作木偶，僵硬地转过身来道：“怎么会呢！”
“那你一直背对着我，你后面长眼睛了？”一个女孩子家家讲出这种话，还理直气壮，当真是无法无天。
朱通脸上换了几个表情都觉得不合适，尴尬道：“你练的比张庆爽好多了，哪里需要我再指点！”
“那你下来跟我对练！”张庆颐一剑指向朱通，既然剑法无可指摘，那便让师父陪练提升对战技巧吧。
朱通左思右想举棋不定，拖拖拉拉半天不愿下去，就在要扛不住的时候，那边的张庆爽及时赶到，一脸的笑容，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边跑来一边朝看台上的朱通挥手。
朱通身形飞速激射而下，站在看台边上迎接张庆爽的到来，张庆爽感动地无以复加，上来抓紧朱通的手道：“父亲暂时不回来了，直接去血落，说是那边打起来了，奶奶说张家要抓紧生产供应前线，我和妹妹最近怕也要敦促作坊加紧生产了！”
血落这么快就开战了？朱通心中还是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