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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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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看商砚衡通身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缅北出来的流浪人群。

    那里的人嗜血残忍、彪悍魁梧,哪里会长出眼前这样磊落高贵的人来,弥漫出来的分明是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目空一切,样貌可以改变,但刻在骨子里、融入在血液中的气质是很难剔除的,那是根深蒂固培养出来的。

    这人分明就是世家贵族出身的达官子弟,但上面的资料是来自世界最高级权威机构的,不应有假。

    霍玄一双糜烂含笑的桃花眼都微眯几分,细细打量。

    他似乎极少说话,站在那里那么久,都没有出任何一点声音,侧脸轮廓锋利而清俊。

    脸色阴沉,目光寒冷,眼神寒如万年的冰雪,锋利犹如零下温度中浸泡过的兵刃,透露出浓浓的锋锐之感,嘴角的弧度格外凉薄就像是脸上永远带着的浅浅疏离。

    许是霍玄的目光太过强烈,商砚衡朝着霍玄的方向投过去凉凉的一瞥。

    只单是这一眼,就让霍玄一直保持着的笑意僵硬在脸上,整个人完全怔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好长时间才能够对眼前的一切形成一个有效的认知。

    商砚衡的眼神太过锋利冰冷,就像是零下的窖藏的冰块一般,只一眼就能够将人完全冻住,面容有一半隐藏在了黑暗之中,晦涩不清的神情,愈加强势的侵略感,微皱的眉心透露出一股凌厉,浑身是上下都是一种上位者不可侵犯的气场。

    霍玄直接不知该说什么,完全被商砚衡的气场压得死死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唯一让他如此畏惧忌惮的只有珩哥一个人。

    后背硬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月光侧影落在光滑的墙壁,霍玄只觉得商砚衡的长相和身影与记忆中的人相重叠。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像他的珩哥了。

    但分明是俩个人。

    可商砚衡的气场和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竟然让他不敢直视。

    商砚衡将手机交到奚沉卿的手中,眸色温柔缱绻,声音缓缓如同春雨润万物的小心翼翼,“你忘了,刚才你把手机递给我了。”

    霍玄一对弦乐眉紧蹙,看着商砚衡神情在短短的几秒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经过商砚衡这么一提醒,奚沉卿恍然大悟,方才来见霍玄的途中,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裙层,所以将兜里的手机暂时交给了商砚衡保管,然后便抛诸脑后将一切都忘记了。

    奚沉卿微微一笑,手一扶住额头,“我都给忘记了。”

    奚沉卿接过手机,商砚衡便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就退回到刚刚站着的位置。

    顾敛:“……”

    霍玄:“……”

    看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看起来好像有点委屈,嗯——准确来说,好像有点——茶。

    虽说这个叫商砚衡的男人和他的珩哥很像,若不是同一张脸,单看背影和眼神加上那通身的气质,他都要以为眼前的男人就是他珩哥了。

    但经过方才商砚衡委屈略微茶的模样,霍玄立马推翻自己所有的怀疑和荒唐的定论。

    就算眼前之人再像,也不可能是珩哥。

    他珩哥身峻挺拔、铿锵有力、目光炯炯、血气方刚,是保家卫国、死而后已的磊落儿郎,不会是在奚沉卿面前这个尽显卑微和小心的商砚衡。

    霍玄只认为应该是自己酒喝多了,产生的错觉。

    奚沉卿大脑停顿了片刻,就连胸腔中的心脏有一瞬间的窒息。

    她似乎都快忘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商砚衡。

    她似乎有些冷落他了。

    他总是站在人最少的地方,就像是古时的帝王,万人之上无人之巅,安静淡然地望着这个好像与他无关的世界,轻描淡写地看着世间的人苦苦在泥泞中挣扎。

    今夜有月,淡白的月光倾洒在他欣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孤寂,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眸色漆黑深沉,嘴唇微微颤了一下,在与她目光碰撞的时候,然后,薄薄的唇瓣恰到好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奚沉卿的心越发闷了,商砚衡却一直回以她一个无碍浅笑的眼神。

    直到霍玄再次示意手机上的好友,奚沉卿才从商砚衡身上收回目光。

    霍玄对商砚衡似乎绕有兴趣,“这位是?”

