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3.肯定能赢（上）
第二天早上成溢抱着球回来看到桌上那叠信封的时候很头痛地摸了圈脑袋，我交完作业，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热闹说：“你就当小说看吧，说不定还对你语文成绩提高有帮助。”
他拿起一封翻了翻，有些不耐烦地说：“哪有时间看小说。”
我扣了扣他的桌板好意提醒说：“抽屉里还有，但是有封是正经信件，你收拾的时候看一下，别到时候耽误事了。”
他点点头，弯腰把球往横杆上一塞，然后从抽屉里把那些花里胡哨的信封取出来，并着桌上的那堆一起收到了教室后面我的箱子里。
“你放我那里干嘛，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扶着椅背摆手摇头说，“你收你自己箱子里去。”
他盖好盖子，走回来很理直气壮地说：“我没箱子。”
因为他没箱子，所以我的箱子就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公共财产，世界上哪里找我这么好说话的人。
我咬咬牙说：“丢了别怪我。”
他边从书包里掏出作业边说：“不会怪你。”
我不甘示弱地拿出杀手锏膈应他：“怪我的话我就告诉曲萩禾。”
成溢听了果然皱起眉，拿作业本用力甩到我桌上，凶巴巴地说：“帮我交一下。”
结束了业余篮球赛，成溢就真正要为自己的专业比赛做准备了，去年他意外地失去了一次机会，所以今年格外珍惜，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挤给了篮球，不要说看一眼那些被尘封在我箱子里的情书，就连和谷小屿一起悠哉地结伴去吃午饭的时间都没了。
谷小屿连一天的孤独都没享受到就被他们班的男生抢着结伴吃午饭，第三天更是夸张地被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学弟勾搭上了，我和他在食堂碰面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涂袁西是吧？”我打量了他身边的小学弟一番，转头看向谷小屿问。
谷小屿端着餐盘点了点头，涂袁西却眼珠转了一圈，痞里痞气地说：“你谁啊？”
“你不记得我啦？”我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把能给的线索全部说了个遍，“铭实，兰宇宽，你说我挡你道了啊。”
他想也没想就摇头晃脑地说：“哦。”
谷小屿出来打圆场，拿着筷子指了指右边的桌子说：“有空位，一起坐吧。”
“云襄在那边等我了。”我扭了扭脖子示意左边，走前又瞟了一眼眼睛斜着往上看的涂袁西，郑重地垫起脚跟谷小屿说，“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吃饭的时候云襄说了一个我都没来的及关心的消息，今年区预选赛放在了我们铭实打，也就是说她过了这俩礼拜就有的忙了。
我对他们打进八强信心十足，底层的区预选赛根本没了什么悬念和看头，要说有的话就是去年省实验那个球场老鼠屎。我在心里祈祷了八百遍，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们输在这里吧。
“第一场就是跟省实验，不过输赢无所谓，反正排位赛，看总的胜场数。”云襄已经把规则赛制搞的一清二楚，我感受到她一腔热血，想到曲萩禾就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只能低着头边扒饭边安静听着。
成溢从来不会跟我念叨比赛的事，以前这种活都是谷小屿干的，但他这两天居然很沉得住气地没在我耳边聒噪。放学的时候我刻意提了一嘴万圣节，然后灵活地把话题转向邱蔚，最后再顺理成章地抛向邱行，但谷小屿完全没有接住话，附和了我几句以后对比赛只字未提。
我实在憋不住了，直接问他说：“你知道预选赛在铭实打吗？”
他很温顺地点点头说：“知道啊。”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啊。”我举起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几个小女生就让你分心成这样了啊。”
他抖了一下右肩，懒洋洋地说：“我不说你也知道。”
我听着不舒服却没办法反驳，只好假装无意的岔开话题说：“那个涂袁西又来向你请教怎么退出球队吗？”
谷小屿笑起来叹了口气说：“能退出球队更直接，但现在显然不可能，他只想能不再跟着成溢练罚篮。”
我听得一头雾水，问：“什么意思啊？”
谷小屿解释说：“基本功偷懒，罚篮太差劲，江老师就让成溢带着他一天两百个罚篮，他那个脾气，天天在铭实砸墙板呢。”
我脑子里很快有了画面，恍然大悟说：“难怪今天成溢也脾气大的不行，让他帮我打个水都不肯了，江老师怎么想的啊，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不直接炸了铭实才怪。”
谷小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队里就成溢和郡主的话他还能听两句，但也就两句而已。”
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们可以其乐融融打成一片的情节，一个懒得说一个不屑听才应该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哼。”我敲了敲脖子说，“这么难管的队员还能宝贝一样留在队伍里，不是技术好就是背景硬，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涂袁西对谷小屿的纠缠一直持续了一个礼拜，我也算每天都能跟他打个照面，等几次碰面后他居然能在食堂见到我的时候生硬地抬手打个招呼了，虽然估计他都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区预选赛的第一场在云襄每天不离口的期待中如约而至，谷小屿也坦言在这之前自己被邱蔚邀请了不下十次，但最终的结果是比赛的那天她们班正好轮到公开课评选，整整两节班团课都要被班主任拉到阶梯教室彩排。
