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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70.可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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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成溢都默契地没把这件事告诉谷小屿,那个张焰大概也没去找过谷小屿麻烦。他以为自己挑到了个软柿子捏,没想到从树上掉下来摔了个惨兮兮。

    光是当事人闭嘴还不够,为了保险起见,礼拜一体育课的时候我还去铭实门口堵了一下那天唯一的目击证人涂袁西。

    他甩着个羽毛球拍老远跳着过来,等看到我站在门口就转头想换一边走。

    “涂袁西!”我叫住他招了招手说,“你过来一下。”

    他没溜掉,自认倒霉地仰天长叹了一声,拿着羽毛球拍边敲背边慢吞吞地走过来,不耐烦地说:“干嘛?”

    我打量了他一番,没急着直入主题,先寒暄一下地问:“你拿个羽毛球拍干什么?”

    他把拍子拿到面前挥了两下,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说:“我体育课羽毛球班的。”

    “你还有时间培养爱好呢。”我调侃他说,“体育课就是法外之地?”

    他翻了个白眼,摇头晃脑地说:“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说,等下他们人一来又要把我抓去打球,烦都烦死了。”

    “放心。”我安抚他说,“成溢早就进去了,而且他才懒得管你呢。”

    涂袁西一听成溢的名字就条件反射地往我身后瞄了一眼,抠着羽毛球拍的网孔心不在焉地说:“你有话快点讲,我不想跟你聊天,我要打羽毛球去了。”

    我看他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赶紧摊明我的要求说:“礼拜五傍晚的那个事情,你别跟谷小屿讲啊。”

    他听完想了想,一甩拍子说:“我才懒得管别人的闲事。”

    “说话算话。”我下意识地伸出小拇指要个形式上的保证。

    他瞥了一眼,扭头不屑地说:“我有洁癖。”

    “少来了。”我扒拉了一下他留着墨水渍和灰渍的校服说,“有洁癖的人怎么可能来打篮球。”

    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污渍,恼羞成怒地推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说:“你管我!”

    “我不管你。”我背过手跟他好声地笑笑说,“所以你也不能把我的闲事告诉谷小屿,否则我就和江老师告状你礼拜五罚球偷懒。”

    “你放屁!我没偷懒!”他大喊。

    我吓唬他说:“成溢要说你偷懒江老师肯定不信你。”

    “你是不是人啊!”他气得跳脚,拿球拍指了指我说,“我惹你啦?烦死了!”

    我手指推开眼前的球拍,讲道理地哄他说:“我对你不了解,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嘴巴没忍住跟谷小屿提,你别气了,你不跟谷小屿说就什么事都没有,我不是针对你。”

    “我都讲了我才不会管别人的闲事。”他又委屈又生气地咬了咬牙,吼了一嗓子说,“你怎么这么烦?”

    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说:“好了,现在没事了,不烦你了,去打羽毛球吧。”

    涂袁西转着球拍翻了个白眼,刚一抬脚眼神突然直了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一回头就看见谷小屿抱了个球从器材室的那条走廊里信步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聊到一块儿去了。”

    涂袁西指了指我说:“她找我的。”

    我回头眼神警告了他一下,又换上笑眯眯的表情跟谷小屿说:“我劝他好好练罚球。”

    谷小屿对我们聊什么没大兴趣,侧身指了指后面说:“你等下别往这边走,我刚看到那个门口有条蚯蚓干。”

    我猝不及防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来还在一旁生气的涂袁西现在一门心思听着谷小屿讲话,凑过来问:“什么是蚯蚓干?”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还讲你不多管闲事!”

    谷小屿满足了他的好奇心,绘声绘色地解释起来说:“就是夏天水泥马路上被暴晒成干的蚯蚓,黑乎乎干巴巴的一条,她最怕这个了,怕的要死。”

    涂袁西脑袋不动,眼珠转过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警觉地先发制人说:“你敢乱来我就告诉江老师!”

    他眼珠转了一圈耸了耸肩说:“听起来还以为是吃的。”

    我松了口气,又有点怀疑地问谷小屿:“现在这个天气怎么可能会有,不冬眠吗?”

    “那就是冻死的吧。”谷小屿看出我有所怀疑,故意说,“不信你自己去看好了。”

    我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逃离了这个充满不稳定因素的现场。

    除了担心涂袁西把事情告诉谷小屿后他又会来没完没了地聒噪,我还害怕张焰真的再来找我报仇。

    不过自那天以后他就好像从学校里消失了一样,有时候我小心翼翼地在出操时间瞄几眼七班队伍也没有看到过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管他呢,这样最好。

    平安夜前的那个周末,我在单元楼下碰到了温昶的妈妈。

    上次远远地看见一下就让我现在一眼认出来了,温昶跟她长得很像。

    她穿了件鼠灰色的大衣,手里挎着个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包,搓着手站在楼下的门禁边,看见我走过去还往边上让了让。

    我想跟她搭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大玻璃门拉开的时候来了灵感,回头问她说:“阿姨,您不进来吗?”

    她温温地笑了一下,摇头说:“阿姨不上去,谢谢你啊。”

    “哦。”我只好自己钻进去,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又按了一下里面开门的按钮说:“阿姨,我好像见过您,您是找温昶吗?”