    奚沉卿头都没抬,连眼皮都未曾掀起,“我哥商砚衡。”

    顾敛看向了奚沉卿。

    霍玄难掩惊异。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商砚衡和奚沉卿在一个户口簿上,按照法律来讲,商砚衡就是奚沉卿的哥哥,这倒也合理。

    这个回答便连商砚衡都微微变了脸色。

    没想到奚沉卿会当着霍玄的面承认。

    从前向别人介绍他时,都是这是我的朋友,如今——变成了家人。

    商砚衡菲薄的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在浅白和昏黄的光线下连眼睛都是弯弯的。

    霍玄眉心微微拧起,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意,“你哥?”

    奚沉卿点点头。

    霍玄仔细回想,后恍然大悟,调查的资料上好像是有写奚沉卿解决了商砚衡黑户的事,所以就将商砚衡以自己哥哥的名义留在了户口簿上。

    奚沉卿从来都不会忘了商砚衡,她微微一笑,拉住商砚衡的手,往前带了两步,“霍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哥,也是我的好朋友,商砚衡。”

    紧接着她又看向商砚衡,“砚衡,他是京华资本霍家,霍玄。”

    “商先生!”

    “霍少!”

    霍玄主动伸出手来打招呼,但他分明能感觉商砚衡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浓浓的敌意和戾气。

    他便笑着不经意问了一句,“从未听说沉卿还有哥哥。”

    谁都听得出来霍玄是有些刁难的成份在里面的,不多但是他们都听得出来。

    奚沉卿的回答也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失望,“以前没听说,现在听说了。”

    摆明了,奚沉卿就是要护着商砚衡,那眼神就好像动商砚衡就如同动自己。

    霍玄也看出来了,便不再纠结身份上的事,只是又笑,“我有看到过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都说商先生是沉卿的——”他故意顿了顿,含笑的视线在商砚衡和奚沉卿的身上来回移动,似乎在寻找一个更加恰当的形容词,“男、朋、友。”

    最后的时候他还故意一字一顿,鬼都听得出来霍玄的调侃。

    紧接着,霍玄又看了顾敛一眼,眼尾的薄红在此刻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方才看沉卿和顾少小提琴和钢琴合奏,还有后面开场舞的时候,当真是一场不容错过的视觉盛宴,看顾常委和叶书记对沉卿如此上心,我还以为就和人群中议论的一样,沉卿马上就要嫁进顾家了,不过如今看看商先生,沉卿对商先生也是格外的不同,也不知沉卿和谁更有些可能呢!”

    霍玄的话说完后,奚沉卿漆黑的眸色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和在风中轻轻摇晃的光线一样斑驳,并非是霍玄提及了她和商砚衡顾敛之间的关系,其中也有些挑拨离间之意,但真正让她不满的是——

    从始至终,直到顾敛让钟政谦叫她过来见霍玄,她都不知道霍玄来了今晚的顾公馆宴会,很明显顾敛最初也是不知道的。

    今晚来的人她多多少少都扫了一眼,但从来没有看到霍玄的身影。

    而如今霍玄却看完了她和顾敛的整场合奏和开场舞。

    说明霍玄很早就来了,并且一直将自己隐藏在一个不容人发现并注意到的角落。

    否则以霍玄的身份,他一出现便有数不清的人要上前去巴结,不可能这么平淡,所以只能说明霍玄是故意隐藏了自己。

    奚沉卿和顾敛不约而同看向彼此,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便知道彼此想的都是一样的。

    商砚衡虽洞察一切谋略双全,但说到底他和霍玄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什么都没发生之前,商砚衡是很难将霍玄从坏处想。

    霍玄自然是察觉奚沉卿和顾敛的不对劲,扯出一抹轻声的笑,“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奚沉卿勾唇一笑,“没有,只是没有想到霍少竟然也会相信那些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绯闻。”

    霍玄继续笑,“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这不是来找你求证了嘛!”

    奚沉卿眸色未变,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在里面,“霍少不相信的那就是事实。”

    “哦!所以沉卿的意思是?”

