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9章
关上车门,商裳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开动起来。手腕被他死命攥了一晚上,此时还有点使不上力,好在摆弄方向盘也不需要多大腕力。
顾寒屿睡了半个小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车里,晃晃脑袋,好奇地看向驾驶座,见开车的居然是商裳,瞬间酒醒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开车?”顾寒屿暗自叫苦。这位大小姐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无照驾驶是违法行为,被交警抓住罚款扣分还是小事,万一路上出什么事,那就后悔莫及。
“我说你就信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相信我。”商裳大概不是很熟练,车开得很慢,基本上是以二十迈的速度在往前挪,比慢车道上的电瓶车开得还慢。
“你会开车,之前在高速上赶路的时候怎么从来不帮忙替换我们?”
“有你和阮波两个大男人在,还需要我开车?我不经常开车,技术差上不了高速。”
“穿高跟鞋开车很危险你知不知道?”顾寒屿想起来出门的时候看过她的鞋,鞋型很好看、鞋跟又细又长,让她整个人高了一大截。
“不然让你开?你酒醒了?”商裳看了眼后视镜。顾寒屿瘫在后座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醒酒的样子。
顾寒屿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视线转向窗外,车开在江边公路上,能看到江对岸高楼林立、灯火辉煌。
“把车靠边停下,我下去想去吹吹风。”他心中忽然起意。
商裳靠边停车,等顾寒屿下了车,她依然在车里,没有下车的打算。顾寒屿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折回去找她。
敲了敲车窗,他问:“你怎么不下车?车里那么闷。”“想吹风你就去啊,我又不想去。”商裳不喜欢吹风,尤其是江边,风大浪急,吹得人头疼。
“下来吧,今晚风不大。”
商裳这才从车里下来,跟他一起在公路边驻足。他身上的酒气熏人,亏了是在户外,不然商裳一点都不想靠近他。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特可笑?”顾寒屿遥望着江对岸的高楼,问身边的人。
“你口是心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商裳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定,既不让鼻子受罪,也不至于远到听不清他说话。
顾寒屿看她一眼,自嘲地笑笑,视线依然看着远方。在江京的时候,他经常和另一个人到江边吹吹风、散步看星星,谈论彼此的人生规划,一切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很遥远。
“你根本就没喝醉?”商裳忽然醒悟。真喝醉了,哪有这么快醒酒的?知道那帮人不会放过他,他也就配合他们装装样子。
“是喝多了,但是我出门前吃了解酒药,所以代谢得很快。”
“怪不得你去了好几趟厕所。”商裳暗自松了口气,转念又一想,没喝醉你耍什么酒疯,把人家的手都抓疼了。
“这样也好,一了百了。”顾寒屿低语,像是和商裳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醒则醒矣,了则未了。”商裳幽幽地说。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刹那间在顾寒屿心头闪动,他眼神迷离地望着商裳,溶溶月色下,她雪白的脸孔泛着淡淡清辉,白得发光,身影和表情看起来妖异诡魅。
“既然放不下又何必逼着自己断舍离,你为了你叔叔的案子,警察不当了,爱情不要了,真的值得吗?”商裳清冷的目光透着高深莫测,眼睛里仿佛有碎钻,闪烁着光。
顾寒屿愕然,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好半天才用压抑的声音说:“我早就不是警察了。”
终究还是瞒不过她,顾寒屿轻轻一叹。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她已经回车上,侧目一看,她还在。
夜风微凉,月光照亮江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对岸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天际稀稀疏疏点缀着几颗星,格外给人一种孤寂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一晚的她似乎格外安静。
“也不是放不下,只是觉得对不起她,当初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刚从警校出来参加工作,整天要出外勤,忙起来没时间陪她,她见不到我老给我打电话,我嫌她烦,总和她吵,后来我叔叔出事,我辞职去调查,也没给她什么像样的理由就单方面宣布分手,挺伤人的。”
那个时候,两人都还那么年轻,一个习惯了众星捧月觉得所有人都该宠着她、一个心高气傲不屑只围着女人转,哪怕相爱,也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彼此。
“一切情,不在言语,在心上。”
商裳意兴阑珊,转身而去。江边风大,站久了还是会冷,她也没豁达到陪着一个男人怀念他前任的地步,尤其还是心怀愧疚的前任。念着念着,就有可能旧情复燃。
顾寒屿跟上她,关切地说:“冷了吧,赶紧回车上,我暂时还不能开车,还得劳驾你开回家。”
“那你把鞋脱给我。”
“啊?”顾寒屿一时摸不着头脑,胃里的酒精虽然不至于让他脑袋里一片混沌,到底还是影响了正常思考。
“你不是说穿高跟鞋开车不安全。”商裳悻悻然斜了顾寒屿一眼,这人莫不是得了健忘症,自己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了?