    她被我这个陌生人不依不饶的搭讪搞得有些错愕,但依然很好气地笑着说:“你认识温昶啊。”

    “我就住在他楼下,有时候会去找他跟阿录玩。”我说。

    她愣了一下没快反应过来,我猜她是不知道阿录,赶紧解释说:“有时候帮他遛狗。”

    其实帮他遛狗的不是我,是谷小屿,但我觉得他不会介意我抢这点功劳的。

    “哦,他养的那只狗是吧。”她神色有些黯然地勉强点了点头说,“他小时候就喜欢小动物。”

    “他去美国了。”我提醒说。

    “我找他奶奶,应该是出去了。”她说。

    “哦。”我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实在有些太多管闲事了,仓促地再按了一下开门的按钮说,“您要不进来等吧,外面好冷的。”

    她没有拒绝我多余的好意,让我最后上电梯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有那么的尴尬了。

    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终于又让我能找个借口拿起来了自己一直放不下却又不敢想的事:给温昶打一通电话。

    我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夏威夷还是在亚利桑那,又或者是飞到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天文台去了,担心这些和小心翼翼计算时差前提下他的休息时间更让人头疼,所以我索性挑了个自己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没管的一通电话打过去。

    运气好,嘟声才响了三下他就接起来了。

    我找不出什么听起来更自然的寒暄方式,只好开门见山地说:“温昶,我白天在楼下看到你妈妈了。”

    “小满,你记性真好啊。”他声音如常的平静,就像我说的是“温昶,谷小屿又帮你去遛狗了”一样。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能察觉到我不是专门打一通越洋电话就为了拿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汇报,但他就是不点破,摆明了不想跟我聊家人后又非常配合地为我制造这个聊天的机会:“现在那边下雪了没有?”

    “还没到下雪那么冷呢。”我瞄了眼窗外问他,“你那里呢?”

    “夏威夷不会下雪的,图森也是个大沙漠。”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大概是换了只手拿电话,“哦,我现在在莫纳克亚天文台,在夏威夷大岛上。”

    “那圣诞节呢?”

    “就算是圣诞节也没办法下雪。”他笑笑说。

    “我是说圣诞节会回来吗?”

    “假期有点短,应该回不来了。”他礼貌地略表遗憾说。

    虽然我也料到了,但自己想到和听他说出来是两种感受。

    “这样啊,好可惜,本来还想再看一次你们学校的烟花。”我说。

    “可惜什么,你忘了,你姐姐现在也是我们学校的。”他点出我话里的破绽,没等我回应就自然而然地关心道,“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可以。”我松了口气,忽视掉他之前的话,尽量扯得远一点,“我感觉文科让我轻松很多。”

    “趁喜欢就再多进步一点。”他说。

    我纠正说:“不是喜欢,就是没那么讨厌而已。”

    他轻轻笑了一声说:“不讨厌就有喜欢的可能性。”

    我在他看不见的电话这边摇了摇头问:“你高中的时候有喜欢的科目吗?”

    “可能是物理吧。”他想了一会儿才说,“过去太久的事情,真的不大记得了。”

    “我猜也是。”我说,“所以你才选择去研究外太空对不对?我看到谷小屿那本竞赛书上有,说什么地球上实验的能量级是有限的,物理学有很多知识就没办法只从地球上获得,所以就要仰仗太空,你在做的事情听起来就很伟大。”

    他对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没有提起太大的兴趣,像只是附和我一下地笑了笑,这个天聊的,实在不知道是谁在迁就谁:“没那么厉害,现代天文学能做的其实本质和四五百年前的哥白尼时代没什么太大差别,还都依赖被动的天体观察。”

    他听我没回答就又说:“别人以为我们知道宇宙为什么诞生,还可以推理大爆炸之后的演化和时空的本质,其实我们只是拿更清楚一点的望远镜一遍遍地窥探边际外的角落,然后用稍稍复杂一些的数学公式推导它们存在的合理性。”

    “这种话我们坐在教室里手舞足蹈还没办法判断对气旋和地转偏向力的人是说不出来的。”我哀哀地叹了口气说,“就算是谷小屿那种物理能拿满分的人也说不出来。”

    “所以你听我说这些话是不是觉得我像个老头?”他片刻犹豫都没有,总是能得心应手地应付我这些小情绪。

    “你像个孤独终老抱着天文望远镜坐在山顶,跟你那颗遥远的中子星相依为命的老头。”我毫不客气地顺着话调侃他,虽然我并不想他孤独终老,我也愿意相信我们终究会在一起。

    温昶自己肯定也没当真,一笑置之,还又为自己的玩笑添油加醋说:“也不是不能想象,别人以为宇宙是浪漫的永恒,其实宇宙也可能会是让人伤心的事实。”

    我不想追究他话里的意思,开了个适当的玩笑糊弄过去说:“是不是就像《星际穿越》里库珀他们被老教授忽悠着花大成本在外太空找了一圈,结果发现可能还是虽然有点沙尘暴的地球更好一点。”

    他很默契地也停在了我这个信口开河的玩笑为止,应声说:“你看就算是在科学面前的选择也可能只是猜谜游戏而已。”

    “但还好最后那个诺亚方舟还是建起来了,而且库珀也一定会穿越虫洞再找到布兰德,人类也会被拯救到那颗新地球上的是不是?”

    就像我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对吧?我知道这些都只是走个曲折的流程对吧?

    温昶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才说话,和煦又郑重的嗓音像掺着夏威夷岛穿过岩浆湖和椰树林的热带海风,粘住了我满天飞舞的思绪。

    “可能不是。”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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