    还未等奚沉卿开口,一道清脆空灵且含笑的声音就缓缓传进几人的耳中,打破此时有些僵硬冷凝的气氛——

    “我姐的意思是,顾敛哥和砚衡哥都是我姐最重要的好朋友,只为真心、无关风月。至于网络上那些传闻,媒体记者不都是这样吗?一看到谁和谁走得近一点,就能在他们的笔下传出一系列的事件,只需要一张图片,剩下的完全靠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应当是信者自愚,不信者自诚。”

    奚沉卿、顾敛、商砚衡、霍玄四人不约而同朝声源的方向望去,只见奚月端着香槟一边走一边说,笑意拿捏得恰到好处,落落大方,尽显大家风范,眼角眉梢又透露出几分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俏皮。

    奚月的出现是最合时宜的,不早不晚,刚刚好,正好打破了现场难以言喻的冷凝。

    看到奚月,奚沉卿只觉得救命的人来了。

    霍玄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刁钻,如果对象不是顾敛和商砚衡,换做是其他不怎么熟悉的人,奚沉卿都很难找到一个正确平衡双方的答案,因为这是一个得罪人的问题,无论偏向谁都有些言不由衷的效果,而如果选择保持中立的回答,如果是问题回答本人的话很难有说服力。

    所以这个问题由奚月来回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奚月一出现便可以解决所有的疑难杂症。

    奚沉卿和奚月彼此交流眼神,笑意深浓,一切都在不言中。

    顾敛倒是不以为意,只要奚沉卿安然无恙,他便别无所求。

    而商砚衡就不这么想了,漆黑如墨夜色的双眸似烟头上的火星子,风吹一点点,火星子亮起一点点,一点点燃烧殆尽,看似弱小不足为惧,但只要伸出手去碰,便能感受到无法忍受的疼痛,落得一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是希望奚沉卿能够偏向他,能够多喜欢他一点点。

    霍玄嘴角弯弯初旬下旬的船月,丝丝声线似有几分不一样的明朗,笑意几近占满所有的磁性,“好一句【无关风月,只为真心。信者自愚,不信者自诚。】”

    奚月是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开口的,腔调用词都显得格外平淡无常,却能够一语点到最要害的位置,几乎没人能反驳她的话。

    年轻轻轻却足以让人语塞。

    这是霍玄第二次见到奚月,女孩肤白如雪,如同白玉一般不染纤尘、盈盈剔透,端正的五官俏丽,眼角微垂,圆润的杏眼一笑便溢出光亮来,闪耀着如同太阳般的光芒,没有人不爱看她笑。就像是不懂得转弯抹角,带着一种直白的坦率。

    在霍玄看来,奚月和奚沉卿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但长的并不像,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同。特别是俩姊妹的眼睛,一个是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清冷矜贵炯炯有神,能够容纳世间的一切,却也能够洞穿、睨视一切,仿佛任何人任何事在奚沉卿面前都是无所遁形。

    而奚月完全就是直白而又露骨的眉眼飞扬,和太阳一样过分的耀眼灿烂,尤其是眼睛,就像是去山谷露营,等到晚上,躺在茂盛绿油油的草地上,夜空中未曾污染的明亮的星星。

    和奚月在一起的每一个人都很难不被她身上的朝气蓬勃而感染,给他的感觉就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不需要周旋任何,不需要计较太多,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雀跃。

    奚沉卿正准备给奚月介绍一下,霍玄却主动笑着开口了。

    “久违了!奚二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奚沉卿略微诧异。

    奚月和霍玄认识?

    奚月朝着奚沉卿解释道,“就是上次因为合作的事去檀宫见晏珩筠,当时霍少也在。”

    奚沉卿长长的睫毛微闪,原来如此。

    紧接着,奚月露出如山花烂漫的一笑,“霍少好!”

    霍玄似乎也格外欣赏奚月,如同兄长对待妹妹一般,“叫什么霍少,听着实在是太生分了。”

    奚月哪里会听不出来霍玄的意思,不过她从来都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当机立断,甜甜的喊了一声,“霍玄哥!”

