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到此为止，退让一步
奚沉卿看了眼窗外摇曳的枝桠，落在地上斑驳的树影，霞光一圈圈褪去，灰蒙蒙的云层渐渐压下来。
她走过去，完全将窗子打开，任由猛烈的晚风吹在脸上。
杭储殷依旧挺直着脊背跪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奚沉卿终于转过身，凝视着杭储殷的眼睛，“我不会要你的命，我也不可能原谅萧照夜，但我可是可以答应你，只要从此以后，萧照夜不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他的命与我毫无干系，我和他之间到此为止。”
这已经是奚沉卿最大的让步。
她不得不承认在知道车祸是想要杀她的人设计的，和杭储殷满腔的爱意热血，心中的那根弦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说到底，这次萧照夜终究因她而伤。
杭储殷从焦急到震惊，直到真正明白奚沉卿的退步，一向不苟言笑敛声屏息的他陷入巨大的狂喜之中。
“谢谢奚小姐。”这是杭储殷发自内心的感谢。
奚沉卿走过去，弯腰将枪捡拾递给他，“杭储殷，你才是真正懂什么是爱的人，如果萧照夜能够像你一样，如今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杭储殷接过枪，缓缓从地上站起，长时间的久跪压迫神经，身体踉跄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此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晓。”
“我明白，请奚小姐放心。”
杭储殷离开后，容错、顾敛和江鸣便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办公室。
扎进墙壁上的刀片还未来得及收起。
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奚沉卿缓缓拿下，丢尽了垃圾桶。
顾敛持续发问，“沉卿，你没受伤吧？杭储殷找你干什么？他为何朝你下跪，他是不是逼你做什么事？你别怕，有什么你就尽管开口，我一定替你解决。”
奚沉卿发出一声轻笑，“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
听着奚沉卿话语中分明有些搪塞敷衍的意味，顾敛却偏偏不想让她这么轻易躲过去，“那你就一个个回答。”
奚沉卿没回答，只是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快八点了，我去换下衣服。”
“哎，沉卿——”
容错拉住顾敛，“算了，她不想说就别问了。”
顾敛一改往日冷静从容的常态，神色有些凝重，“杭储殷是什么人，他对萧照夜最是忠心，万一他对沉卿不利……”
“沉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容错下意识回答。
“难不成又要等沉卿出事，才来亡羊补牢吗！”顾敛的语气分明重了几分。
顾敛那么镇定的一个人，一反常态，很难不让容错生疑，他半开玩笑半认真，“你怎么如此激动，难不成是杭储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吗？”
一针见血的提问，顾敛顿时语塞，陷入沉默。
他怎么可能将自己毫无证据的怀疑告诉别人——难不成让他和容错说他觉得杭储殷对萧照夜，不像是属下对少爷那样的态度吗？没有证据，他不想捕风捉影。况且，这样的话题和猜测本就有些忙敏感。
“我只是不希望当年的事再次发生，当年的真凶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又能够再次如此了无行踪的设计车祸，这背后的人定是来头不小，这次受伤的人是萧照夜，必定会对沉卿再次出手，任何人任何事都应该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顾敛的回答根本让人听不出一丝破绽。
容错沉默片刻，很难让人看出他究竟是相信还是怀疑，半晌，他声线清淡，“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敛正想要开口说什么，容错便已然走出了办公室。
二十点和二十二点的探视时间，奚沉卿照旧坐在病床边用纯正的英文腔读《在人间》。
距离二十四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容错提前准备好了的夜宵，细心地招呼奚沉卿，“你晚饭就没有吃，就算没有胃口，也有吃些垫垫肚子，否则身体吃不消的。”
“其实你不必特意为我准备的，我吃饭很随意，叫个外卖就好。”奚沉卿有些不好意思。
容错嘴角荡漾起一抹缱绻，“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吃外卖，你尝尝，这是家里的大厨做的，看看合不合胃口，不合的话我让他们换。”
食物都是严格按照奚沉卿的洗好而专门定做的，用的都是最顶尖最好的食材，连摆放的位置和数量的观赏都是按照奚沉卿的性格设计的，不仅要吃的爽口，第一印象也很重要。
自然，奚沉卿是不知道的。
“挺好的。”
容错不动声色观察着奚沉卿的神情，“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因为在重症监护室待久了的缘故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奚沉卿吐字有些不太清晰，嘴里咀嚼着一个精巧的云吞。
容错眸色微暗，“如果你坚持不住的话，就别进去了，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有人知道的。”
奚沉卿摇摇头，“没事，左不过就两天的时间。”
提到时间，奚沉卿的心低沉了几分，她放下手中的勺子，依旧固执地认为容错有所保留，认真地看着他，“你跟我说实话，四十八小时内萧照夜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一切只能看天意。”容错声音严谨，呼吸轻滚，“不过我想老天爷看你这么辛苦，定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受累的。”
奚沉卿淡淡弯唇一笑，笑意转瞬即逝。
容错沉默片刻，小心询问，“沉卿，其实，你还是担心萧照夜的，对吗？”
“一码归一码，这次他算是因为我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奚沉卿的声线格外冷淡。
容错安抚着她的情绪，“别给自己压力。”
一碗云吞很快便被消灭一半，容错看着食物的减少在心中默默记下奚沉卿的偏好程度。
奚沉卿想起商砚衡来，拿出手机，“我给商砚衡打个电话，今天傍晚我过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有时候奚沉卿是真的把商砚衡当孩子来照顾。
容错淡淡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