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0章
不知怎地,和阮湘的通话让顾寒屿有点伤感,迷迷糊糊就睡了一下午,再起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牙龈也隐隐作痛,才发现窗户大敞着,身上什么都没盖,吹了一下午的风。
隔壁的女人打来电话,告诉他,祁凤轩回西安了。顾寒屿勉力想坐起来,哪知道一起来就头昏眼花,只得又躺回去。
“他通知你了?”
“对,约我晚上开房,不包夜。”
“包夜你能多赚多少?”
“多赚一千,熟客给八折。”
“好吧,你忙你的。”
顾寒屿把手机丢到一旁,勉强支撑着坐起来,拿两片感冒药吃下去。盖上被子发了汗,他觉得身上好受了点。
没力气和心情出去吃饭,随便冲了包泡面,然而只吃了两口就觉得胃里堵得慌,冲到厕所稀里哗啦一阵呕吐,几乎把胆汁都要吐清了。
漱口之后,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对自己挤出个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关掉房间的灯,他再次躺回床上,既然吃不下,还是继续睡觉好了,睡着了就能忘掉一切,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把玩着手里的旧打火机,那微弱的光芒,又能在漫漫长夜里照亮他多久?孑然一身又身在异乡,窝在这样的鸡毛小店里,早已忘了自己当年也有过意气奋发的时候。
大概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有人在走廊上敲门,顾寒屿隐约听到声音,起初没以为是敲自己的门,直到对方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打开门一看,浓妆艳抹的吕萦提着个塑料袋进来,对他说,她下班了,顺便给他带了份宵夜。
“你有没有点素质?大半夜扰人清梦。”顾寒屿虽然是责备的口吻,语气却不强烈,吃了药以后他已经好多了,此时恰好肚子饿得咕咕叫。
吕萦把手里的饭盒丢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翘起二郎腿,点了支烟,吞云吐雾间看着顾寒屿,笑:“老娘下班都不忘记给你买宵夜,你还不说声谢谢。”
她买来的是炒米粉,顾寒屿掰开筷子吃,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吕萦扭了扭身子,“被那孙子折腾了两三个小时,腰都快断了,男人全他妈是畜生,老娘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也不干这行。”
当着他的面,她毫不避嫌地揉着左胸,嘟囔,“妈的,老娘这是真胸,又不是那些硅胶,怎么捏都不疼。”
顾寒屿只看了她一眼,就没再关注,和她认识也有些日子了,有些话她说归她说,他只当耳旁风。
“你大晚上的跑来找我就是诉苦来了?你不是说干这个赚得多,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顾寒屿面无表情,眼皮都不抬。
“什么欲戴皇冠,老娘这是戴皇冠吗?这是卖身换钱,你吃的宵夜就是我卖身钱,要不是为了替你打听消息,我才不去受那个老畜生虐待。”她本来想说个逼字,觉得太粗俗,又临时换了个字。
顾寒屿不再说话,识趣地不在女人发疯时惹她。
无言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吕萦觉得无聊,又找他说话,“你年纪轻轻的,就一点也不想女人?”
“想啊,怎么不想,但是我想她,她不想我,她还把我给屏蔽了。”顾寒屿慢悠悠地说。吃了宵夜,左边的牙龈似乎更疼了,这两天确实有点上火。
吕萦无语地横了他一眼,“这么无情啊,你别是个二傻子吧,人家从来就没鸟过你,你还当个宝。”
“你没听过那句话,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不管得不得到,心里想想又不犯法。”顾寒屿故意笑了笑。
眼前这个女人的腰很细、也很会扭,但还是不如她。
吕萦干笑一声,脸上肌肉抽动,“女人能做到这么无情,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吊着你玩,又不给你甜头,你还死气白咧的,真不知道说她手段高,还是说你贱骨头。难怪专家说,男人这种生物,没有最贱只有更贱。
“哪个专家说的,不会是你说的吧。”
吕萦一看他上钩,更来劲了,“这方面我当然是专家了,怎么说我也有十几个小姐妹,我们不仅研究男人,也研究女人。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经验之谈?”
“我不想听,没兴趣。”顾寒屿当即否决,“你说说祁凤轩,没准我还有点想听。”
说起祁凤轩,吕萦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我过来找你本来是想和你说一件奇怪的事,送宵夜只是顺便。”
“怎么了?”顾寒屿像猫一样眯缝起眼睛,越是夜里,猫的视力越好。
“老家伙今天在床上时忽然冒了一句,再干一票大的,他就能攒够棺材本告老还乡。”吕萦回忆着,又说:“我问他,你是不是又想去赌,你已经快把店都输没了,老婆也输跑了,怎么还戒不掉赌瘾?”