    没办法!谁让她到哪里都是最小的。

    霍玄立马满足的笑了。

    他还不忘在奚沉卿的面儿夸夸奚月,“沉卿,你妹妹可真厉害!和晏氏的合作完全就是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珩哥也在我面前夸奚月,说她年轻有为、巾帼不让须眉,很有你当家时的风范。”

    场面话没人会当真。

    被夸的奚月也只当是一场恭维的玩笑话。

    全场似乎只有奚沉卿一个人当真了。

    “奚月就是奚月,她的优秀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青出于蓝,她才是最适合当家的那个人。”

    奚沉卿的神情格外认真,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玩笑。

    霍玄见此也正经几分,没敢把当玩笑看。

    而霍玄的话让奚沉卿想起了那一晚在梵山别墅萧照呈对她说过的话——

    【随便拉出一个人,问问他,谁都知道声名在外的奚家大小姐奚沉卿,可有谁记得奚家二小姐奚月,提及奚家,一百个人当中有九十九人想起的都只有‘奚沉卿’这三个字。】

    萧照呈是个混蛋,是个人人可诛之的罪犯,但她不得不承认,萧照呈说的这句话也并无道理。

    夜间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时候,她也曾细细想过。

    逐渐她也明白,奚月似乎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无论奚月做的有多好,似乎总也超不过她,任何人提起奚月的成功和优秀,总是离不开跟她有关系。

    奚月是她的亲妹妹,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了。

    她很优秀,她不希望任何人说半点奚月的不好。

    奚沉卿的弦外之音没有丝毫的掩饰。

    商砚衡、顾敛都明白奚沉卿的用意,其实很多事情他们也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奚月自然也是明白的,不过她丝毫不在意,这可是她最爱最敬的亲姐姐,哪里来的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心思。

    她并不在乎外界怎么说,只要她姐光芒万丈就好了。

    既到此处,霍玄自然也会顺势而为,“的确,青出于蓝,你妹妹真的很优秀。”

    奚月轻笑了一下。

    没想到高傲自大的霍玄在她姐面前也是跟个鹌鹑似的,所以这就是人家说的一物降一物吗!

    奚沉卿看着奚月,内心五味杂陈。

    霍玄哪里会肯这么轻易放过奚月,半开玩笑,“听你说的这么言之凿凿,那顾少和商先生你更喜欢谁呢?”

    霍玄问的太过直接露骨。

    奚沉卿、商砚衡和顾敛三人都不免朝霍玄投去了淡淡的目光。

    奚沉卿和顾敛还好,而商砚衡的眸色像是才开锋的利刃,几乎要将霍玄千刀万剐。

    奚月回答得也漫不经心,“我记得上次便听霍玄哥提起过一嘴,说想见见我姐,如今霍玄哥也见到了。不知霍玄哥觉得我和我姐谁更漂亮,谁更入得了你的眼?”

    霍玄:“……”

    奚沉卿、商砚衡、顾敛三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就差拍手叫好了。

    奚月问的也太厉害了。

    霍玄微微一顿,勉强稳了一下心神,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是我先问你的,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奚月一双大大水润的杏眼因为笑意有些弯弯的形状,完全就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她的声音从容空灵,缓慢又匀速,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让人目瞪口呆。

    “res je bil brat huo xuan tisti, ki me je prvi vpraal, vendarelim, da najprej odgovori na moje vpraanje gospod, kot je brat huo xuan, bi moral razumeti naelo dajanja prednosti damam, zato ga obravnavajmo kot tistega, ki sem ga jaz prvi vpraal brat huo xuan se ne more prepirati z mano o prednostni nalogi!”

    【的确是霍玄哥先问我的,但我想让霍玄哥先回答我的问题,霍玄哥这样的绅士,应该明白女士优先这个道理,所以就当是我先问的霍玄哥吧,霍玄哥总不能和我计较先后吧!】

    话音刚落,商砚衡和顾敛不约而同久违轻笑了一声,不过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仅仅只是一声,便又若无其事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奚沉卿还好,用手掩了掩唇勉强忍住了。

    奚月实在是太给力了!

