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圣诞快乐谷小屿
虽然我不能和往年一样跟谷小屿他们一起去圣诞树下许愿了,但我依然本能地保持着平安夜给温昶送苹果的好习惯。
今年的平安夜不是周末,所以我只能中午打电话给温昶,问他能不能回家一趟,或者我坐车过去他们学校。
结果比我想的还要好一点,温昶说他来接我放学。
所以一整个下午我都盯着那颗我精心挑选,用心包装的红苹果,等最后一节的下课铃一打,我就第一个抓上书包冲出教室,把身边还在记课后作业的成溢还有一楼教室里被拖堂的谷小屿通通甩在身后。
我几乎是整个学校第一个冲出来的人,温昶站在传达室的窗边,似乎在跟保安大叔闲聊。我想起来他还算是我的学长呢。
我小跑到温昶面前,然后从背后把我的平安果捧到他面前说:“平安夜祝平安!”
温昶笑着接过我手里的苹果,然后扯过身后的包,从里面拿出一颗红彤彤的蛇果给我说:“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我接过,想起小时候第一次从谷小屿口中知道这个节日,立刻就屁颠屁颠地挑了一颗家里最大最红的苹果跑上了楼。温昶当时笑着收下,但他跟我说:“小满,外国人过平安夜是不会吃苹果的。”
我哪知道外国人会不会在平安夜吃苹果,我只知道中国人在平安夜都要送给重要的人一颗平安果。
“那为什么中国人平安夜要送苹果呢?”我漫不经心地发问。
“因为卖苹果的会告诉你,平安夜买苹果保平安。”温昶说。
所以在买苹果这件事上,我一直偏执地相信水果摊老板的忽悠,不管学校水果店的苹果在平安夜价格翻了几倍,我都心甘情愿为其买单。
我希望温昶永远平平安安。
放学出来的人渐渐多起来,我把温昶的平安果放进书包里,厚脸皮地问他:“今天家里没人做饭,你能不能请我吃晚餐?你上次答应我的。”
温昶说:“吃饭没问题,但是你不跟小谷他们一起出去了吗?”
我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的呀,我不想跟苏亚织一起,而且我想她肯定也一样。”
“那小谷呢?”温昶问。
“他有成溢。”我回头看了眼校门,抬头眯起眼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关心他?”
“我也关心你。”温昶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就此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想吃什么?”
“吃必胜客吧,他们的圣诞套餐会送马达加斯加公仔。”我说。
我是百胜集团最喜欢的羔羊,为了附赠的小礼物去吃垃圾食品是我一直改不掉的坏习惯,但等我们坐下点餐的时候,服务员告诉我说:“不好意思,亚历克斯和马蒂已经送完了。”
我的沮丧马上爬上脸颊,不认命地追问道:“那梅尔曼呢?”
服务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说:“对不起,只有开城广场那家店才提供梅尔曼。”
温昶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服务生:“不是圣诞套餐吗?小朋友就是冲你们这个来的。”
“不好意思啊,活动十六号就开始了,我们送之前那个企鹅帮的钥匙扣您看可以吗?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服务生挺难为情的,圣诞套餐在平安夜就提前售罄,确实有点荒谬。
“好吧。”我妥协。
企鹅帮的钥匙扣除了体积小了好几号,其他都挺好的。四兄弟表情生动,最重要的是,没有印必胜客的logo。
温昶边切牛排边问我:“今天作业多吗?”
“只剩物理了,很快的,老师平安夜都不怎么布置作业。”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加快语速,怕他继续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叉起一小块沙拉送到嘴边才又小心翼翼地问,“干嘛?你是今天晚上有约吗?”
“有。”他言简意赅。
果然,我颓然地低下头去切牛排。
但温昶又问:“小满,你想看烟花吗?”
“什么烟花?”我把刀叉放下,假装镇定地抬眼看他。
温昶也放下手上的餐具,说:“今天其实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节,校领导专门跟省里申请,批准我们在八点放二十分钟烟花。”
我重新拿起刀叉,这下比之前握得更紧了,生怕要激动地脱了手。
“烟花应该在十二点放的。”我被快乐冲昏了头,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温昶笑起来说:“可是第二天还要上学呀。”
我们在八点之前赶到了温昶的学校,从南门进去,他利用个人便利带我刷校园卡上了空科院的楼顶。
我随手把书包往栏杆上一扔,拿出手机想看时间,却看到两通来自谷小屿的未接来电。
温昶走过去把我的包捡起来,拍了拍说:“这里没有阿姨来打扫,栏杆上都是灰。”
“哦。”我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伸手过去想拿他手上的书包。
温昶却把背带一甩,一只肩膀挂住我的书包,转头跟我说:“比以前沉了不少啊。”
我收回手,提醒他说:“当然了,我已经读高中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说:“还有不到一分钟了。”
我问:“会准时吗?”