“他怎么说?”
“他说,你懂什么。”吕萦想了想,说出她的猜测,“我猜他这回出去可能收到了什么好东西,准备找个怨种卖家敲一杠子。”
“那东西在他店里?”
“应该是,他店里有个保险柜,里面是他用来放宝贝的地方,有一次他喝得醉醺醺,自己跟我说的。”
顾寒屿思索着,如果是另一张《月夜听泉图》,那这条线就圆上了。可怎么才能从保险柜里把画拿出来,又得费一番周章。
吕萦把脚放在顾寒屿腿上,撒娇叫他替自己揉揉腿,看在她劳苦功高卖身替他打探消息的份上,他怎么也该答应这个小小的要求。
“把你的蹄子拿开。”顾寒屿也不动手,叫她自己动脚。
吕萦不理会,脚蜷缩着在他腿上摩挲,就在她要继续行动的时候,他往后一退,她的脚瞬间落在他坐的椅子上,脚心正对着他的要害。
“我这一脚踹下去,你的命根子可就惨了。”吕萦笑得很妩媚。
顾寒屿不理她,站起来单腿跨过她的腿,把吃剩的外卖打包盒连同塑料袋一起丢进垃圾桶,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下去一大半。
怎么遇上这么个死心眼儿,吕萦太不甘心了,懒洋洋坐起来,走到他身后去摸他的腰。男人的腰也挺好摸的,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里,被称为力量之源,一个男人的腰有没有力量直接影响到在床上的表现。
他的腰弧度明显,向上延伸到脊背,一看就是练过的,吕萦贪婪地摸了半天,再想往下他不让了。
“女流氓,你摸够了没有。”顾寒屿把她的手甩开。吕萦嘻嘻一笑,自己开门要走,走之前还恶作剧般在他胸肌上点了一下,不等他挥拳,脚底抹油先溜了。
顾寒屿把门关上,反锁住,躺回床上思索怎么才能去把祁凤轩新收的那幅画拿出来看看。偷撬保险柜难度太大,看来还是得走赌场路线。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顾寒屿闲得很,每天除了出门晃晃,松散一下筋骨,就是在旅馆里等消息,偶尔也到几处地下赌场去探探路子。
黑衣男没给他任何消息,他去赌场打听,也只听说祁凤轩去过一两次,别的就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了。
等待的日子是焦虑的,八仙庵附近这点地方都快被他走烂了,勤古斋虽然天天开着门,可看样子生意不太好,每天下午四点不到就关了。
实在无聊的时候,顾寒屿蹲在路边抽烟,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就深有体会,原来当个街溜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太熬人,熬得头发都快白了。
胡子也新长出来不少,他没有心情去管,觉得这样反而更容易伪装,反正这个城市认识他的人本来就那几个,越不修边幅别人越不容易注意到他。
阮湘有时会打来电话,汇报一下杭州那边的情况。老宅他们已经打扫出来了,也找人做了简单修缮,那是个私家花园,有十几个房间,她和阿哥每人都有两个房间,一个当卧室一个放东西。
阮湘汇报这一切时语气很兴奋,小姑娘第一次在大城市有了个像样的家,高兴是难免的,她还兴奋地告诉顾寒屿,他们也给他留了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光线特别好,是裳裳姐特意留给你的,房间也是她亲自布置的哦,给你买了新床还买了新柜子。”阮湘兴冲冲地说。顾寒屿把手里的烟放到脚底踩烂了,笑着拆穿她,“是你布置的吧,她能想到我?”
阮湘没想到他这么聪明,讪讪地笑:“是我跟她一起布置的,我们还给你买了床上四件套,我说你肯定喜欢简单一点的颜色,裳裳姐让我拿主意,我给你选了一套灰色,看起来很高级。”
“她……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吗?”顾寒屿装作不经意地问。
“挺好的,杭州这边空气很好,裳裳姐没有咳嗽也没有气喘,每天在家里看书写字,她的字你没见过吧,写得可好看了,是毛笔字,改天我拍给你看。”阮湘热情地说。
顾寒屿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痒,干咳两声,推辞说:“不用了,最近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要不你发我微信里,我有空就看。”
阮湘嗯了一声,说她锅上还炖着东西,先不跟他聊了。
顾寒屿挂断电话,仰头看着梧桐树叶间隙里透出来的蓝天,微微一笑,可是一低头,他的笑意就从嘴角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深渊。
又过了半个多月,黑衣男打来电话告诉顾寒屿,在他的布局下祁凤轩欠了三十多万的赌债,已经被他们扣在赌场里。
顾寒屿问清了地址,连忙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