    谁能想到奚月会如此回答霍玄的问题,而且用的是霍玄刚刚念过的斯洛文尼亚语。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很显然,方才的一切都被奚月尽收眼中。

    商砚衡也难得失笑,说明商砚衡也是听得懂的。

    霍玄只感到奚月的话就像是一计狠狠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原本想要刁难一下奚沉卿,没想到便连流浪出身的商砚衡都听得懂。

    打出去的那颗子弹现在被奚月拾起来,击中了自己的眉心。

    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耳畔一直不停回响着顾敛和商砚衡的笑声,还有眼前浮现出的,奚沉卿的强忍着笑的神情。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语塞局促过。

    他看着奚沉卿和奚月,活了二十多年,居然栽在了这俩姊妹的手中,不过倒也情有可原。

    霍玄到底是世家贵族的优秀继承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语塞局促那也只是一时的,对于霍玄来说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一场口舌之争的闹剧。

    顾敛是成熟稳重的青年才俊,温柔浪漫的理想丈夫,令所有人如沐春风,他散发着无尽的吸引力,而有时又有些随心所欲的心性。但他亲切却又疏离,关注却不投入,他始终将理性作为人生准绳,他的为人处世完全能够照顾到每一个人。

    作为东道主的顾敛,毕竟只是口舌之争,也不存在什么过分的程度,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他主动站出来缓解此时场面有些尴尬凝滞的气氛。

    顾敛露出一抹很得体的笑,不疾不徐差开了话题,“听说霍少和晏少主的关系很熟稔?”

    很明显,这是顾敛在主动给在台上骑虎难下的霍玄搭台阶。

    霍玄、奚沉卿等人也都不是咄咄逼人,抓住不放的主。

    霍玄顺势而为,微微一笑,桃花眼依旧泛滥,“因为两家世交的关系,我和珩哥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谁都知道霍玄口中的“珩哥”就是晏珩筠。

    顾敛开口,奚沉卿也紧随其后跟着附和,“除了奚月,我们可都还没见过这位晏氏少主,不知可否借霍少的光,找个机会替我们引荐一下?”

    奚沉卿的话无疑是给足了霍玄面子。

    霍玄也不是记仇的,况且他对奚沉卿很感兴趣,自然不会将方才那些你来我往的不开心放在心上。

    “当然可以,举手之劳的事。”

    说完,霍玄便将含笑的目光放在了一旁很少说话的商砚衡身上,便道,“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商砚衡声线偏冷,对霍玄似乎有些不耐烦,“你认错了。”

    霍玄轻顿了一下,为什么说话的语调和凛冽的眼神都和珩哥那么像。

    该不会是珩哥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吧!

    可是他也没听说过晏氏有这样的秘辛。

    奚沉卿也很明显能感觉到商砚衡对霍玄的敌意,这里的人除了商砚衡都是有些权势地位的,不过她倒也并不担心商砚衡会因此得罪霍玄,毕竟商砚衡是她的人,由她照着,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对商砚衡不利。

    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霍玄也并未计较商砚衡的态度,只是淡淡一笑,不经意道,“感觉商先生和珩哥还挺像的。”

    此话一出,奚沉卿、顾敛、奚月三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沉默的商砚衡身上。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霍玄是拿商砚衡开玩笑。

    霍玄虽风流肆意,但也分得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否则就不是霍家最出色的后辈而坐上继承人的位置了。

    紧接着,霍玄又不以为意一笑,“我就是随口一说,三位不必放在心上。”

    奚沉卿黑白分明的眼神有些暗烁涌动,就像是夜色下的大海深处,很难让人窥探到她真实的情绪。

    商砚衡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狠狠剜了霍玄一眼。

    他恨不得一掌劈在霍玄的后颈,直接将他劈晕过去算了,省得看着心烦。

    商砚衡看了奚沉卿一眼,她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吧!

    而就在这时,钟政谦匆匆跑过来,打断一切。

    “少爷!萧三少忽然吐血晕厥,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敛顿时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奚沉卿微微眯眼。

    钟政谦有条不紊道:“家庭医生初步判定是肺损伤。”

    肺损伤?

    商砚衡眼眸暗烁,该不会和他膝盖踢伤萧照呈有关系吧!

    奚月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看了商砚衡一眼。

    杀一个萧照呈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这里的人应该没有谁在有这个机会的时候会手下留情。

    但这里是顾公馆,今晚是顾家做东,是顾敛的生日宴最主要是顾敛的升职宴,汇集了各行各界的名流和各个结构部门的重量级国家领导,如果萧照呈在顾家的晚宴上出事,最主要的不是谁出事,而是有人出事。

    传出去对顾家可能会是不小的影响,最重要是顾敛的升职还有顾常委和叶书记的名声。

    并非谁都想巴结顾家,也并非谁都看好顾家,想要拖顾家下手,对顾家动手的人比比皆是,一个弹劾举报,顾家的人可能就要落个监管不严的罪名了,背个不大不小的处分成为人生的污点。

    所以别说是萧照呈,就算是个侍应生,顾家也能背上一个不为底层人民服务的罪名。

    奚沉卿看向钟政谦,“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哪些?”