“会的。”温昶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就先热闹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耳朵,温昶笑着把我的手拿下来,说了句什么,话音却淹没在烟火声中。
整个天空开出无数朵脆弱又美丽的花,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烟花的,它承担了所有的绚烂和浪漫,还有现在这片夜空下所有人的心动。
我侧头看了一眼温昶,他仰着头专心致志,我匆匆收回目光,不敢多看,怕再一眼,就会忍不住地扑上去抱住他,然后把所有心里的话都跟他说。
最后一道光消失的时候,我用力呼吸了一口。
寒冷又干燥的空气里除了温昶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还有残留的火硝味,告诉我刚才的绚烂不是假的。
我突然想相信,美好与长短无关,结果真的不重要。
温昶搓了搓手,转头问我:“冷不冷?”
“有点。”我哈了一口气,把手插进羽绒服兜里,没有夸赞刚才的烟花,而是问:“我们是不是站在烟花的正面?”
温昶换了只手拿我的书包,问:“怎么确定烟花的正面?”
我轻轻踢了一脚面前已经有些脱离的瓷砖,有理有据地装傻充愣说:“我们看到的是圆的,如果是从侧面看的话,应该是扁的吧。”
“也是圆的。”温昶笑着,认真给我解释道,“烟花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是球状的,”
“是这样吗?”我抬头看了眼天空,终于计谋得逞,说出了早就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的话,“那我们明年也一起看烟花吧,明年就去你们操场,看看究竟是不是圆的。”
温昶双手插上兜,点头说;“好啊,下次可以带上小谷他们一起来。”
我低下头,只能说好。
十六岁那年我看了最美丽的一场烟花,我真希望,它是为我一个人放的。
但十六岁的我不敢揣测现实,也不敢义无反顾,我甚至都不敢多想,怕哪一天就肯定了,温昶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我脑中的妄想。
从空科院楼顶下来的时候,我拿过温昶手里的书包,跟他说:“你还是别送我了,太耽误事,我也不是第一次晚上一个人出门了。”
温昶说:“女孩子的,我不放心。”
但我坚持说:“真的不用了。”
我是不会变成温昶的负担的。
“那好吧。”温昶考虑再三,说,“到家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温昶把我送上出租车,又最后跟我叮嘱了几句。等车开远了,我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刚才放烟花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我口袋里不安分地振动,果然,谷小屿电话短信连翻来,质问我的去向。
我回了一条短信过去:别打了,我看到了,有事忙,不方便。
大概过了两秒钟,谷小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接起来埋怨说:“不是都叫你别打了。”
“小满,你这个骗子。”谷小屿在电话那头生气地大骂。
“我是临时有事的。”我说,“而且我真的没去市中心。”
谷小屿已经挂了电话,这是他头一次挂我电话。
我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确认,动了一秒钟拉黑他的念头。
但没多久,他又重新打了过来。
这一次谷小屿没再发脾气,但态度也没有多好,闷声问我:“你回来了没有?都快九点了。”
“马上就到家了。”我说。
谷小屿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那我等你。”
我不知道谷小屿等我干嘛,但他真的穿着棉拖鞋等在电梯口,电梯门一开他就一把把我拽了出来。
“干嘛!”我甩开他的手,整了整衣服说,“都说了是临时有事,你还要扁我不成。”
谷小屿张了张嘴,放弃跟我争辩,从身后拿出一颗包装过的苹果说:“喏,平安夜快乐,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我盯着他手里的苹果愣了两秒钟,没好意思接下来,有些忸怩地说:“对不起啊,我忘记了。”
谷小屿把苹果硬塞到我手上说:“我就知道。”
我诚恳道;“我不是故意的,明年我送你两个!”
谷小屿对苹果表现得没那么感兴趣,他问:“那你今年许愿了吗?”
我摇摇头。
“那你现在许吧。”谷小屿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玻璃挂件,我就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看了看,是一棵迷你圣诞树。
“哇,你哪里买的?”我问。
谷小屿没回答,只说:“你快点吧,我已经许过了。”
我想起来,对着开城广场圣诞树许愿的想法最先是我提出来的,但现在坚持下来的人却是谷小屿,真难为情。
我指了指,开玩笑掩饰尴尬说:“这么小的圣诞树,灵不灵啊?”
“还不知道。”谷小屿老实回答。
我闭上眼,非常有仪式感地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我的心愿。
“小满。”谷小屿突然叫了我一声。
“嗯?”我闭着眼,不想被打断脑中的幻想。
谷小屿识趣地没了下文。
我睁开眼,突然想到书包里的企鹅兄弟,把苹果往谷小屿手上一塞,扯过书包打开,转头神神秘秘地和他说:“对了,我有东西补偿你。”
我掏出挂件,举到他面前,扬起下巴有些得意地说:“马达加斯加的企鹅帮,送给你啦。”
谷小屿接过,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我怕他不满意,灵机一动说:“你要是想要苹果,我现在就可以回家给你找一个,但大家都送苹果,一点都不特别了对不对?”
“不用了。”谷小屿把手里的苹果和圣诞树一起交到我手上,像被我的强词夺理说服了,看着我说,“不过下个平安夜,我还是想能一起过。”
可是很遗憾,我每年在圣诞树前许的愿望都是能和温昶一起过一个圣诞节。
所以我只能这样回应他:“圣诞快乐谷小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