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除夕夜，万家灯火，一场纷纷扬扬的雪将这个本应热闹的夜晚变得有些冷清。

    江京是个亚热带城市，冬季很少下雪，但这一年的冬天是个意外，进了腊月里以后，隔三差五就会下一场雪，三九四九那几天更是连降暴雪，一下子把这座气势恢宏的千年古城带入了古老苍凉的氛围。

    爆竹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五颜六色的烟花冲上天幕，顾寒屿从地铁站出来，感觉雪下得比他从单位出来的时候更大了，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边脸，穿过马路，走到路对面的熟食店买了一只烤鸭和二斤烧腊，踏着雪往家的方向走。

    他已经连续加班一个多月没有回家，春节假期也只有三天，但是一想到家里的亲人，心情不由得就轻松愉快起来。

    没有打伞，不时有些调皮的雪花直往眼睛里钻，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越走越有劲，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竟然跟着路边店铺里播放的音乐哼唱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又是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春晚的开场舞大概都已经开始了，千家万户的电视机播放着同一个旋律，夜晚昏黄的路灯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安逸。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只能一层层爬楼，有些楼层连灯都不亮了，楼道里黑洞洞的，顾寒屿上楼，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急匆匆下楼，差点撞到顾寒屿。

    顾寒屿让路给他，青年看到他似乎愣了一愣，很快疾步而去，黑暗中，顾寒屿只看到他在楼道转角处闪身时模糊的侧脸。

    家在五楼，快到家门口时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然而还没等他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伴随着他熟悉的某种气味扑面而来，令他脑袋里一阵发懵，没有插钥匙，他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客厅的灯是亮着的，房间却没有亮光，顾寒屿顾不得拍去大衣上的雪，把手里的熟食袋子丢到餐桌上，向着黑暗的方向走过去，血蔓延到脚边，脑袋里嗡一下炸了营，他只得强自镇定，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

    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俯身趴在血泊里，顾寒屿缓缓蹲下身，手颤抖着掀开中年男人的眼皮查看瞳孔，确认他已经死亡后，将尸体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站起来拨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居民楼下和死者家门口都拉起了警戒线，几名刑警和法医进进出出，顾寒屿坐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眼神失焦，直到中年人的尸体被法医装进黑色塑胶袋带走，他都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而非噩梦。

    砰——窗外不知道是谁家又在放烟花，绚烂过后，飘飘洒洒星落满天，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新年尚未开始，就永远地结束了。