“你的脚那么小,我的鞋你能穿吗?”
“将就穿呗,反正只是踩踩油门刹车,又不是穿着走路。”
商裳拉开车门上车,顾寒屿坐到副驾驶,脱下皮鞋递给她,笑着调侃:“要不要把袜子也脱给你?”
“滚,谁要你的臭袜子。”
“我晚上才换的袜子,不臭。”
“那也是你穿过的。”
商裳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把他的皮鞋套在脚上,是大了很多,好在他穿的是布洛克,鞋带系上以后丝毫不影响开车。
又是龟速行驶,而且她还不认路,一会儿开错车道,一会儿压实线变道,十几分钟下来,顾寒屿已经被她的烂车技折服,她还不乐意别人说她,嫌他瞎指挥乱叨叨,让他把嘴闭上,不然开车撞上树就是他不对。
顾寒屿怕她真和前车追尾,只能任她随便开,从江边到漪园原本用不了二十分钟,愣是开了快一个小时。漪园外,顾寒屿等着商裳把鞋还给她,哪知道她解了安全带以后直接下车,问都没问他一句。
“唉,你把鞋还我啊。”顾寒屿打开车门大叫。
商裳扭头看他一眼,“穿了一晚上高跟鞋,我脚疼,先借你的鞋穿回家,你在车里等等,一会儿让阮湘把鞋给你送来。”
嘁,还有这样的?顾寒屿想都没想就从车里下来,打算光着脚走回家,夜深了,阮湘只怕早就睡下,白天操劳一天,大半夜的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叫醒她。
商裳听到关车门的声音,手一扬把车锁上。顾寒屿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青石板路上,夜里下了露水,石板路上又满是青苔,一不小心就能滑到。
阮湘并没有睡觉,听到开门声跑出来,迎上去,看到商裳穿着男人的皮鞋,而顾寒屿光着脚,忍不住一笑,能这么折腾顾寒屿而且让他没脾气的,恐怕只有商裳能做到。
商裳脱鞋的时候看到顾寒屿手里提着袜子,不解:“你怎么还脱了袜子?”
“跟你说了袜子是晚上刚换的,洗脚当然比洗袜子容易。”顾寒屿淡定看她,揶揄:“要不,你帮我把袜子洗了?”
“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陪你演了一晚上,还得帮你洗袜子?”商裳冷哼一声,抬脚一甩,把他的皮鞋踢出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他小腿上。
阮湘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趁着顾寒屿还没开口,赶忙抢白分散他注意力,“屿哥、裳裳姐,你们饿了吧,我炖了燕窝粥,你们趁热吃。”
托盘上放着一只青瓷大碗和三个小碗,阮湘盛了两碗燕窝粥,分别端给顾寒屿和商裳,最后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碧玉般的青瓷,配上碗里雪白的燕窝莲子,煞是好看,顾寒屿低头闻了一闻,只觉清香扑鼻。
“我知道你们晚上出去吃饭回来晚肯定会饿,特意煮燕窝粥等你们回来,我在粥里放了冰糖莲子百合还有雪莲,裳裳姐以前最喜欢吃了,滋阴补气。”阮湘笑意盈盈。
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夜宵都吃得这么贵重,顾寒屿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燕窝,从来没吃过,一口吃下去,觉得和普通的甜粥并没有什么两样,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贵,想来也是有钱人交的智商税。
“我吃我的燕窝,又没花你的钱。”商裳冷不丁说。
唉,顾寒屿叹息一声,他不过在脑子转了一下念头,她就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脑电波,未免也太敏感了。
“我没说你花我的钱啊,就算是花我的钱,你大小姐还不是想吃就吃,之前在路上,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想要什么,我还不是说买就买。”
这还差不多,商裳心里受用了,把一碗粥喝下去,她又盛了一碗。
顾寒屿也盛了第二碗,虽然他始终觉得燕窝是智商税,但也不排斥这种清甜滋润的味道,尤其是在这样深秋清冷的深夜,窗外清风明月唧唧虫鸣,窗内美人在侧美食在手,神仙般的享受也不过如此。
“裳裳姐,你的手怎么了?”阮湘关心地看着商裳的右手,她的手腕红红的,像是肿了。
“不小心碰了一下。”商裳不以为意。
顾寒屿下意识去看商裳的手,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杰作”,不过随便握两下,怎么就肿了,也太娇嫩了。剥削阶级。
商裳瞧出顾寒屿心思,斜了他一眼,却不料这个眼神被顾寒屿准确接收到,对这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彼此都不好意思起来。
眼神交流被阮湘尽收眼底,心中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