    “只有戚少和柯小姐。”

    奚沉卿比顾敛更快发号施令,“封锁消息,不能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

    “是。”

    霍玄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奚沉卿处理这一切,够狠也够果决!

    而后奚沉卿看向商砚衡,“你马上给容错打电话!告诉容错让他接手萧照呈!”

    而后又吩咐钟政谦,“再把戚璟和柯瑜给我叫来。”

    “是。”

    顾敛什么都没说,只是眸色有些暗。

    而霍玄却在听完奚沉卿的话后微微变了眼神,容错?他没听错吧!奚沉卿刚刚说的人是容错,是他认识的珩哥身边的容错吗?

    商砚衡不动声色扫了一眼霍玄,走到一旁去打电话,没想到千防万防最终还是出了差错。

    戚璟和柯瑜马上就被钟政谦给带来了。

    奚沉卿直接开门见山,“我要你们对萧照呈出事一事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条件,随你们开!”

    顾敛和奚沉卿的关系虽然情逾手足,但顾敛又怎么可能让奚沉卿去承担跟她没有关系的事。

    方才没有发号施令只不过是因为尊重奚沉卿的意愿。

    顾敛按住奚沉卿的手,扯出一抹得体的笑,“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尽管开口。”

    柯瑜是个没脑子的,本来就一头雾水,现在就更加迷茫了,“怎么了?不就是萧照呈吐了口血去医院了吗,又不是死了,看把你们给紧张的!”

    奚沉卿:“……”

    顾敛:“……”

    俩人不禁有些无奈。

    戚璟推了一下柯瑜的胳膊,提醒她,“嘘!别乱说话!”

    紧接着,戚璟看向奚沉卿和顾敛,笑意温和,“奚小姐和顾少尽管放心,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更没有听说什么。”而后,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告辞了。若是有人问起,我们只会说不知道、没看见。”

    幸亏柯瑜身边有个戚璟。

    戚璟也是深知这其中利害的,唯独柯瑜跟个大白痴一样。

    这种事情,装聋作哑其实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才不会引火烧身。

    顾敛微微一笑,倒没说什么。

    奚沉卿声线略沉,“你们还是提个条件吧。”

    以物换物、等价交换才更让人放心。

    顾敛也没组织奚沉卿。

    商砚衡和霍玄倒是很赞同奚沉卿的所作所为,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否则终归会有些忌惮。

    戚璟和柯瑜相视一眼。

    柯瑜立马道:“你把你车给我。”

    奚沉卿:“……”

    她眉心微蹙,“你要我车干什么?”

    柯瑜立马反唇相讥,“你管我要你车干什么!你不是让我们提提条件吗?我的条件就是,我要你车。”

    奚沉卿难得没有回怼柯瑜,而是沉默半晌从一旁的手提包里拿出车钥匙,递给柯瑜,“车子停在外面。”

    柯瑜立马将车钥匙拿过来,一副高兴雀跃的模样。

    其实,奚沉卿的座驾看似是辆普通的大g,但这辆车型与一般的大g不同,它是奔驰成立九十五周年的纪念车型,全世界只有这么一辆。

    柯瑜拿过去后,忽然脸色一变,“等等。”

    奚沉卿看向她。

    “这车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什么?”奚沉卿不是没有听清,只是有些难以置信柯瑜说出的话。

    “要不你怎么会这么痛快就给我了!”

    奚沉卿深吸一口气,有些无语,“不要就还我。”

    柯瑜立马后退两步将车钥匙当做宝贝一样护在怀里,“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去。”

    奚沉卿不想和柯瑜计较,看向戚璟,“戚董,你的条件呢?”