谷小屿长舒一口气后拿手肘碰了碰我说：“来看吗？”
我当然会去，但还是要矜持地表现一下说：“看情况吧，班团课可能班委要开会。”
谁知道他很不给面子地说：“班委开会？你们班长都可能溜去看球吧？”
虽然这是非常可能发生的事，自从上次运动会的比赛后，陶乐对篮球和对校队的热情就蹭蹭涨了好几倍。
“胡说八道，我们班长比你负责任多了！”
“好好好。”谷小屿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缴械投降说：“那你最好快点脱身，我在铭实等你。”
我瞄了一眼他自信满满地样子，扭头说：“说不准的，我尽量吧。”
陶乐对班委会议的态度从来都是“怎样都好”，如果碰到沈老师在场她还会收敛一点地改口说“再讨论看看”，但今天没有上级领导观摩，五分钟后会议顺利在“就这么吧”的指令中结束了。
我还准备在教室里磨蹭一下再去铭实，结果陶乐放下表单就拉上我往铭实跑。
我边被她拖着跑边发牢骚说：“我今天新鞋子磨脚，慢一点行不行啊，反正你就看个结果。”
陶乐放慢步子，回头搭上我的肩推着我走说：“谁说的，我现在懂得很。”
“是吗？”我故意抬杠说，“考你，干扰球是什么？”
陶乐眼神飘忽地咂了咂嘴，一甩头说：“就不教你。”
谷小屿这个披着班长皮的体育委员果然已经坐在候补席正后方一排的座位上，余光瞟到我和陶乐进来，就举起手臂和我们示意了一下。
陶乐个高眼尖，一下子就瞄到了谷小屿，拉着我说：“走，过去跟谷小屿一起坐。”
我边走边往场地里扫视了一下，没见到成溢，倒是在前面一排候补席上看到了他的后脑勺。
谷小屿把椅子翻下来说：“你坐啊。”
我边摸着椅子坐下边指了指前面的成溢问：“他为什么在下面坐着？”
谷小屿跟个大爷似的双手往后面的椅背上一搭，口气抱怨地说：“前面打过一节了，谁让你自己迟到的。”
我侧头看了眼俯身放下水瓶的成溢，谦虚地问他说：“那什么时候再上场呢？”
谷小屿下巴一扬说：“接下去轮不到要他上场了。”
我赶紧抽出空来去看一眼最重要的比分牌，一中已经领先了二十四分，而成溢和邱行的名字都是红色的。
“那个谁没打吗？”我边向谷小屿确认边自己往场地里找起来，对面五个红色球衣里没有一张我认识的面孔，就连替补席上也没有，“为什么不上场？看不起我们？”
谷小屿歪起头抓了抓头顶的短发，也觉得有些可笑地说：“他们三个主力都没上，说是昨天吹空调吹感冒了。”
“这个天气还吹空调？”我听完这个荒唐的回答放松地往椅背上靠去说：“你看，报应来了吧。”
谷小屿敷衍地提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假正经地专心看起没什么悬念的比赛来。
我还想再冷嘲热讽几句，很不幸被下面挥着战术板破口大骂的江老师给打断了：“涂袁西你运什么球！你运球让后卫干什么去！找后卫！找后卫！你没有脑子那耳朵有没有？”
被当众臭骂的涂袁西一声不吭地走到前场，不自然地摸了两下裤腿擦掉手上的汗，等江老师转过头才翻了个非常白的白眼。
我看了发笑，转头跟谷小屿说：“原来他是纸老虎。”
谷小屿双手兜在胸前，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说：“大家都怕江老师。”
“你也怕吗？”我双手往凳子上一撑，前倾身子侧着头兴致勃勃地看戏说，“你高一退队的时候被江老师骂得惨吗？”
“惨啊。”谷小屿一脸轻松地点头说。
太过坦率以至于我觉得他在耍我。
涂袁西没再敢假扮一号位，拿下前场篮板后一脸舍不得地乖乖交给后卫再次组织进攻，但估计是被情绪影响得慢半拍，卡了篮下一个好位置却手忙脚乱地把接到的球抛到了界外。
“涂袁西你给我下来！”江老师的怒吼比裁判的哨声还来得积极。
涂袁西被慢半拍的哨声吓了一跳，像从恍惚里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干的蠢事以后双手用力一拍脑袋，扯了一下球衣，转身摇头晃脑地翻着白眼往场边走去。
江老师放下战术板，冷着脸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说：涂袁西，你厉害，你超级厉害，一般人没你这么高水平的。”
一直安心坐着的成溢这会儿搁下毛巾，站起来让了个座，摸了一下耳朵事不关己地走到墙边站着看球。
我看着一脸委屈又不服气的涂袁西，突然好奇起来问谷小屿：“成溢会挨骂吗？”
谷小屿食指揉了一下右眼皮说：“没少挨骂，江老师粗鲁地骂完戚老师再温柔地骂。”
“真可怜。”我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换我早就抑郁了。”
谷小屿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没大所谓地笑了笑说：“往好的想想，有时候真的打得烂了被骂一顿才有安全感。大家不骂你了，就说明默认了你这个水平，对你已经没有期待了。”
“你心态真好。”我扭过头撑着脑袋叹了口气说，“你这种人肯定比较容易幸福。”
谷小屿从后面按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你说话要负责任啊。”
我推开他的手，突然又被左边扑上来的陶乐拽着肩膀使劲晃了晃，边晃我还边抓狂地说：“又是三分！又是三分！我晕了，太精彩了！我早怎么没看过篮球赛，气死我了，一定要赢！”
我被她晃得脑袋发晕时才发现，一直缺席我们闲聊的陶乐原来真的在专心看比赛。
我把她人扶正安抚说：“你别激动，肯定能赢。”
肯定能赢，赢下那牵扯着这个世界上无数独一份喜欢的制胜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