    奚沉卿的态度很坚决,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坚决。

    戚璟也看出来了,就不再推脱,拿出手机快速打下几个字,所有人都盯着戚璟看,不知道戚璟要干什么。

    下一秒,奚沉卿的手机便像是如约而至般响了起来。

    奚沉卿拿出来一看,是戚璟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投名状一事取消。】

    奚沉卿不由得掀起眸子看了戚璟一眼。

    当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戚璟也与她对视一眼,或许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下一秒便移开了目光。

    奚沉卿唇角扯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冷漠且略带讥讽。

    戚璟想要她的保护并且拒绝她的攻击,如今便是连投名状都不想立了,而且还要她做这个大慈大悲的好人,这是当她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还是她开的是一分钱不用的善堂!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奚沉卿冷凝的神色,都不免有些好奇戚璟到底向奚沉卿提了什么样的条件。

    投名状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不过是她当初想看一看戚璟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罢了。

    毕竟戚璟和萧照呈可是一伙的。

    不过,无论如何都没有不让消息泄露这件事重要。

    今晚是顾敛的升职宴,绝对不能出现一点点差错。

    奚沉卿仅仅思考一分钟不到,便低头垂眸在对话框中输送了三个字。

    【我答应。】

    她毫不犹豫点了发送的按键。

    手机提示声再次响起,戚璟仿佛早就料到奚沉卿一定会答应一般,连手机都没有看,只是微微一笑,朝着众人略微颔首,“诸位,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戚璟拉着依旧不明就里的柯瑜离开。

    顾敛压低声音在奚沉卿耳边问,“他跟你提了什么条件?”

    奚沉卿自然不会告诉顾敛,“没什么。”

    顾敛也不想让奚沉卿承受这无妄之灾的条件,“你把消息发给我,我让人去处理。”

    奚沉卿对着顾敛展露笑颜,“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顾敛没再说话了,深知奚沉卿也是个倔强性子,说多了反而会显得适得其反。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霍玄终于站了出来,笑意深浓,饶有趣味地看着奚沉卿,“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霍玄这么一出声,奚沉卿才想起还有霍玄这么一号人物。

    奚沉卿看了眼霍玄,朝他抬了抬下巴,“说吧!你想要什么?”

    霍玄笑了一下,故弄玄虚走过来,“还没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再说。”奚沉卿自然不会惯着他。

    奚月眸色暗烁,在奚沉卿身边说了一句,“姐,我去一下洗手间。”

    奚沉卿点点头,不疑有他。

    奚月根本没去洗手间,而是去了无人的树荫下,她瞧了一下四处都没有人的痕迹,才连忙掏出电话打给容错。

    电话瞬间被接通。

    “奚月。”

    奚月声音有些略焦急,“容错哥,是不是那药出问题了?”

    听筒那边的容错分明停顿了一下,“嗯。”

    奚月没想到真的跟自己想的一样,“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容错内心是有些自责后怕的,他就不应该答应奚月让她去做这件危险的事,如果奚月因此出了什么问题,他该怎么和奚沉卿交代,“你别担心,人已经在我这了,我刚看了一下问题不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稳住心神,这件事先别让其他人知道。”

    “好的,我明白。”

    月影下的奚月面色有些沉重。

    容错不放心又叮嘱道,“萧照呈是在顾家晚宴上出事的,顾敛必定会彻查此事、”

    奚月忙打断他,“你放心,这件事我做的特别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

    容错顿了一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你看着如果风向不对的话,就及时联系我,我会处理一切。”

    “好。”

    电话挂断后,奚月还不忘仔细检查四周,确定无人才放下心来,而后将手机里与容错有关的一切通话讯息删除。

    容错和奚月都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只是这一件小事根本不会在他们的心中掀起丝毫的波澜,让他们为之焦急的是顾敛的晚宴,谁都没有想到萧照呈会在今晚出现反应,明明上次什么事都没有。

    另一边,顾敛准备让钟政谦将顾公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却被奚沉卿拦住。

    “现在不能查。”

    顾敛有些不解看向奚沉卿。

    奚沉卿眸色通透,显然就是一副完全拿捏的样子,“就算再小心也难免让人察觉出端倪,左不过现在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消息也被封锁,一查的话就无疑向众人说明,萧照呈是受人迫害,只要不查,再等到容错那边的消息,便可以以萧照呈的身体状况为由解决此事,所以,现在,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就一个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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